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间的时光总是流逝得很快,稍不着慎,太阳阳便挂在了西陲边缘的山上。
从山间吹来的晚风一路掠过原野,在树梢和树叶缠绵,将他们片片托起,翻身翻起了夕阳,随后又溜了个弯儿,就这么跑到了酒馆里,吹起了少年郎心上人留在耳畔的鬓角。
天色慢慢暗下来后,酒客便多了起来,多是忙活了一天农事的农人,在劳累一天后坐在这么小小的一张八仙桌旁,和二三友人一同,聊聊今年的收成,天气雨水如何,都是一些细细碎碎的家常闲谈,没有动辄便经天纬地的谈论家国大事,一副一国国师的模样,最多最多,便是抬头看一眼门外依稀可见的自家庄稼,想着它最终收成时节的模样,再饮一口酒店里最便宜也是最辣的烧酒,醺醺然也。
张青山伸了个懒腰,准备回家了,此时差不多也是老头子准备好晚饭的时候了,再晚点回去肯定会少不了一顿挨骂。
张青山的脚刚刚踏上拱桥,身后便传来藤绿水的呼唤声“张公子!”
停顿下身子,转身回头望去,藤绿水正从酒馆里面追出来,两手捧着一个用绸缎包裹好的捧盒,因为过于匆忙,经过门槛的时候还被绊了一下,好在最终还是稳住了身形,又匆匆朝张青山赶来。
“张公子,这里是一点糕点,我见你下午决斗后又一直没有吃东西,赶上桂花开放,于是就自己做了一些桂花糕,但是我的手太笨了,一下午只做出这么一点。”说到这里她似乎有一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哪里有的事,藤姑娘的手肯定是比天仙的还灵巧,那什么天天织布的织女的手都没你的巧,哎不对,我在说什么啊。”张青山连忙摆手道。
被张青山的话逗笑的藤绿水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儿,两道浅浅的梨涡显现了出来,笑靥如花:“张公子就是喜欢说笑,我怎么可以和她们作比呢。”
张青山接过捧盒,打开一看,是分了整整齐齐九个方块格子的内饰,白色的糯米粉做成的主体白得皎洁,上面还细细点缀着蜜桂花,取出一块来,便有一股幽幽的桂花香飘入张青山的鼻窍,心旷神怡,咬下一口来,入口先感觉到的是糯米的软嫩细腻,细细咀嚼,带着白糖的香甜和桂花的幽香,略微苦涩的桂花再将糖味衬托出来,最后滑入肚中,只在唇齿间留下一缕桂花的幽香。
“真的好吃!”张青山在吃完第一块桂花糕以后对藤绿水说道,也不忘拿起第二块。
藤绿水也挺高兴的:“不用这么着急,又没人抢你的,就是原本以为张公子会再多待一会,我都和婆婆请好假,准备和你去河边走走的。”
听闻此言,张青山连忙把捧盒盖上,就朝河边走去,藤绿水诧异地问道:“张公子这是?”“散步啊,走啊,我才想起来我家老头子今天要进山采草药,让我自己待几天。”
此时正在家中的张老头也正对着一桌子的菜嘀咕:“那小兔崽子又跑哪里去了,到这个点该回来了啊。”不知道此时张青山为了把妹已经毫不犹豫把他给卖了。
天色暗得很快,周围的人家都开始点燃了自家的灯火,橘光阑珊,两人并排走在河边,带着凉意的晚风时不时从身旁掠过,掀起衣服的一角。
相顾无言,两人就沉默着一路走着,好像有千言万语想要与对方诉说,却如一团丝线不知从何提起,浓烈的感情在胸膛猛烈地搏击,到达喉咙却转了几个弯,最后话到嘴边乔装打扮成为一句:“今晚月色真美。”
于是两人都停下脚步抬头看向月亮,或许是因为临近中秋的缘故,今夜的月亮已经是盈盈如玉盘,清冷远离尘世,不沾染烟火之气,但还有不到半月的中秋之夜月圆之时,两人又将身处何方?或许便只能身处两乡,共看一轮月。
岸边的多情杨柳,随着微风上下起舞,与水面时不时来个亲密接触,带起层层涟漪,“风也很温柔呢。”藤绿水一边将鬓发挽到耳后一边说道。
两人就这么看着月亮,吹着晚风,和自己的心上人站在一起,这样已经很美好了,少年与少女站在一起便是世界上最美丽的风景,此时无声胜有声。
不同于张青山他们这群身处漩涡中央的人的安谧祥和,各方势力已经被刮起的大风推到了棋局之上,谨慎布局,运筹帷幄,因为这场棋局落子无悔,注定会有弃子被抛弃,也注定会有原本水面之下的棋子一个接一个地浮现出来,甚至还会有屠大龙的关键子以神仙手的方式展现,大风起兮云飞扬!
是夜!一位中年面容的男子一袭粗布褐衣,脚上穿的也是再普通不过的只消几个铜板便能买来一双的草鞋,一头白发没有用簪子别上也是任由其散乱地披在头上,一把短锄搭在肩上,右手抓住柄的尾部,左手则是随意把持着一根行山杖,缓缓沿着乡间阡陌往自家屋子走去。
坐在自己屋子门槛上抽了口旱烟,丝丝缕缕升起了一圈烟圈,门前那五棵柳树还是一副萎焉的样子,连带着抽发出来的枝条也是青黄不接的,但实则这都是他的本命物,属于证道契机了,也与他的名字相互呼应“彭五柳”,烟叶在火星的蔓延下不一会儿便消耗殆尽,彭五柳忍不住咳嗽几声,然后自言自语道:“该出发了。”将旱烟管往脚下的青石板轻轻一磕,人影瞬间到了万里之外的望邶洲,而刚刚磕下的烟灰才缓缓下落至石板上。
“什么人?”是一个守卒的声音,“兄弟,别来无恙啊,在下只是想借道而行,马上就从此地离开。”彭五柳一脸歉意的样子。
“识相的话就快点走,最近这附近有点不太平,看你这样子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农人,到时候要是突发战事,刀枪无眼,你受伤了可怎么养育你的家人,快点回家。”守卒的言语虽然比较冲,但却含着关心之意。
“好的,好的。”彭五柳抱拳向一边退去,走在路上笑了笑,普通的农人?说起来还真像那么一回事,毕竟他还有个称呼‘靖节先生’,最不务正业,不专心修行,天天种豆南山下的证道期啊!
正在沿着小路缓缓前行的彭五柳心神一动,左手的行山杖突然朝着自己的左前方呈斜持式。
像是对应一般,行山杖上蓦地出现了一个灵气凝成的拳头,而挥出这道拳头的主人真身仍在百丈之外!
彭五柳皱了皱眉,有点吃惊于这个拳头的拳势还没有衰减的趋势,“一叶。”轻声低喝一句,本命物柳树便应声激射出一片柳叶。
虽然毫不起眼,但却轻而易举的让拳头直接消失,化作一团灵气就此弥散在空中。
“怎么的,又想打一架?我先说好,到时候小心被别人渔翁在后。”彭五柳朝着挥出这道拳头的主人的方向微微笑道,手中的行山杖蓦地化作了一枝柳条。
感受到彭五柳的不怀好意,拳头的主人也是毫不示弱:“来就来,谁怕谁!”说罢便摆好拳架,是铁骑破阵式!
天地瞬间为之变色,一场大战似乎不能避免。
一把拂尘突然出现在其面前,“收手吧,你们两个一直打了这么多年还不罢休?这里的天地可禁不住你们的伸展。”一个仙风道骨的老人抚须笑道,“我相信以漆将军和靖节先生的肚量应该可以就此收手吧?”
剑弩拔张的气氛终于消失,被老人称做漆将军的武夫便是来自最盛产武夫的金鳞洲的漆巍,是山上赫赫有名的一方存在,至于他的最声名远扬的外号便是“常胜将军”一方面来自于他的威名在外的问拳无一败绩,一来就是问拳负于他手下的人骂人方面也骂不赢他,于是也得来形容词“能文能武”当然是有着戏谑之意的。
“臭道士,还不是你给我算了一卦说这里有适合传承我一身武艺的练武种子,我才懒得来呢,这鸟不拉屎的地,一个像样的能打的都没有。”漆巍十分不满地撇撇嘴。
这位老人是来自北溟洲的道士,自有一手看破天机的能力,能够通过计算短暂地推衍出未来,被称为“算天张”,真名很少被外人所知晓。
“给你说了,那就自然是存在的,你小子就不要猴急了。”算天张还是那一副笑呵呵的样子。
不同于这边三人的热闹,某条不知名小溪旁一个老人正在悠闲地垂钓,若是有旁人在此,一定会惊讶地张开嘴,因为老人的鱼钩上不仅什么都没有,但是鱼们却是争先恐后地咬钩。
老人自在地笑道:“愿者上钩。”,身旁放着一个普通的白瓷碗,里面只有两条似蛇非蛇的东西游来游去,怡然自得。
附近最高的名为远霞山的山峰上一处亭子里,有两位有着流转的神韵的客人正在手谈,执白子一方只注防,而执黑子一方却是一直猛攻,局面一时显得不忍直视。
而早早进入到洞天里的一男一女也正在荒野里前行,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伸手示意女子停下脚步。
“我们到了。”男人低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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