汭县城外来了一群奇怪的人。
打头的是一个腰间别着竹杖背着大包裹的少年,而在他身后,则是清一色蓬头垢面的女人。
引得路人频频顾目,窃窃私语。
“这是哪里闹了灾么?怎都是女人?”
“打头的倒是个男人,但看这样子怎么都不像是难民。”
“难道是人贩子?”
“怎么可能?哪个人贩子敢这般大庭广众地入城?”
“那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
堵在城门口的官兵远远便瞧到了这支古怪的队伍,临到了城门口,两个官兵互相对视了一眼,脚下一错,便堵在了城门口。
“干什么的?”
“进城。”
“知道你进城,进城干什么?”
林正一时语塞,总不能说自己是来降妖除魔的吧?
“之前我进城你们可没这么问,这次怎会问得这么清楚?”
左侧的官兵睨了一眼紧跟在林正身后的一众女人,冷喝道:“县尊有令,时下非常时期,不得放难民入城。”
林正顿时一愕。
哪知在那身后的一众女人却不愿意了,纷纷开口不忿。
“谁说我们是难民?我们此前便住在城里!”
“我父乃城西张员外,敢说我是难民?回头定要你们好看!”
……
“肃静!”
右侧的方脸官兵暴喝一声,底下瞬间寂静。
只见他望向众女子,大声道:“你们口口声声说你们不是难民,那好,说明你们出处!”
一众女子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被山贼掳走本就难以启齿,眼下让她们大庭广众说明出处,这若是传了出去,让她们日后怎么在邻里街坊面前抬得起头来?
恰在这时,一个年轻女子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看到这方脸官兵,神色一怔,下一刻泪珠溢满眼眶,带着哭腔喊出了声。
“大哥?”
那方脸官兵看到那女子,也是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小妹?”
“你还活着?”
“大哥,你跟我来下。”
那女子领着自家大哥走入城脚无人处,低语了一阵儿,便见二人齐齐走了过来。
那方脸官兵脸上满是喜意,朝着一同守门的另一个官兵打了个招呼。
“王麻子,你且在这里守着,事急从权,我先去请教一下县尊大人。”
说完,不等那同伴多问,径直往城里大步跑去。
足足过了好一会儿,便见那方脸官兵从城内跑了出来,捎带着那位汭县县尊的口令。
“奉县尊令,准予入城!”
“尔等一一登记入册,不得有误!”
那些女子纷纷大喜,犹豫了一下,一个个走到了林正面前,行了个福礼,说了些感激的话语,这才走到城门下登记入册,准备进城的事宜。
“林大哥这番事迹恐怕是掩不住了。”杨巧儿站在一旁瞧着,掩嘴轻笑。
林正眉头微挑,道:“此事事关女子贞节,对这些女子来说犹如恐怖梦魇,怎会连带着将我一并捅出去?”
“林大哥可真不了解女人。”杨巧儿道:“方才我已经看到好些女子在偷偷瞧你了,恐怕此刻你已经成了那些女子魂牵梦萦的如意郎君了。”
林正微微一怔,旋即哑然失笑。
遥遥指向人群中的妇人。
“像她那般么?”
那妇人似有所觉,展目回望,眼见林正满脸笑容地瞧着这边,脸色顿时一变,大为畏惧地躲在人群中,一个劲地拍着胸脯,好似想要压下那迟迟难以消退的惊恐。
大杀贼!
简直比那些个匪贼还要残忍!
骇死老娘了!
哪有人金银财宝不背,背一堆死人头的?
不是变态是什么?
真是晦气!
……
妇人敏感的反应让杨巧儿笑得前仰后合。
约摸片刻功夫,女子都各自入了城去,杨巧儿却忽然想到了什么。
“林大哥,我一直有个问题,不知当不当问。”
“什么问题?”
“那黑熊寨中明明金银不少,为什么那些东西不拿,偏偏就拿了这一大袋脑袋?”
林正微微颔首,直言道:“我可从不取不义之财。”
“那些金银财宝不知染了多少常人鲜血,取这般财物,我怕晚上睡不着觉。”
“原来林大哥还有睡不着觉的时候。”
“行了,咱们进城吧,别让黄护卫多等了,眼下他可不知你已经脱离了险境,恐怕此刻寝食难安。”
二人到了城门口。
方脸官兵大为感激地朝林正抱拳道谢。
“多谢少侠救我妹子,方才我已经请示过了县尊,县尊大人对少侠很是看重,还请少侠移步县衙,县尊大人眼下正在县衙翘首以待。”
“县尊大人寻我?”
林正只是微微一怔,旋即轻笑道:“也好,便去求见一下县尊大人。”
“正巧某还有一兜子首级要拿去换银子。”
杨巧儿本想跟着,没想到林正却倏然转过了身,脸色平淡,语气也在同时变得异常生疏。”
“某去县衙领赏,杨小姐便无需跟随了,还请自便。”
杨巧儿诧异地仰头看着一脸疏远的林正,只是神色一顿,转而如看陌生人一般,语气冰冷,如拒人于千里之外。
“知道了。”
……
入城还未走几步,林正身子猛地一滞,忽地抬起头四处张望。
好似在茫茫人海中寻找着什么。
方脸官兵微微也停下了脚步,侧目回望,眼神诧异。
“少侠这是……”
“无妨。”林正收回了目光,淡然地摆了摆手。“方才看错了人,你先引路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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