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平的第六感没有错,孟如澜挑唆赵姑娘散播谣言一事,果然有幕后黑手在推动。
原来,孟如澜随父迁居到一处小县城后,很快就与当地的豪绅之女结为好友。
那位姑娘得知孟如澜的遭遇后,时常给她灌输对谢妧的仇恨,并给她出了这个“散播谢妧和崔熹的谣言,令谢妧被齐烨厌弃”的主意。
这原本都只是姑娘家的小心机,不值一提。
可偏巧这位豪绅不是旁人,正是洵亲王一位妾室的娘家。
有了这层关系,很难令人相信此事纯属巧合。
“看来你对洵亲王的怀疑没有错,之前周家那件事应该也有他的手笔。”
长平眸色沉敛,纤如削葱的指间夹着一枚白色的棋子,随意于棋盘落下,向坐在对面的霍玄说道。
在长平的记忆里,洵亲王还是那个被叛军吓得屁滚尿流的懦弱小人。
但当旧事重演,且与洵亲王扯上关系,长平方才惊觉他显然没有那么简单。
那么问题来了,当初他没有及时救驾,究竟是贪生怕死,还是故意拖延呢?
霍玄看着自以为精巧的布局被长平轻松破解,遗憾的叹道:“可惜没有证据。”
自从长平失忆后,发生的许多事似乎都有洵亲王的影子。
从赵豫的疯狂之举,到雪夜叛出雪楼,包括宋尧得到的那些攻讦长平的消息。
便如眼前的这盘棋,分明有一双手在背后操控全局。
可洵亲王老奸巨猾,根本抓不住任何能够直接指证他的有力证据。
长平倒是不以为意:“就算有证据又如何,不过是些小动作,还能给他定罪不成。”
洵亲王不论是针对崔熹,还是齐国公府,甚至是长平,其最终目的都是帮助皇帝削弱长平的势力。
所以,洵亲王对于长平来说是敌人,可对于李稷来说却是忠臣。
他忠于皇帝,只这一条,他便是没有错的。
霍玄执棋的动作一顿,看向长平的眼神多了几分心疼:“你……难过吗?”
长平不解反问:“难过什么?”
霍玄眉眼微垂,捏住棋子的手指用力的指骨泛白,沉声道:“当初拼死保住皇上性命,助他坐上皇位的是你,多年来为他扫清障碍,稳定朝局的也是你!洵亲王何德何能,如何能与你相较?”
长平看着为她打抱不平的霍玄,忽然觉得这个夫君很可爱。
她展颜轻笑,却是字字沉稳:“他是皇帝,我是权臣,难道他不该夺回权力吗?他若是连这点野心都没有,还当什么皇帝!”
霍玄抬眼看向长平,没想到她竟是这般想法。
原来,长平迟迟不肯放权,并非出于对李稷的不信任,而是要他亲手夺回去。
长平早就知道,她和李稷之间必须要经历这个过程。
她可以在他年幼的时候将他护在羽翼之下,但不能在他已经能够独当一面的时候继续揽权不放。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不走这一遭,李稷就无法成长为真正的帝王。
霍玄神色复杂,眼中有惊诧,有豁然,也有钦佩。
长平心里装的是家国天下,黎民福祉,所以必要让李稷成为一代明君霸主。
霍玄觉得李稷忘恩负义,昭阳心疼长平受了委屈。
殊不知,长平却将这场权力之争当做棋局,乐在其中。
被利用也好,被猜忌也好,被分权也好,她愿意成为李稷手中斩向敌人的锐利刀锋,也愿意成为他的磨刀石。
霍玄自愧弗如,抱拳一拜:“是我狭隘了。”
长平莞尔一笑,声脆如玉碎:“霍大将军驰骋沙场,保家卫国,心怀天下,怎会狭隘?关心则乱嘛,我能理解。”
霍玄猛地看向长平,只见对方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平静无波的心顿时被吹皱一池春水。
她认可了他的关心,是不是就代表接受他了?
哗啦啦……
霍玄一个分神,落错一子,满盘皆输。
长平欢快的捡着棋子,露出狡黠的笑容。
霍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分明是故意扰乱他的,这个小狐狸!
长平见霍玄愤愤磨牙,抢先说道:“兵不厌诈,霍将军可要愿赌服输哦!”
她说着,兴致高昂的拿起一旁的笔蘸了满满的墨,隔着棋盘探过身去,在霍玄的脸上勾画起来。
霍玄乖乖的一动不动,任由长平发挥。
长平看着霍玄变成个花脸猫,不厚道的笑了起来。
她的笑容明媚纯粹,乃是发自真心的开怀,褪去了那些谋略城府故作威严,才有了几分少年人该有的疏朗意气。
待长平笑够了,霍玄与她一同收拾棋盘,道:“天色已晚,早点歇息吧!”
长平却固执道:“不要,再来一盘。”
霍玄有些无奈:“你已经连着赢了我五盘,不觉得无聊吗?”
长平勾唇一笑,神色莫测:“不无聊啊,很有趣呢!”
就是赢了才有趣呢,尤其是把夫君按在棋盘上摩擦的时候,嘿嘿!
长平暗暗坏笑,暂时忘记了那些悲伤痛苦的记忆,释放了贪玩的性子,直到半夜才睡去。
晚睡的结果就是,第二天早上她赖床了。
霍玄倒还是一如既往的早起锻炼,长平却是睡到了日上三竿。
饭桌上,长平打着呵欠看着精神奕奕的霍玄,觉得很不可思议:“夫君,你不困吗?”
长平迷迷糊糊的时候,就会下意识的像以前那样与霍玄表示亲近。
霍玄心情愉悦,自然的接道:“习惯就好了。”
他说着,用小勺盛了馄饨送到长平的嘴边,哄小孩似的发出声音:“啊~”
长平条件反射的张开嘴,吞下了馄饨。
霍玄看着长平乖巧的模样,眸中的笑意更盛。
长平被霍玄投喂了一整餐饭,吃饱喝足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长平点了点头,嗯,习惯果然很可怕。
饭后,雪萝问道:“殿下,薛公子已经等候多时,是否传召?”
长平点头应允:“让他进来吧。”
很快,薛非言走了进来。
长平收敛起在霍玄面前表现出来的真性情,又恢复了以往的高冷,言简意赅的问道:“何事?”
薛非言回道:“殿下,楼主那边传来消息,雪夜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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