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阴沉的刘大海一言不发的离开了胭脂楼,乘轿走在路上的时候越想心里越是气,不禁骂道:“这娘们仗着是太子的人,简直就不把本官看在眼里啊!不就是一个青楼女子吗?犯得着为此翻脸?给脸不要脸!”
轿外刘飞闻言似有所思,一边想一边道:“大人,小的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如霜。”
刘大海在轿子里没好气道:“废话,一个青楼女子的名声肯定比那些大家闺秀要大,况且说她这些年一直卖艺不卖身,杭州城里那些个纨绔子弟恐怕早就垂涎三尺了,难免会在酒楼茶肆里大肆宣扬一番。”
刘飞思索道:“大人,好像并不是这样。我记得大概是大半年前因为倭寇入侵的事儿,柳大人曾经去找个这个叫如霜的,那会我还在他手下当差呢。恩,当时一同前去的还有和柳大人关系很好的方正,也就是今天晚上咱们见到的那个钦差。”
刘大海忽然一惊,急忙掀开轿帘急切问道:“你说什么?”
刘飞不解其意,讷讷道:“什么?”
“你刚才说方正也去找个那个叫如霜的女子?”
刘飞点头:“对啊大人,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你说当时是柳如海和方正一起去的?他们在里面呆了多久?又干了些什么?”
刘大海罕见的表现出八卦的心思,饶有兴致的看着刘飞问道。
刘飞尴尬的挠挠头道:“大人这是为难小的了。我当时也只是柳大人麾下的一个无名小卒而已,就算去青楼也都被打发去外面等待了,哪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啊?”
不过转瞬他似乎想到了一些事情,说道:“只不过柳大人和方正从胭脂楼出来之后便直接去了大牢提审那两个倭寇奸细了,后来听牢头说好像他们从胭脂楼得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刘大海重新靠回轿子里闭目沉思起来。
倘若真的如同刘飞所言,那么胭脂楼的那个如霜姑娘应该是和那时候的倭寇奸细有关系。不过让人费解的是为什么柳如海当时没有因此而把如烟抓起来?而是任由她在胭脂楼里好好的呆着?
不行,这件事得要找柳如海问个清楚!
刘大海感觉这件事关系到他能不能相处如何对付方正,于是探出头道:“天亮之后你去一趟柳府,让柳大人来府衙一趟,就说本官有事情要问他。”
紫荆关。
面对辽王大军陈列的紫荆关此时已经是虽谈不上风声鹤唳,但也是草木皆兵了。毕竟辽王可是率领着十数万的大军在关外安营扎寨准备着随时攻打紫荆关的。
总兵衙门里,眼眶深陷、胡子拉碴的沈从山艰难的从地图上抬起头,揉捏着几乎僵硬的脖颈叹息道:“看来辽王不攻陷紫荆关誓不罢休啊!还好紫荆关在当初修建的时候为了防备外敌入侵格外注重了城高关厚这四个字,不然早就被得手了。”
一边凳子上打着盹的副将秦波被沈从山的声音从美梦中拉了回来,升了个懒腰道:“那是自然,紫荆关易守难攻本就是朝廷在修建时定下的规矩,再加上这么多年里负责镇守的主将不断完善防御。好不夸张的说,就算辽王把北地的所有兵马全都调集来也不一定能攻下紫荆关!”
沈从文立刻严肃起来,责备道:“秦波,身为主将最大的忌讳就是自高自大,这一点本将早在多年前就告诉过你了,怎的这么多年过去还是一点改进都没有?”
秦波似乎对沈从山的责备毫不在意,腆着脸凑上前嬉皮笑脸道:“哎呀,姐夫,我这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能改过来这紫荆关还有您什么事?恐怕守将早就换成我了!”
“大言不惭!”沈从文没好气的骂道:“说过多少次了,在军营里称呼我将军!这次就算了,下次再犯定然军法从事!”
秦波嘿嘿一笑,见沈从文脸色不善立刻肃容,站得笔直抱拳道:“属下谨尊军令!”
关外。
辽王坐在大帐半阖双眼,呼吸均匀似睡着了一般。
他所带领的辽地大军在紫荆关外已经被阻拦超过半月之久了,可以说是辽王从军以来从未遇到过的事情。
忽然大帐一人火急火燎的闯进来道:“王爷,关内传来消息称沈从文这段时间正在积极调运粮草,看来是打算跟咱们耗上了。”
辽王半阖的双眼忽然睁开,爆射出凌厉光芒在来人身上扫过,声音威严道:“慌什么?本王还没死呢。”
常勇心中一凛,急忙弯腰道:“末将唐突了。”
“还有什么消息?”
“回王爷,沈从文还将距离紫荆关最近的滁州大军也调了过来,现在估计已经在路上了。”
“恩,本王知道了。”
辽王平淡的语气终于让常勇有些不淡定了,担忧道:“王爷,难道咱们就眼睁睁看着沈从文布局而什么都不做?再说了,大军已经被困在紫荆关外这么久,每天的粮食消耗都是一笔不菲的开支。倘若再这样拖下去,估计咱们的家底都会被耗光!”
“哦?那你可有什么办法?”辽王收回一直看向手中茶杯的目光,瞥向常勇淡淡问道。
常勇顿时张口结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辽王起身来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遇事要冷静,不然难成大器。紫荆关本王早有定计,你且耐心等候便是。”
常勇大喜,刚想习惯性的拍几句马屁,却忽然记起王爷方才的话,连忙收敛心神低头道:“末将受教了。”
夜里的风波并没有让杭州的百姓们有所忌惮,毕竟他们是生活在大城市的居民,不像那些小地方的土包子遇到点什么事情就害怕得要死,一个个缩在家里连门都不敢出。
随着天色大亮,杭州城一扫夜里的冷清,重新恢复了一片喧嚣的繁华景象。不过百姓们在发现方家祖宅外星罗密布的帐篷时,还是很识趣的没有上前探查究竟,而是远远的绕开此处。
这就是大城市居民的格局,咱不怕事儿、但也从不主动惹事儿。
经过一夜充足睡眠的方正在梳洗过后晃晃悠悠的走出了方家祖宅,带着十来名亲卫直奔吴仕杰家而去。
吴仕杰一如既往地在大清早进行着锻炼身体,只不过已经从举重项目换成了单双杠。
经过大半年的锻炼之后,原本身材略显肥胖的吴仕杰如今已然大变样了。曾经肥胖得找不到腰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取而代之的确实精壮结实的身材和浑身那具有爆发力的肌肉!
虽然吴老爷子经常骂儿子大早上的脱掉衣服锻炼不文雅,可吴仕杰依旧我行我素,严格按照方正留下的方法锻炼着。所以每次一到他锻炼的时候,院子门口总会出现几个红着脸羞臊不已的丫鬟,一边在嘴上说着少爷太伤风败俗了一边用手捂着眼睛,可那大张的指缝里却分明露出了圆溜溜的眼睛正对着吴仕杰看个不停,也不知道她们是在好奇少爷的行为还是别的。
晨练完毕,吴仕杰拿过一旁羞红脸的丫鬟递上来的毛巾,随意的在脸上抹了几把后道:“我爹起来了没?”
丫鬟眼睛直愣愣的盯在他身上,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闻言下意识的回问道:“什么?”
吴仕杰撇撇嘴,这种事情他已经见怪不怪了,便也没有跟丫鬟过意不去,径直朝着客厅走去。
这时门房忽然兴冲冲的边跑边道:“少爷,少爷,方少爷回来了!”
吴仕杰一只脚已经迈进客厅,听到门房的叫声顿时身子一震,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缓缓回头道:“你说什么?”
门房连忙重复道:“少爷,方少爷回来了,此刻正在大门外等着呢。”
他话还没说完,只见吴仕杰忽然转身就朝着大门冲去,那灵敏的身姿丝毫不像是一个纨绔子弟所拥有的。
方正背对着大门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根树枝正饶有兴致的看着地上忙碌不停的蚂蚁,时不时拿手里的树枝将队形整齐的蚂蚁拨乱,然后看着它们在极短的时间里又重新恢复原样。
吴仕杰冲出大门第一时间看到的就是一个熟悉的背影撅着屁股蹲在门口也不知在干什么。
“方大哥....”
吴仕杰只来得及轻轻叫了一句,继而鼻子一酸,眼眶不由泛红,连即将出口的话都被卡在嗓子里难以发出声。
方正听到身后动静,身子也是一震。缓缓转头看去,身后一个和记忆中想比完全不吻合的人正痴痴的站在那里,脸上的泪水滂沱而下,似看到了阔别已久的亲人。
方正脸上的微笑顿时僵住了,有些尴尬的站起身道:“不好意思,走错地方了。”
吴仕杰楞了楞,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接着便见方正走下台阶,疑惑的抬头看了看门楣上的匾额,继而皱眉喃喃道:“没错啊,吴家就是住这里的。难道这段时间没落了?竟然连房子都卖了?”
吴仕杰满脸无语,正要开口,却听方正继续道:“没理由啊,若是房子被卖了再怎么说新主人也要把门楣上的匾额换掉的,莫不是吴家起了内讧?还是吴老爷子在外面养的私生子莫权篡位了?”
随着方正的喃喃自语,门内吴仕杰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了。这时他忽然有种想要转身回去的冲动,门外这家伙还是如当初那般不着调!这种兄弟,不要也罢!
就在吴仕杰犹豫要不要回去的时候,忽然门外的方正露出恶作剧得逞的笑容,快步冲上了台阶来到他的面前,张开手狠狠的跟他来了个熊抱:“哈哈,小老弟,好久不见怎的变了这么多?别说自打我走后你每天都逛青楼,久而久之的身子就被榨成这样了?”
吴仕杰脸皮一阵抽搐,损人也不带这么损的好不好?
吴家客厅,吴老爷子坐在主位笑眯眯的看着自家小子和方正有说有笑的坐在一起打闹,就如同看着亲兄弟一般。
“见过吴伯父,”
方正终究还是不敢忘了礼数。虽然和吴仕杰可以没大没小,可吴老爷子毕竟和他名义上的爹是至交好友,两人曾一起在杭州闯下过偌大名头!这份交情不可谓不深!
吴老爷子含笑点头:“回来了就好啊!”
方正有些奇怪的看向吴老爷子问道:“伯父难道不担心我这次回来会连累到吴家?”
“哈哈,老夫有什么好担心的?”吴老爷子喝了口茶,放下茶杯道:“吴家和方家本就是同气连枝,当年若不是你爹执意不允许老夫插手,说不定如今已经和你爹埋在一起了。”
方正闻言,心中忽然升起莫名的感动,不过转而又想起了祖坟被挖的事情,顿时脸上的笑容消失一空,恨声道:“也不知是哪个王八蛋,居然想出了挖我方家祖坟的缺德主意。”
“哦?那你这次回来便是因为这个了?”吴老爷子深深的看着他,道:“如果你要说这件事,老夫倒是有些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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