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巫

    
    蒋悦看着着薛翎难得这样哀求的小女儿姿态，再看着薛燕那隐隐压着的期盼，心里一软，终于应许，“罢了，如今你是一家之主，要给妹妹过个生辰，我做母亲的能说什么呢？你打算请几个人？”
    薛翎顺势坐的近了些许，“我刚刚想了想，咱们相熟的四大家族，也就这么几个未成婚嫁的了，吴四公子，吴家姐姐，邱家哥哥，邱家姐姐，还有舅舅家的听雪和序文，咱们家的几个，算起来，也就只有一桌而已，到时候阿娘在别院多备些吃食就好。”
    蒋悦说道，“你啊，自作主张，你也不问问，你妹妹可喜欢热闹？”
    热闹不热闹倒是其次，薛翎不过借个机会，让妹妹欢喜一些。
    薛燕在薛家排行最幼，又体弱多病，并没有同龄的玩伴，独独和蒋序文最是投缘。
    蒋家离得远，蒋听雪和蒋序文来一趟薛家，留宿几晚自然也是情理之中。
    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人生之中，又有几个这样的知己，妹妹的心愿，便是她的心愿。
    薛燕闻言，有些不可置信，只垂着头说道，“听姐姐安排就是了。”
    薛翎这才仔细的看了看薛燕的气色。
    薛燕心情好了些许，神色也是好了许多。
    但是气色却依然是略有不足。
    一张雪白的小脸，细看来，没有一点点的血色。
    这么小的年纪，却只能靠着人参这样的珍贵药材续命。
    薛翎心里低落了些许，她知道母亲心里的顾虑，但是薛燕时日无多，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就算能向前一步，也不过是有缘无分，到时候薛燕两眼一闭，不过只怕是要害了蒋序文。
    可是，薛翎暗暗的叹了一口气，她承认自己是自私的，自己若是能改变薛燕的命运，对于这样的一桩婚事，她是乐见其成的。
    若是，万一，她更加不想让妹妹留下一点点的遗憾，至于其他，她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收回思绪，继续的打量着薛燕，薛燕大大的眼睛透着青色，很显然晚上没有睡好，双颊没有多少肉。
    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削瘦，薛燕五官端正，若是无病无痛的成长，必是一个难得的美人，如今的薛燕一眼看过去，只会让人生出怜惜之感，再无其他。
    薛翎让丫头拿来了纸笔，刷刷的写了一个方子，道，“去拿，让人炖些粥，晚上送过来。”
    粥中加了一些安神镇痛的药物。
    丝竹接了过去。
    薛翎拉了薛燕的手臂，按到脉搏下，仔细的感受着脉息。
    良久，才放下手来。
    声音平平淡淡的，“吃饭吧。”
    薛翎夹了一些菜给薛燕。
    薛燕吃的很慢，显然没有多少胃口。
    蒋悦便问道，“今日怎么说了这么久，可还顺利。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薛翎摇头，“阿娘放心，如今的薛家，没有人能为难我，一切都还顺利，您不用担心了。”
    薛燕只吃了小半碗饭，就再也吃不下去了。
    薛燕放下碗筷，薛翎也跟着放下，不肯多吃，“阿娘，我还有些要事，等晚一些再过来吃饭。”
    蒋悦知她事物繁忙，“阿翎，你若是有事，去忙你的就好，我在这边照顾燕儿。”
    薛燕说道，“不必了，阿娘午饭之后，不是有些事宜要安排吗？我现在有些犯困，想躺一下。”
    薛翎眼中有些湿润，薛燕每每坚持不住的时候，便会说有些犯困。
    薛翎脏腑受损，体虚畏寒，天气炎热的时候，便会稍有好转，往年夏日炎热，她犯病的少，现在刚刚初夏，她已经开始犯病，一切朝着原有的轨道前行。
    薛翎心底生出一种无力之感。
    就算她现在步步为营，对付薛家的这一群老狐狸已经是游刃有余，但是面对燕儿的病症，她依然不知所措。
    “那你好好休息。”薛翎起身，“阿娘，有劳您以薛家主母的身份，给各家下帖子，舅舅家的帖子，我亲自来写，到时候让蒋旭送过去。”
    蒋悦说道，“当初你爹爹死了，各大家族都以为我们薛家无缘巫主之位，颇有些人走茶凉的意思，没想到最后你做了江陵巫主，各大家主都想着重新拉拢我们薛家，你这倒是给了她们机会。”
    薛翎看着母亲如今提及这些，倒是十分的平和，“母亲如今和二婶婶关系交好，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看看各家姑娘公子，帮着二婶婶挑个儿媳妇，再挑个好女婿。”
    蒋悦点头赞成，然后才犹豫着问道，“燕儿她，”
    她想了想，“阿翎，你聪明，不会不明白燕儿的心思吧，这个年纪，这个距离就是姑表至亲，若是不加制止，很难不生出一些其他的心思。”
    “自然是明白的，正如阿娘所言，燕儿和序文如今也就是兄妹感情多一些，并没有阿娘想的那样，”
    蒋悦还是有些担忧，“她这个年纪，相处多了，就不一定了，阿翎，你妹妹这个情况，我怕，我真的怕，”
    薛翎握住了蒋悦的手，“我和阿娘想的不一样，阿娘，我没想那么长远，我只是想着，如今燕儿就这么一点点的心愿，只要她说的出来，便是她想要天上的星星，我也会想法子替她办到。至于其他，都不重要。”
    蒋悦闻言，反而心酸起来，“阿翎，你不必这般，燕儿的命运已成定数。”
    薛翎轻笑，“阿娘，”
    阿娘，你不懂，重活一世，若是不能改变命运，到时候所有的苦痛重来一遍。
    话到了嘴边，最后变成了，“阿娘放心，我心里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