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花醒来的时候,叶卷已经出门了,桌上还留着一张纸,是他的留笔。他说,今晚可能赶不上同她一起睡觉了,叫她找苏姐给她按摩关节。秋花看阵势,估计他今晚都不会回来了。心里不免有些庆幸。
她就自己一个人,不想特地弄东西吃,就索性窝在床上。
“叩叩”门被敲响了。秋花不得不下床开门,是苏姐,她拿了一篮子的糕点给她。苏姐看秋花疑惑地 眼神,被逗笑了,解释道:“公子让我看着你吃饭,他还说这么瘦点人好不容易给他喂胖了,绝不能瘦回去了。”
“...对了,苏姐,你知道公子去哪儿了吗?”
“哦,去李府见客了。”秋花一边吃着糕点一边暗暗地难过,不就是去看李小姐嘛。
晚上,苏姐给秋花按完摩后,就熄灯离开了。秋花立刻弹起来,穿好了便服,偷偷摸摸地走到后门。
“呦,这是谁啊?”一阵女声响起,陡然传进秋花的耳里。秋花吓得一颤,只觉得这声音耳熟。秋花寻声看去,原来是七号。
“七号姑娘好。”
“真是你啊十号。”
“我出去办点事。”秋花借着七号的那盏小蜡烛,看见她的左脸肿得厉害,还有一个清晰的巴掌印,属实惊心动目。
“拿我这盏灯去吧,小心些。”
“....多谢。”秋花心中虽有疑问,但还是接了过去,离开了叶府。
她先是去了明德路拿昨晚买的那支黄玫瑰,而后徒步去了花否街。
“秋花姑娘怎么那么晚?”马车夫看了下天,他记得以往她都是酉时来的,现在已经戍时了。
“给些事耽误了。”
“还是老地方吗?”
“嗯。”
......
“谢谢老师傅,这是下一年的。”秋花下了马车之后,拿出来一块碎银,递给了马车夫。
秋花来的这个地方是月弯江,她走到江边,找到了一块很特别的石头,坐了下去,对着汩汩的江水发起了呆。
哥哥,我今年又来看你了。你到底跟阿姐去了哪儿,为什么不带我去?这个问题秋花问了十二年,没有人会回答她,除了奔腾的江水。但她又读不懂江河的文字,这个问题是无解。
算了,哥哥。跟你聊下天吧,今年秋天,我打算辞工来这儿的,但是我成了叶二公子的奴婢。然后我觉得自己喜欢他,但是我发现哦,他真的是个沾花惹草的坏人。前有杨姑娘,后有李小姐,他还不让走。但其实抛却这点,他还是对我很好的。可是哥哥你又说自己和伴侣都要钟情,专一。我该怎么办?
秋花坐了足足一个时辰,才站了起来,往一间客栈去。石头下是一支新鲜的黄玫瑰,乞求别人原谅的黄玫瑰。
“阿仲!”秋花刚进客栈,就看见一个男生打瞌睡。他长的黝黑,却是很纯朴,很直率,秋花非常喜欢他这个性子,也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弟弟。
“秋花姐姐!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阿仲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瞌睡瞬间被赶跑,他高兴地走到秋花身旁。这个少年很喜欢秋花,不是单纯的喜欢。
“喏。这是一些银两,你拿着。”
“不能够,怎么能拿姑娘的东西!”
“哎呦,阿仲长大了啊。拿着吧,我要去睡觉了。”
“等等!”阿仲抓住了秋花,一脸尴尬地说:“哈哈,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就将房租出去了。”
“好啊你”秋花被气到了,这房子上一年就被预订了,怎么能够这么搞。
后来秋花思前想后,内心深感不安,还是连夜回了叶府。可叶府现在,并不是那么安宁。
“秋花睡着了吗?”叶卷早早地赶了回来,手上还拎着一袋糖炒栗子,路过荷乡院碰见了苏姐。
“不晓得,不过我看她已经睡下了。”
“嗯。”
“公子怎么回来得那么早?”苏姐见叶卷心情不错,便开起了玩笑。
“秋花怕黑。我不在她会害怕的。”
苏姐无语了,暗骂她今天真是日了狗,秀恩爱死的快!她没想到报应这么快就来了。
叶卷进了房间之后,脸黑了一大块,之后陶笠就马不停蹄地飞檐走壁,心想真是日了狗,自从秋花姑娘来了芭蕉阁之后,他就没有哪一天是不加夜班的。
秋花看见芭蕉阁乌漆麻黑的,心里一阵高兴,以为叶卷没有回来。打开门后摸黑走到床边,好像还碰到了什么。
“啊!”叶卷手疾眼快将她按倒在床上,头埋在她的肩膀上,动不动就咬一两口。“小秋花去哪儿了?”
不妙!秋花暗想该怎么忽悠他,他又开了口:“小秋花老是怎么悄无声息地离开,我是会想拿条绳子将你绑起来的哦,然后我去哪你就在哪儿。”叶卷无视身下这个女孩的寒颤,轻轻地笑了一下:“嗯哈,就像一只温顺的小狗一样。”
秋花明显地感觉到叶卷生气了,他周围的温度都低了好几度。她额头上不断冒冷汗,手脚也冰凉冰凉的。忽然,她转念一想:自己不是回来了吗?又没逃跑。
“公子,你你你先起来。”秋花用身子顶了一下他,他顺势撑了起来,睡在了一旁。他抓住秋花的两只手,问道:“秋花手怎么那么冰啊,脚也是。”说着双手合十,哈了一口气,努力地搓了搓,捂住秋花的手,又捂住了她的脚。
“咳咳,可可,可以了。”
“秋花今晚上...”叶卷哄睡秋花之后,在书房里吃着糖炒栗子,问刚刚回来得陶笠。
“秋花姑娘今天没什么异样,今晚就偷溜出去,去了月弯江,之后去了一间民宿,给了一个叫阿仲的男人一小袋银子。”
“男人?”叶卷剥栗子的手顿了一下,眯了眯眼,不爽地咬了一下这个词。
“对,好像是民宿的老板,没有婚配,小秋花姑娘一两岁。但我觉得他只是个普通人,构不成什么威胁。”
“哦。她去月弯江做什么?”
“好像也没做什么。”
“上次叫你查,查着没?”
“秋花姑娘吗?这确实奇怪。秋花姑娘身份确实可疑,在南阳国里实在找不到她的信息,她不是本国的人。”
“陶笠,你说,世界上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胎记吗?”
“这,属下不知。”
“吃栗子吗?”叶卷将袋子往陶笠那里一放,示意他坐下来。他也不忌讳,坐下来之后就开始剥栗子,一边吃还一边问:“主子,如果秋花姑娘不是你想要找的人,你会怎么办?”
“......你觉得该怎么办?”叶卷将手轻轻地拍了下,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悠悠地看着陶笠。
陶笠看着主子死亡般的凝视,硬生生地将那句“许配给我”的玩笑话咽了下去。
“对了,主子,李家那边...你打算怎么处理?”
“唉,实属麻烦。李识那边暂时放一下,先处理今天那档事。”
“您要自己处理?”
“借刀杀人。”
“是。”
“欸,找把温和一点的刀。”
“您这要?”
“杀鸡儆猴。”
......什么逻辑,杀鸡儆猴用温和的刀?吃栗子吃糊涂了?
叶卷这几天照常会给秋花按摩,但他晚上都会去书房里睡,好像是避嫌一样,他也不会和她说话,态度都是若即若离的。秋花刚开始觉得很难过,觉得他生气了,后来又觉得解脱,认为他是想好好跟李小姐过日子而故意这样做,让她知难而退。秋花虽然觉得有点点可惜,毕竟叶卷是她第一个心动的人,而且第一次都给了他,但是她又说服自己。所以她又开始琢磨怎么悄无声息地离开才不会让叶卷难堪。
“公子,我明天想跟七号姑娘去南观庙里求支签。”秋花在叶卷给她按摩骨关节的时候,小心地问了一句。叶卷一直没出声,等到秋花以为她失败了的时候,叶卷微不可查地嗯了一下。
第二天,秋花就去找了七号,七号先是很惊讶,然后惊惊慌慌地带上面帘,去见秋花。
“十号姑娘,你怎么没有带面帘啊?”七号说完进房拿了一副面纱给她带上。
“找我什么事儿?”七号警惕地看着秋花。
“找你去南观庙。”
“切,我当什么事儿。不去。”
后来秋花是怎么忽悠她去的,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和秋花已经在南观庙里。秋花一如既往地求了支签,毫无疑问,是支无名签。
七号也求了支签——回头万里。
秋花照例去求了一个平安府,给了几个铜板,然后就跟七号在亭子里坐了下来。
“最近葵水还准时吗?”
“嗯,还好。听说明德街上有位江湖神医,改日去看看。”
忽然,一道黑影从她们身后略过。
“呼~憋死我了。你家主子怪癖怎么那么多,就出来拜个佛也要找个人跟着。”七号瞬间耸下腰,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挨着。
“七号姑娘,我找你是有一事相求的。”
“......不帮。”
“五顿咕噜锅。”秋花急得张开了一只手。
“说吧。”七号心动了,双手在胸前环抱起来。
“我想离开叶府。”
“...你说哪种离开?”场面陷入了死寂,七号不确定地问。
现在到秋花懵逼了,还有很多种离开的吗?“就那种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的离开。吧?”
“为什么?你知不知道我们这些做了奴婢的,根本就没有机会离开!哼,要能轻易地离开,我就不在这儿了。”七号情绪十分的激动,但又不敢太大声,就向秋花低吼:“十号,你知道吗?你的命算好,选为奴婢还有场仪式,我呢,就像件衣服一样被带进了叶府,从此以后,我就是见不得光的存在!我帮你离开?我有什么能力帮你离开?你回去吧,就当我什么都不知道。”
“...”意料之中。秋花从袖子里拿出来一小瓶药,放在椅子上,然后站起来,行了个礼,一句话没说,离开了。
回到芭蕉阁之后,秋花就看到了苏姐。苏姐来给她送饭了,她之后,叶卷肯定又出去了。
“苏姐,你知道公子去哪儿了吗?”
“好像是去了李府。”苏姐心疼地看了一眼秋花,默默回答。
“又去那......干嘛?”秋花两只眼珠转来转去,心虚地问了一句。
“唉,好像是去说婚礼的事儿。”
“哦......”
夜深了,叶卷还没回,秋花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十号,开下门。”是七号的声音。
“七号姑娘,你怎么?”秋花很疑惑。
“这些给你。今天的事儿对不住。”七号将一袋东西都给秋花,还有一封信。
“哟,你还识字?”秋花打趣。
“那有什么的,你不也是。”
“欸,七号,我叫秋花。”
“哈,我叫阿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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