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宗一战,张梁战死,数万黄巾投河而死。城中张宝眼见大势已去,离城而逃,奔赴下曲阳,为皇甫嵩等人追而斩之。
是役之后,黄巾主力已亡,余下的不过是零星星火,再无颠覆天下的实力。
浩浩荡荡而起的黄巾至此逐渐消亡。
可黄巾虽灭,乱世的种子却已种下,只待合适之时,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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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州又名中州,素来为天下重地。即便是在中原也算的上的是一等一的富庶之地,这也是黄巾多起于此地的缘由之一。
谯县州治的一处奢华宅院里,新任豫州刺史,于黄巾大乱中立下战功的王允王子师正独自一人站在后院。
院中幽静,他负手而立,低头望向扔在桌上的几封书信。
此地为张让宾客的私宅,桌上的书信是自宅中的密室里搜检而出,其上是宾客与黄巾勾结的证据。
他叹息一声,可惜搜出来的晚了些。
若是早些,天子惧于黄巾威势,张让定然逃不过一死。可惜如今大势已定,黄巾再无威胁,即便有书信在手,本就宠信宦官的天子未必会对这些宦官如何。
更紧要的是那些朝中的宦官素来记仇,若是一击不成,只怕自身反要受到灾殃。
即便是他出身太原王家也未必能保的住性命。
王允迟疑不决,良久之后,他似是下了决心,将桌上书信拿在在手中。
第二日,王允上书,言张让宾客私通黄巾。其人多半是受张让指使,有不臣之心。
他所料不差,灵帝果然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虽然斥责了张让一番,可到底不曾将张让治罪。
而张让本就是睚眦必报的人物,自然也记恨上了王允。
于是张让以他事构陷王允,想要将他冤杀在监中,不想王允遇赦重为刺史。
只是王允刚刚到任,数日之间又为张让所构陷。
王允素来与杨赐交好,杨赐不忍见他受辱如此,丢了王家氏族郡望的颜面。暗中使人捎话给王允,张让心胸狭隘,要他好生思量。
杨赐世家名门,所言无非是要他王子师求个“体面”。
而士人眼中的颜面。多半是要用性命去换的。
王允手下多有意气之辈,准备掺杂了毒药的热汤奉给王允,想要他以此尽节,却被他一手打翻。
王允起身厉喝一声,“我为朝臣,若有罪责,当受国家之刑,如何能服毒而死!”
他出门而去,随着押解之人赶赴雒阳。
只是于揽车之上,这个素来刚直的并州人心中已然转变了心思。
他要隐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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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和二年,灵帝于雒阳收敛天下资财。凡授官之人,须先到西园协价,然后才可赴官到任,其中清廉不肯缴纳银钱的,多被迫而行。
如此也就出了两种趣事,有钱的世家豪族可借此买官,甚至连三公之位也不是不可以望上一望,如名门崔家与曹操所在的曹家。
而手中没有钱财的清白人物,往往要被逼迫着做官。
河内,司马直家中,身着破旧单衣的司马直无奈的看向身前的传令人。
原来朝中听闻他素来有清直之名,要任命他为巨鹿太守,之前已经多有催召,只是都被他以身染重病的由头拖了下来。
如今使命又至,想来多半是拖不下去了。
“司马君,这为官一方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换在党锢之前,多少人是要争破头的,你何必再三推辞?”
传命之人是个颇为俊秀的年轻人,姓韩名胃,一身锦衣,满身贵气。
能在如此年纪就在天子身前当用,想来是出身雒阳的世家贵族。
如今天子既然放开了党锢,他们这些太天子脚下的世家自然最先得益。
司马直笑了一声,指了指身上旧衣,“韩君以为我可出的起这买官钱?”
“司马君若是实在出不起,我暂时替司马君垫上也就是了。”韩胃撇了撇嘴,这些钱还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这几日相处,他也看出司马直是个人物,能花下些许钱财结交此人,他家中想来也乐意的很。
“韩君能借,可司马直又用何来还呢?”
“司马君想的多了些,只要到了任上,自然会有人给你送上钱财,这些花销,用不了多久就能收回来的。”
司马直闻言只是笑了笑,开口道:“直非是向栩,不能叫人看轻了河内士人。”
原来当日黄巾大起,河内名士向栩竟是向朝廷上书通读孝经即可退贼。结果自然是被灵帝收而杀之,一时之间也让河内士人为人所笑。
消瘦的士人站起身来,朝里屋走去,“韩君且住,我去修书一封。”
韩胃自然答应下来,只要司马直起行,他此次就算是不曾白来这一趟。
这司马直也算是识时务,朝中其实已然没了耐心,这次若是不应下,只怕下次上门之人,就不再是上门宣旨,而是将他捉拿入狱了。
里屋里,司马直几次提笔又放下。良久之后,定下心神,这才下笔成书。
第二日,司马直随着韩胃启程赶赴雒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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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他们来到了孟津渡。
渡口上往来渡船不少,只是放眼看去,渡河之人多是些衣衫褴褛,携儿带女的贫寒之人。
之前黄巾之乱多在中原之地,故而南地人多北渡,如今黄巾之乱暂且平息,当初离家远去之人也正逐渐返回故土。
马车上,司马直掀开车上的帷幕,打量着渡口来去的渡河之人。
“世人多重故土,常有故土难离之说,若非迫不得已,谁又愿意舍了家乡,四方奔走呢?”
与他同坐在一驾马车上的韩胃则是自窗中朝外打量了一眼,随后笑道:“如今黄巾已定,他们这不是就返回家乡了。只要回去安稳劳作,日后定能过上太平日子的。”
“黄巾定了,他们真的就能过上安稳的日子?”司马直扯了扯嘴角。
对面的韩胃却是闻言一愣。
他出身富贵,素来不缺钱财,更是自小就生活在雒阳繁华之地,这次北来,还是他第一次脱离长辈护佑。
有些事,不曾亲历,自然不知其中的难处。
司马直仰靠到身后的车厢上,口中念叨着一番言语。
韩胃凝神细听,竟是几句书上的言语。
公无渡河,公竟渡河,渡河即死,其奈公何?
“其奈公何?”司马直喃喃自语。
是夜,即将赴任巨鹿太守的司马直服毒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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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后,早已返回北海的刘备收到了一封来自河内的书信。
信上言语不多,前面是畅叙昔日旧情,而书信最后,却是在交托后事。
刘备自冀州讨伐黄巾回返之后已经许久不曾饮酒。
只是今日看过了书信上的内容,他破天荒的大醉了一场。
世上的故人又少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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