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寄蔓拿着酒杯在手中把玩,醇酒的清冽萦绕在唇齿之间,脑海的思绪跟着江陵王的一字一句,渐渐难以把控。
他似乎看见了独子过继在薛寄蔓的名下,承继了整个薛家,成为人人称颂的江陵巫主,财富,名声,都有了,以后的子子孙孙会是这座宅邸的所有者,再也不会担心因为是旁支,最后沦落到普通民众的境地。
江陵王只是扫了一眼,就能看出来薛寄蔓已经沦陷的差不多了,便继续说道,“其实自古以来,皆是如此,虽说嫡系为尊,却也要能者居之,我自幼来到这江陵之地。即便心里不甘,也没法子行动,而你与我不一样,你还有机会,寄远只要无子,薛家为了传承,定会在子侄之中择优过继,这一辈之中,与寄远最亲近的子侄,除了阿源就是阿昊,这几年本王冷眼旁观,论起资质,阿源并不如阿昊,如果一定要二选一的话,必是阿昊无疑。”
薛寄蔓听着江陵王所言,几乎忘了呼吸,只是磕磕巴巴的说道,“王爷过奖了,阿昊也就有小聪明而已,那有那么好,”
江陵王说道,“寄蔓不必过谦,阿昊资质胜过阿源数倍,这本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其实过于聪慧,是好事也是坏事,若是资质平庸,依附着家主过些安稳的日子,便也罢了。可是这样聪慧的,这般庸庸碌碌的过一生,实在是可惜了,我听说薛家五族之内,不得自立门户,终其一生,只能屈居人下,可惜了啊。”
他感慨之余,一连说了好几个可惜,每一句都像是锤子一般砸在薛寄蔓的心底,让他心里激起了阵阵涟漪,他又端起酒杯,猛地灌了自己一大杯酒,这酒水本就甘烈,他先前喝了不少,这一碗下肚,便觉得气血上涌,就有了一些晕晕乎乎的感觉,
薛寄蔓知道自己应该回绝,但是他终究像是不受控制一样,心里似乎有一个声音指使着她。
嘴唇动了动,说道,“大嫂这一胎十有八九是男孩子,虽然大哥在否认,但是府中上下都说是个男胎,阿昊是没有机会了。”
“是吗?”江陵王只是反问道。
“本王从来就没有听过放弃二字,只听过一句话,事在人为,事事都要寄望苍天,哪来那么好的命,若是果然好命,又怎么投生庶出,寄蔓,我跟你说,想要什么,只管自己去争取,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谁也说不得半分不是。”
薛寄蔓并没有觉察到江陵王这一句话有何处不对,因为这个时候,他心底也是这样想的。
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像是一个小石子,让薛寄蔓久久不能回神。
“王爷的意思是?我有些不懂。”他说道。
“哎,”
江陵王叹了一口气,“罢了,你们兄弟情深,本王便来做这个恶人吧,本王府里有个接生婆。你是行医之人,有的是法子让一个婴孩夭折,就看你愿不愿意为了你的儿子做到那个地步了。”
在江陵王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这法子已经在薛寄蔓的心底徘徊了数遍了,此事他已经心动了八九分,但是还是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问道,“我有些不懂,想多问一句,希望王爷不要见怪,”
江陵王一眼就看穿了,“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会帮你吧,也是,老爷子对我有恩,我和你说上这些话,算是恩将仇报,”
借着酒劲,薛寄蔓心中所想被江陵王点穿,登时有些后悔,但是心底到底是有些疑虑,强撑着最后的一丝理智,重新措辞说道,“王爷,我并非这个意思,我只是想问,王爷一向看中兄长,为何会这般帮我,我只是一个庶出之子,又帮不了王爷什么。”
江陵王也不恼,“既如此,你还担心什么,说句实话,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处曾相似,说到底,在你身上看到了本王的影子,这才多事跟你提了几句。”
江陵王说到这里,薛寄蔓自然是不敢多想,正待解释几句。
江陵王先行解释道,“不错,薛老先生舍命相救,这份恩情,我铭记于心,便是薛氏进府,我也是尊敬有加,我对薛老先生感恩,你和寄远都是他的孩子,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你的命运和我极为相似,同是庶出,让我生出几分戚戚之感,这才动了恻隐之心,既然寄蔓怀疑,那便罢了。只是有些替阿昊不值。”
这几句话,彻底的打消了薛寄蔓的想法,薛寄蔓忙说道,“我不敢怀疑,只是兄长待我很好,我如何忍心。”
“不过是一个未出世的孩子而已,算不得什么,再者,他无子继承家业,日后少不得要将阿昊过继给他,你也算是赔了他一个儿子,并不算亏欠于他,更何况,阿昊这般聪慧,必能成才,日后替他养老送终,记在他的名下,算起来他还赚了。”
薛寄蔓果然再无疑虑,“王爷说的是,多谢王爷替我思虑。”
江陵王又说道,“不过,听闻薛太太身体康健,若是直接生下死胎,只怕是引人怀疑,我的意思是,最好让那孩子安然出生,再慢慢夭折。我听说知道你们薛家的巫蛊术有些蛊虫便是寄远也是救治不了,不知是否如此。”
薛寄蔓几乎是脱口而出,“薛家有些禁术,的确如此,因为历代家主皆无解法,这才明文禁止,比如薛家有一种蛊虫,名为无期,七年为期,必死无疑,无人能医。”
他仔细的想过了,现在儿子还小,若是过继给兄长,被兄嫂养个几年,就跟亲的一样了,到时候就和自己没关系了。
但是七年之后,儿子已经懂事知礼,若是过继过去,就算兄嫂真心相待,也养不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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