其实岑芸并不喜欢来狮子山,因为曾经的狮子山就像座荒山,山上的植被长得杂乱无章,地上的草也是任意妄为,更没有一条修葺的道路,一切都是野蛮生长,路都是走的人多了,踩出来的。荒山野岭的景象也许让很多人觉得阴森萧瑟,就像岑芸,每次去湖边,都不得不路过山上,每次都要把颜云的手拉得死死的,有个虫鸟怪叫还吓得一惊一乍。然而,颜云却很喜欢这里,没有人工干预的山,有自然的味道,不用走固定的路,还能看到形状奇特的树枝,偶尔会有小虫小鸟经过,地上的落叶也会自然腐败发酵,这山上的一切都是它原本该有的样子。
如今的狮子山,学校还是花钱花精力修整了,虽然还是比不上武大的珞珈山,但至少可供学生游玩的地方多了。不过,颜云还是走的没有修整的地方,向着心里的方向慢慢走着,林子里有新鲜的空气味道,也有腐烂叶子带着泥土的气息,越往深处走还有从湖里飘来鱼腥的气味。山上有很多灰喜鹊,长长的尾羽看着很灵动,没来武汉读书时,颜云是没见过这种鸟,来到华农到处都是灰喜鹊,其他鸟很少,就以为灰喜鹊是华农的特产,后来待久了,去了其他地方,才发现武汉到处都是灰喜鹊。
颜云喜欢看它们在太阳下飞翔,在树林中穿梭,灵动的尾羽,轻舞飞扬,洒下投影,宛如凤凰翱翔。
在狮子山上转了一圈,找到了当初向阳说的那座六角凉亭,当年为了这个凉亭还跟向阳争了半天,向阳说狮子山顶有个石头做的凉亭,颜云说狮子山平得更飞机场一样的,哪里来的山顶。没想到十几年后的今天,还让颜云遇见了,站在凉亭里,可以瞭望到山边的湖色,这一眼的湖光山色,这一眼的波光粼粼,恰如曾经那一眼的初见。
颜云没有去南湖边,也没有去那那片水杉林,如今的北门修了南湖大道,湖上也修了大桥,打通了南湖三岸,湖边虽然修了景观绿道,但时时刻刻的车水马龙,也让湖边失去了曾经的宁静,那会的湖边只有鸟声,湖水拍岸声,还有情侣的窃窃私语声,而现在只有飞驰电掣的马达声。
颜云走出了凉亭,下一站去哪里,他也没想,信马由缰的随性,金黄色的树叶落地无声,风吹到哪里,叶就飘到哪里,他不啼哭,不哀叹,不悔恨,金黄的落叶堆满心间。
学校的足球场在晚上总是很受恋人欢迎,或坐或躺,都会拉着彼此的手,在草坪上仰望星空,说着不着边际的情话,这个时候,没人去管真与假,爱的时候,什么话都甜得像蜜汁一样。颜云不知不觉的来到了球场,此时的球场有人在踢球,他找了个远离的角落坐了下来,轻抚草坪,微微扎手。上学那会,岑芸和他也经常会躺在这里找星座,两个都不懂的人,就任由颜云乱说一气,偶尔也会看见流星,岑芸问他,对着流星许愿,会实现吗?他说如果能实现,那天上就没有星星了。
颜云最近看了一本书,《追风筝的人》,里面有句话:为你千千万万遍。起初这句话从个孩子嘴巴里说出来,让人有些差异,但故事最后,主人公对另外一个孩子也说出这句话时,整个故事就让人沉浸。颜云似乎没有对岑芸说过什么过火的情话,也许时间也把一些没经思考的誓言抹去,但他记得他说过,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莫言说:年轻的时候爱上什么都不为过,成熟后放弃什么都不为过。每个人终其一生都在寻找那个和自己灵魂相近的人,到后来才发现唯一契合的只有自己,本性善良的人都比较晚熟,并且是被劣人催熟,后来虽然开窍了,但仍然善良与赤诚,不断寻找同类,最后变成一个孤独的人。
颜云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看了看荟园的方向,在那个地方,那次拥抱之后,却成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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