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娴跟着刘灵武来到了办公室。
刘灵武从旁边拖过来一把椅子。
“坐。”他大咧咧摊到椅子上,双手放在扶手上,对着拖过来的椅子指了指。
安娴坐到了刘灵武对面。
刘灵武笑了笑,“别太紧张,就是找你过来聊聊天。”
安娴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她看着刘灵武和善的笑容,问他,“老师,我想先回去早读,下课或者午休的时候来找你,这样可以吗?”
刘灵武愣了一下,然后他笑得更厉害了。
“你这个小姑娘啊,真是一根筋。”
他无奈地摇摇头,“不急在这一时好吧。”
“可是,要期中考了。”安娴说。
她坐直了身子,看着刘灵武,“我现在的成绩,老师您应该最清楚不过了。”
刘灵武放在桌子上要往文件更深处探去的手停住了动作。
他从一堆文件中抽出了自己的手。
“成绩这个事情······”刘灵武“嘶”了一口,脸上显得有些古怪。
他看了安娴一眼,又转过身去将桌子上靠墙堆放的纸张推了过来,从最上面的一部分中抽出几张折叠的纸,展开,看了又看。
看着看着,刘灵武的神色凝重起来。
他把那几张纸递给安娴。
安娴接过来,发现是她升上高二后几次考试各科的成绩和排名。
在这个游戏位面,无论是初中还是高中,学生的成绩排名一律只算语文、数学和英语,其他的历史、政治又或者是物理化学等科目,只是衡量学生综合素质的一个指标,按照实际成绩和排名进行等级划分。
而在微光中学,实验班和平行班的分班依据则是期中考和期末考,除了平时教师自行组织的小考和与其他学校的联考外,微光中学不另行安排月考。
这样的考试制度看似比其他循规蹈矩安排月考的中学轻松了许多,但是于实验班内部的学生而言,则是极为残酷的。这就相当于每个学期他们只有两次机会,而这两次机会,容不得他们出差错。
自从升上高二以后,冯安娴的成绩就忽上忽下,但也在正常范围内,只是后来就一蹶不振,尤为奇怪,尤其是九月末一直到现在,她的各科成绩除了语文之外全都在及格线以下。分数也许并不是最重要的参考指标,毕竟这跟老师出卷的难易程度相关,但是冯安娴的成绩不仅不及格,在班里也是末尾几名。
这就很不正常了。
这种不正常只有冯安娴本人和各科老师以及班主任知道。
微光中学一向的传统是只公布期中考和期末考以及大型联考的成绩和排名,而其他小考的成绩和排名一概不公布。因而,大家的成绩其实在平时都是处于较为神秘的状态,要等到很长一段时间以后才能知道,并且这是阶段性的,他们不能知道这回是这个成绩的人,下回会变得更好还是更差,无法预测。
这也与其他中学传统的一考一公布的做法有所不同。
曾经有人仔细研究过微光中学的这种考试机制和揭晓成绩的做法用意何在,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它面对不同的学生群体,会有不同的效果,但具有很强的普适性,都能相应地激发或者满足不同学生群体的潜力或需求。
对于实验班的学生来说,这无疑是加重了他们的压力,更加激发了他们的潜能。
大家都处于同一个环境内,彼此知道对方怀着同样的目的,有着同样的水平,却无法在短时间内正确精准地得出自己与别人的差距,而等到能够在期中考和期末考中知晓双方的差距后,它又已然成了定局。
这种惶惶然的心情终日笼罩于他们上头,逼得他们不得不一直向前。
对于平行班中并不怎么注重成绩的学生来说,这无疑是为他们扫去了许多麻烦,既可以少考几次试,平时小考不公布成绩,也可以理直气壮地面对关切的家长,别提多舒服滋润了。
而那些高不成低不就,成绩既不拔尖也不算太差的中等水平的学生对此则毫无反应。这样的考试制度对他们并没有多大的影响。
综上所述,能够真正影响到的,是学生中的两个极端群体,而这也正契合了微光中学的学风。
冯安娴身为实验一班的学生,毫无疑问处于压力最大的那一小撮人当中,对于他们而言,竞争对手虽在身边,最关键的信息却是不透明的,未知的。
不过好在,也不是全然一无所知,大家的大体水平可以参考以往的考试成绩和排名。
在高二分班时,学校会有一次大的全年级综合成绩排名的公布,以此作为分班的依据。
说是综合成绩,其实综的就是高一大家的期中考、期末考和联考的成绩。
冯安娴是以综合成绩第七的成绩进入实验一班的,在高一的几次考试中,她曾到过第二名,也曾考到过十几名,造成这个排名波动的原因就在于英语卷子的难易程度,如果把英语剔除,那么冯安娴稳在前五绝不是问题。
是以,在高二上学期的期中考还没到来之前,冯安娴在众人眼中还是笼罩着一定的成绩光环,她也是许多人要暗戳戳超过的目标。
刘灵武给安娴的是全年级各科小考的成绩分析。
尽管大家不在同一个班,但是各科小考的成绩分析却可以比较大程度地体现出每个班学生在众多班级学生中的水平。
安娴最近这几次小考的水平,已经掉出了一班,尤其是最近的一次小考,是连拿到平行班跟部分学生比都比不过的程度。
这已经不能算是用一句简简单单的发挥失常的话能够解释和概括的了。
几个任课老师为此都来找过刘灵武,他们问的主要一点就是,冯安娴究竟出现了什么问题。
面对各个老师相同的疑惑,刘灵武只好让他们稍安勿躁,承诺他们会加大对冯安娴的关心。
刘灵武感觉自己的头发都掉了一把。
他也不知道冯安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只是上次冯安娴极力要求走读说出跳楼那句话的事情着实吓到了他。
尽管后来冯安娴的母亲亲自打电话来跟他说明情况,也是语焉不详。
学习压力大,家里事情多,是可能让一个学生成绩变化那么大的吗?
也许是有可能,可刘灵武总觉得冯安娴不是这样的孩子。
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却不知道这预感指向的是什么。
但是,话又说回来,一个学生的成绩好坏其实并不值得他这么上心。
毕竟这本来就是实验班学生的规则,成绩差的就下去,成绩好的就进来。
他只要保证整个班的整体成绩好就可以了。
所以刘灵武虽然曾经短暂地焦虑过一段时间,他又立马想开了。
不过,最基本的关怀还是要的。
不然,他可就落人口舌了。
刘灵武刻意忽视了内心的不安感,看向安娴。
安娴看着刘灵武的神情和动作,大概就能感觉出他的态度。
是最基本的,没有太多心思的,例行公事般的班主任对学生的关心。
这种关心是并不是真正的关心。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在早读的时候来找她,甚至在她提出要回去早读的时候还把她强硬地留下来。
刘灵武没有用真心为她考虑。
安娴站了起来,她把成绩单什么的放到桌子上,俯视坐着的刘灵武,认真地说:“你的意思我明白,没什么好说的,成绩,期中考的时候再看吧。”
说完,她就走出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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