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一道金光大赦,大殿之上皆浮满了越脱尘世的璀璨霞光。
万千光华集中于柳夕掌心之上,悬浮着的小金钟在柳夕的催动下突然大放异彩。
咚!!!
伴随着一声沉重之物落地的声音响起,在场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眼前这座甚至比人还要高的庞大金钟上。
“六阳朝天钟,真是久违了。”
枯荣缓缓地站起身子,径直地走到其身前,目光打量上下左右地打量着眼前这尊十分熟悉的古物。
须臾,只见他伸出苍老的右手,手掌慢慢贴向金钟外壁。
感受着掌心传来的阵阵凉意,枯荣脸上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满足与舒畅之意。
他弯起嘴角,手指轻轻地沿着金钟外壁的纹理勾勒着它的图案。
一时间,柳夕竟在他的眼里看到了点点波光流转。
“八百年前,我带它去三清殿,从此,它便永远地留在了那里。
原本以为八百年之期过后,能将它迎回来,重现我悬钟寺当年终日不绝的大道仙音。
只可惜......
唉!”
凝望着枯荣脸上的失意与落寞,柳夕竟打心底里觉得颇感愧疚。
“老前辈,舍不得的话,就拿回去吧。反正以我现在的修为,根本无法操控这尊金钟。
六阳朝天钟留在我的手里,也只会成为鸡肋一样的存在。到那时,只会令明珠蒙尘。
与其如此,倒不如让他回到悬钟寺,若能重现往日荣光,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
更何况,这金钟原本就应该还给您。若非小子从中间横插一手,怎么说金钟现在都已经物归原主了!”
枯荣闻言,只是摇头苦笑,将搁在金钟上的手缓缓放下。而他的声音之中,又多了些苦涩以及决然之意。
“不必了,能够被它给选中,足以说明你得到了它的承认。
要知道,自古以来,除了打造这尊六阳朝天钟的立派祖师之外,从来没有人能够获得它的认可。
而今你却十分幸运地将它收服,足以体现出你不仅与它有缘,更与佛有缘。
对于与佛有缘之人,悬钟寺向来都不会吝啬。”
枯荣走到柳夕跟前,抬起苍老手掌拍了拍后者的臂膀,然后语重心长地对他说了一句:
“此钟虽然只是六品灵宝,但其中蕴含的无穷威力,可搬山填海,镇压群魔。
若你有朝一日终能驾驭它,一定切记,将此钟用于正道!
师尊托付给我的事情我没有完成,而今老衲就将它托付到你的手上。
前人种因,后人得果。人世沧桑浮尘变,旧人已逝永不回......”
柳夕从眼前的这位老前辈的眼里,瞧出了一种名为“怀旧”的悲伤情绪。
此刻,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不知如何心安理得地收下,更不知如何万分惭愧的拒绝。
倒是一旁的呼延川芎搂住他另一边肩膀。
他一侧首,便看到了前者眼睛里的肯定。
当下,他也便不再推辞,恭恭敬敬地道了一声谢便将六阳朝天钟收归储物袋中。
“灵均,带两位客人下去吧。”
“是,师兄。”
等到柳夕二人渐行渐远,直至离开大雄宝殿之后,灵松脸上挂着的笑容才渐渐有所收敛。
“师父,您觉得这柳夕,如何?”
枯荣摇了摇头,脸上满是复杂之色,他仰着脖子凝视着外头湛蓝的天空,神色淡漠如常。
“不可说......
又或许,佛祖会通过时间来告诉我们答案。
这几天你安排一下,尽快开始祛除你师妹体内的顽疾。再这么拖将下去,对她而言,不是一件好事。”
“知晓了师父。”
......
灵均带他们二人来到了一座厢房前,便停住了脚步。
“这里,便是给两位施主暂时居住的地方。
蔽舍简陋,还望多多担待。”
等到灵均小和尚走远了之后,柳夕才扯了扯呼延川芎的衣袖,倍感疑惑地问道:
“殿主,这个灵均,你知道他是什么修为吗?”
后者走进屋子,随便找了个地方翘着二郎腿,用胳膊圈着后脑勺,躺了下来。
“凝象初期,骨龄比你大一岁。
此般年纪,有此修为,而且还只是一介普通修仙者,并无任何体质天赋,足以说明他是真正适合走这一条路。”
“您的意思是,他的天赋并不出众?可若是没有天赋的话,悬钟寺又为何要将它定为隔代继承人?难道不是看中他未来前途无量吗?”
呼延川芎挑挑眉,勾了勾嘴角,无声地笑了笑,然后他的声音便充斥在这座小房间里。
“你还是太年轻了。谁规定说只有天资卓越之人才能够寻觅仙路的?”
“从古至今,有多少起源于钟鼓鼎食之家的贵胄子弟,也就有多少出身寒门的普通人。
二者之间,无非是通过资质给它们人为地划分了三六九等。殊不知,悬钟寺立派祖师‘菩提老祖’,正是一介毫无半点资质的凡人。”
“在道、佛两家的眼中,从来没有绝对的天才。只是那些从出生之日起便带着先天光环的人有着修炼上的绝对优势,培养起来较为容易罢了。
但是,任何事物的盛衰兴亡都没有绝对。
正因为那些‘天才’有着高人一等的优越感,所以对待修炼也只是得过且过;反倒是那些没有半点资质的弟子,在修炼上要比别人付出的更多!
两者各有所长,但真正能够走到最后的绝不仅是单单凭靠资质。不输于任何人的勤奋,才是一个修仙者的长久之道!”
柳夕面色稍凝,若有所思地琢磨着呼延川芎话里的真意,像是听懂了,但又没完全理解。
“我只希望你日后千万不要被你自身的天赋所累。
无论到什么时候,你一定要记住,刻苦大于天赋。天才不是先天定下的,而是靠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
等到呼延川芎拉开房门,出去参观悬钟寺的风景之后,独坐在房屋中的柳夕依旧在思索着前者所言之语。
“天才,是自己走出来的......”
或许经此之后,他对于修仙这条道路,又会有一个崭新的认识。
......
等到天近傍晚,久坐在这里的柳夕实在熬不住寂寞,也打算出去走一走,看一看。
沿着寺院内的高大墙壁越走越远,终于,他停在了一棵高大的菩提树下。
树冠参天,直插云霄。
这棵古树,观其外表近乎苍老,仿佛虽是都有可能被来往的一阵风给轻易折断树干。
据说这棵菩提树,是数万年前菩提老祖花费将近百年的时间所种。
菩提种成的那一年,天地变色,万灵汇聚,彻底将这座山给渲染成佛礼通明的仙山。
自此,世人在菩提树的洗礼浇灌之下,将这片原先荒凉的不见半点灵气的大荒,重新赋予了生机。
也许,在大荒这片历经三族之战的古战场,变成之后早已破败的疆土,支撑它重新焕发第二春的,或许就是这棵菩提树。
世人皆知,菩提树每隔千年,便会蜕落一层树皮,进而由内及外地重新推翻重塑。
然而就在这个时节,必定会有一颗汇聚菩提树千年精华的果实掉落下来。
世人名曰:
菩提子。
但是,在这将三千年来,随着菩提树生命力愈发衰弱,根本就没有一颗菩提子结成。
以往,悬钟寺还能够凭借菩提子继而诞生出一位“佛陀”一样的人物。可如今,整个悬钟寺都在走下坡路。
或许不仅是悬钟寺,就连三清殿亦是如此。
可叹而又可悲的是,邻国宗门“玄煞宗”却在浩浩荡荡地兴盛起来。
柳夕就这么坐下来,倚着菩提树。
这将近两日的奔波劳累,他都没怎么休息过。
即便修仙者可以辟谷,可以没日没夜的不睡觉。但这一切都是对于那些境界高深的人而言。
果然,没过多久,柳夕便沉沉睡去。
他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睡梦中,他似乎看到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那个老人站在一座平坦的高山之上,拿着手里的水壶,在不断地给面前的这棵小树苗浇水。
他每天重复着这个动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看着这棵树苗在一天天的长大,柳夕禁不住也被深深地带入了进去,感觉十分欣喜。
虽然他在梦里看不清老者的模样,但他知道,这位老者一定是一个慈眉善目、性情温和的人。
终于有一日,小树苗长成了参天大树,而这座平坦的高山,也渐渐多了些人。
随着黑白的更替,日月的推演,四季的变迁,时光的逝去,这座仙山已然被一座浩大的院落所代替。
之后的之后,老者再次来到这棵菩提树前,抚摸着他的树干就如同爱抚着自己仿佛孩子一样。
再后来的后来,他便再也没出现过。
......
在他不知道的现实里,菩提树的树干,隐隐约约地散发出神秘的气息。
就连树根,也在弥漫着星星点点的幽暗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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