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秘之首

    
    “吼……”
    伴随着那白发女人的死亡，一阵虚幻而遥远的低沉吼声响起，震得整个放映厅都在颤抖。
    而那倒在地面上的尸体骤然充气般的膨胀开来，血肉瞬间撑破了皮肤和衣物，溶解了骨骼，眨眼间就化为一团不断繁殖的巨大血肉。
    鸡蛋形状的巨大血肉，就像是一团血肉胚胎，开始以惊人的速度成长孕育着其中的邪异存在。
    林修身形如飘羽般向后退出一段距离，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并没有攻击的意思。
    因为现在攻击也是没用的。
    这血肉胚胎是深渊怪物降临的容器，再怎么破坏也会以惊人的速度恢复，而且自带某种不可知的规则力量，防护能力极强，现在攻击不过是浪费力量罢了。
    低沉如雷啸般的吼声越来越大，似乎降临于胚胎中的怪物即将孕育而出，狂暴的力量不断波荡涌出，似乎连地面都在跟着震颤。
    “你疯了吗？”
    那模糊的男子投影死死地盯着林修，“值得吗？”
    他的本意也是想从群星那里得到几件珍贵的混乱型非凡遗物，即便他们这些过去的非凡者用不了，也能用来招揽新时代的非凡者。
    强大的非凡遗物大多数都是智慧型，能够有A级评价的混乱型非凡遗物，珍稀程度不用多说，藏月连一件都拿不出来，也就群星有可能拿得出来了。
    可是……这家伙居然直接把黑骨杀了，谈判完全破裂，再无交易的可能性了。
    林修懒得理会他，只是看向放映厅的银幕。
    可以看到，庆功典礼的会场那边，观众席上一个个各方高层的脸色都极为低沉难看，尽管他们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但面对这种有可能死伤数千人，甚至于上万人的可怕后果，还是难免心态失衡。
    虽然这些人都没有开口指责他，但从人格幻兽的行为意向也能看出来，大部分人的心中都是认为他鲁莽草率，少部分人则是敬佩地看着他。
    毕竟，关系到这么多人的生命，没有谁能够轻易下决定。
    齐雨晴只是默默看着，并没有说话，但林修从她的眼神和人格幻兽看得出来，她是在场最信任自己的人了。
    “杨先生。”
    银幕上，荆少将面沉如水地注视着他，一字字地说道：“你是我方的燎原之火，也是我们所承认的最强者，我相信你能够化解这次危机。”
    林修略微调正了一下胸口的燎原勋章，嘴角泛起一丝笑意，“等着看就好。”
    此刻，那团巨大的血肉胚胎似乎已经孕育到了最后阶段，疯狂繁殖的血肉已经生长到了这座放映厅的天花板，超过十米直径的庞大血肉胚胎，几乎将天花板都撑裂出一道道缝隙，放映厅内的大量座椅也都被压成了碎片，在沉重的胚胎压迫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而那低沉的吼声也愈发真切巨大，似乎昭示着它即将降临现实！
    “吼——”
    终于，那无比低沉犹如闷雷般的咆哮声，在这一刻骤然变得极其响亮，那巨大的血肉胚胎表面也出现了一道道裂缝。
    胚胎的碎片在脱离的瞬间，就化为浓烈的阴霾弥漫开来，犹如地狱重临，在放映厅内扩散成实质性的乌云。
    无形的破碎声中，那庞大的血肉胚胎完全碎裂开来，海量的阴霾急剧涌动扩张开来，伴随着咆哮席卷而过，刹那间就穿过了墙壁，将方圆数百米范围都笼罩在其中！
    浓烈无比的阴霾中，一双如蛇眸般的巨大猩红色竖瞳，也随之缓缓睁开，携带着疯狂与暴戾的本能，注视着这方世界，注视着眼前那唯一的渺小人类——
    林修。
    “来吧……”
    林修抬头望着这只在放映厅内的阴霾中缓缓游弋，试图舒展开身躯的庞大怪物，指尖一动，已然夹住了一张扑克牌。
    一张彩色的JOKER。
    那彩色的JOKER牌上，小丑欢快地舞蹈了起来，涂满彩色的滑稽面容绽放出一抹浮夸的笑容。
    他指尖一动。
    JOKER牌化为一抹弧光飞了出去，瞬间没入了那庞大怪物的身躯内，消失不见。
    “吼——”
    那状若龙蛇般的庞大怪物发出低沉的咆哮，巨大而沉重的尾巴扫过了放映厅的地板，阶梯、扶手等等瞬间完全破碎，诺大的放映厅内只留下一片残骸。
    而后，无形的虚幻力量弥漫开来，同时它循着本能，猛地冲向了林修。
    那无形的虚幻力量不断拉扯着林修的意识，试图将他拽入梦境之中，还伴随有强烈的精神冲击如浪潮般拍打而来。
    如此惊人的精神冲击，哪怕只是余波，普通人也坚持不了多久，就会迎来脑死亡。
    那如龙首般狰狞的巨大怪物头颅，也张开幽深漆黑的巨口，咆哮着咬了过来。
    “死！”
    强行抵抗着那虚幻的梦境拉扯和精神冲击，林修眼神冰冷，指尖骤然一甩，一抹肉眼不可见的锋芒飞了出去。
    下一刻，他眼前的灰暗阴霾如潮水般向两侧分开，恍若一把狭长而无形的刀锋劈开了面前的一切，那狰狞的巨大龙首才刚刚冲过来，还没来得及合口，也瞬间被那无形的锋芒分割成了两半！
    那无可阻碍的锋芒所过之处，无论是无形的阴霾，还是从恐怖的怪物，只要拦在它面前的，就会被切割开来！
    那庞大的怪物眼神中露出一抹本能的恐惧，疯狂扭动着身躯，试图躲开这道可怕的锋芒。
    “噗嗤！”
    尽管它的半个头颅已经被切掉了，但这伤势对于深渊怪物而言，并不算是致命，这种伤势只要时间足够就能恢复，如果吞噬了人类灵魂，那恢复就会极其迅速。
    那庞大的龙蛇怪物顾不上那半个掉落的头颅，就循着本能，猛地扭转着身躯，朝着后方的地板撞去，试图逃离这里。
    而且在下方不远处，它能够感应到最喜欢的人类灵魂气息，只要吞掉就能恢复！
    然而——
    “唰！”
    那狭长的无形锋芒却是没有消失，切下它半个头颅后，又折返回来，以惊人的速度瞬间又切掉了它半截身躯，导致它没能冲破地板，只是无力地摔落在了地面上，留下了一片残骸和大坑。
    那庞大怪物被切断的半条身躯不断扭动着，犹如顽强的蚯蚓，两截身躯还彼此靠拢，试图重新连接起来。
    但，它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已失去了反抗之力，只能任由宰割。
    “唰！唰！唰！唰！唰！唰！”
    那可怕的锋芒恍若化为刀俎，视那庞大的怪物为鱼肉，就像是案板上剁肉的菜刀，发疯了一般不断来回切割着。
    切割！
    切割！
    那无形的锋芒切割的速度越来越快，频率越来越疯狂，似乎忘记了一切，只知道切开眼前的血肉，犹如浮夸的小丑在病态的狂乱中尽情舞蹈，上演着暴力与血腥的美学。
    暴风雨般的切割中，隐约有小丑疯狂的大笑声响起。
    剁成碎肉，碾成肉酱！
    撕裂这恐怖的怪诞，斩开这疯狂的世界！
    那疯狂的锋芒所过之处，割裂昏暗与阴霾，撕裂血肉与骨骼，似乎就连空间都被其完全劈斩开来！
    仅仅不足十秒时间，那庞大的龙蛇怪物已然被完全撕碎，剁成了碎块，失去了一切生机，就连代表微型深渊的阴霾也开始逐渐散去，但那可怕的锋芒却依然在疯狂地切割着那残留的碎肉！
    斩！！
    银幕上，会场内的所有人都震撼地望着这一幕，因为那恐怖的怪物被轻易撕裂而震撼，也因为那近乎癫狂的可怕切割而震撼。
    而旁边那道模糊的男子投影似乎也完全被震住了，怔怔地望着这一幕，喃喃道：“次元斩吗？二阶，而且是纯粹为了毁灭而存在的A级能力……还攻击了这么多次，这家伙……哪来这么多的精神力……”
    林修也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在心中震撼的同时，也收到了JOKER牌完全爆发时，那狂笑声中浓烈无比的情绪。
    不在优雅中疯狂，就在沉默里爆发。
    这就是真正的JOKER吗？
    智慧型非凡遗物，本身就是一个生命，是活物，所以爆发起来比混乱型非凡遗物更加可怕，更别说区区死物了。
    死物型就不用说了，几乎都是最低等的非凡遗物。
    而混乱型非凡遗物也很少有太过强大的，据传混乱型非凡遗物根本不可能出现S级评价的能力，因为它本身只有混乱的情绪，就连使用起来，也是消耗使用者本身。
    智慧型非凡遗物就等同于一个生命，能够交流，也能够自行积蓄力量，而且一般评价等级都很高，比如S级评价的非凡遗物，无一例外都是智慧型，所以一旦爆发起来，也最是惊人。
    “JOKER……”
    林修眼睁睁地看着JOKER所化的那道锋芒，在十三秒的爆发期之中，将那庞大的怪物完全切成了最细的肉糜，它才停歇下来，化为一张扑克牌，重新落入了他的手中。
    JOKER牌上，那小丑似乎很是疲惫的样子，但还是礼貌地朝着林修鞠了一躬，露出了一个招牌式的浮夸笑容。
    “辛苦了。”
    林修背对着银幕的摄像头，对JOKER露出了一丝笑容，无声地道了个谢之后，便将它收了起来。
    刚才的爆发已经将它积蓄的力量消耗一空，需要一定时间才能恢复力量。
    “不可能……”
    而那模糊的男子投影怔怔地望着地面上的那摊肉泥，似乎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仅仅不到十秒，黑骨所化的失控者，连一个人都没能杀掉，就被对方解决了，甚至于就连尸体都无法留存下来？
    随即，他猛地看向了林修，“你到底升华到多少层了？那是你自身的能力？不……不可能，你才吸收了一颗二级人格实体，顶破天十二三层，那扑克牌肯定是混乱型非凡遗物！这种层次的混乱型非凡遗物，我居然连听都没听过……而且……你居然有这么庞大的精神力？！”
    眼前这一切显然让那男子有些无法理解了，忍不住抛出了一个又一个问题。
    “等会儿我再回答你，先等我吸收了你这位同伴的人格实体。”
    林修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随即走到那摊肉泥前，捡起其中那颗黑骨留下的人格实体，任由那人格实体化为一滩液体，渗入体内，甚至于渗入意识。
    他明白对方的判断是从何而来。
    位格升华，超越九层之后，第十层开始，就是将一种又一种的非凡能力提升到二阶。
    而这种提升，必然会优先提升低级能力，所以第十层必然是提升某种D级的能力，直至所有D级能力都提升到二阶，才会提升C级，而后才是B级、A级、S级。
    当然，前提是本身就具备高评价级别的能力。
    理论上，假设一位S级潜力的非凡者，有一种S级能力，两种A级能力，其他六种是D级到B级能力不等，那必须把其他六种能力都提升到二阶，才能开始提升A级能力，也即是达到十五层，才能把A级能力提升到二阶。
    而对方的判断其实也没错。
    这才过去一个月时间，就连升华了位格的非凡者都没多少，就算是S级潜力，就算升华了位格，没有其他二级位格的人格实体，也很难成长进步。
    所以，即使对方认为他是S级潜力，也没有丝毫惧怕。
    而现在，他所使用的JOKER展现的能力明显是A级，那自然不太可能是他本身的力量。
    所以，对方也只能怀疑那是一件未知的混乱型非凡遗物，但使用混乱型非凡遗物，本身就对精神力的消耗极大，连续攻击了这么多次，消耗精神力有多惊人可想而知。
    林修也明白。
    对方只是陷入了思维误区，遗忘了JOKER有关的记忆，还认为他是这个时代的非凡，是新时代的非凡者，无法得到过去的智慧型非凡遗物的承认，压根就没想到那是JOKER本身的力量。
    而银幕上，会场那边的军部高层们，脸上也都有些难以抑制的震撼。
    原本他们也认为，杨颂贤即便是S级潜力，也需要时间才能开发出来，而现在才刚刚升华位格，压根就没有强大的二阶能力，又怎么可能对付高达十五层的失控者？
    但让他们跌破眼球的是……居然这么轻松就解决掉了？
    “齐大校。”
    荆少将忍不住低声问道：“记得没错的话，那扑克牌，你在报告里说是杨先生本身具现的能力吧？”
    “是。”齐雨晴也有些迟疑，“不过现在看来，更有可能是混乱型非凡遗物，但还是很奇怪，我特意查过全世界的非凡遗物，那扑克牌如此可怕的力量，如果是非凡遗物的话，按理说，应该会有记载的，除非是完全未知的非凡遗物。”
    荆少将问道：“会不会是杨先生自身的能力？”
    齐雨晴犹豫了一下，说道：“杨先生虽然吸收过一颗人格实体，但也就是前天的事情，不至于这么快就完全消化了吧，而且就算完全消化了，也顶多提升到十二三层，还没到提升到A级能力的时候，所以应该是混乱型非凡遗物。”
    荆少将不由得说道：“但你不是说，混乱型非凡遗物的消耗比自身能力还要大吗？”
    齐雨晴一愣。
    混乱型非凡遗物，使用起来本身就需要抵抗其混乱的意志，消耗精神力比使用自身能力还要大，连续使用这么多次，那精神力该有多么庞大？
    但……似乎也只有这么一种解释了。
    过去的非凡者已经沉睡了，新时代的非凡者又无法使用智慧型非凡遗物……要么是杨颂贤成长比她想象的还要夸张，要么就是杨颂贤的精神力极其庞大。
    她深吸一口气，轻声道：“少将，无论什么情况其实都无所谓，至少杨先生是我们一方的，是东方非凡者的精神领袖，他越强大越好，具体有什么秘密，我们也不用去探究。”
    “确实。”荆少将轻轻颔首。
    齐雨晴看着屏幕上的林修闭着眼睛，不由得低笑道：“杨先生又吸收了一颗人格实体，看来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巨大进步了。”
    这时，他们看到屏幕上的林修忽然睁开了双眼。
    放映厅已经被刚才的战斗弄得一片狼藉，若非之前的战斗发生在微型深渊内，JOKER牌的空间切割也只是精准地针对那怪物，恐怕这放映厅早就塌方了。
    而那模糊的男子投影还没有消散，只是静静地立在那里看着林修。
    反正这也只是一道投影而已，他更想听听杨颂贤的回答，也不在意多等一会儿，而且吸收人格实体也不可能当场消化。
    很快，昏暗的放映厅内，林修便睁开了双眼，转头看向了那男子投影。
    “现在可以回答我了吗？”那模糊的男子投影低沉道。
    林修嘴角微微翘起，注视着对方，开口道：“当然可以，但在这之前，你也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这一刻，他的眼眸深处忽然有了诡异的变化。
    “那么……”
    林修凝望着对方，双眸中那深邃无比的漩涡内，恍若有着无尽的梦境化为丝线延伸而出，刹那间就缠绕住了那模糊的男子投影。
    然后，只听他轻声道：“告诉我吧，你本人在哪里？”
    ……
    PS：（时差有点崩，为了调时差，特意熬了一天没睡觉，今天就一更五千字了，等会儿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