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香有些微的发愣,随即苦笑道,“我们太太常说姑娘厉害,今日一见果然如此,看来一切都在姑娘的把握之中。姑娘早就料到了吧。”
她带着警惕性的看着薛翎,不过一会儿,这种警惕性就被她强行压下。
现在这样的情形,也没有什么好警惕的了。
薛翎轻轻的说道,“自然早就料到了,不过猜到这些并不难,并非我聪明,只是我比你更懂得人性,菊香,你还小,没有经历过什么事情,男人的本性就是如此,并没有什么很奇怪的,不过想来,三婶婶看的清楚明白。”
菊香看着薛翎透着稚气的容颜,有些哑然。
薛翎的年纪比菊香还小,说起这些却是一派过来人的姿态,菊香好奇的看着薛翎。
薛翎已经感叹的说道,“女人,明知道男人靠不住,却又不得不去依靠男人,因为除了男人,也没有什么可依靠的,这便是女人最大的悲哀之处。”
薛翎淡淡的说着,似乎想起来什么。
旁边躺着的邱氏动了一下。
似乎是听到薛翎所说的这一句话,有所感触,眼角滑落了一滴泪。
菊香和薛翎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留意邱氏,立刻就注意到了,惊喜到,“太太醒来了。”
薛翎用的汤药偏猛,邱氏虽然不曾全然退热,不过,总算是慢慢的醒来了。
她睁开疲惫的眼睛,只觉得眼皮很重,看了看菊香,然后视线落在了薛翎的身上。
薛翎见邱氏醒过来,便起身说道,“既然三婶婶已经醒来了。我就先回去了。”
然后交代菊香,“还有一贴汤药,子时再喂给她。”
菊香有些急,“三姑娘,”
她喊了一声,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薛翎心里却很清楚,邱氏现在心灰意冷,菊香担心她想不开。
她停下来脚步,身后传来极虚弱的声音,“阿翎,方便的话,能不能留下来,我有话想和你说一说。”
薛翎转过身。
菊香拿了一个软软的大迎枕头垫在了邱氏的身后,又端了一杯温水喂了邱氏喝下,这才识趣的退了出去。
薛翎走近了些许,复又坐下。
“婶婶现在还未完全退热,想来应是十分的难受,不如早一些休息,有什么话以后有的是机会说。”
邱氏摇了摇头。“我这心里堵得慌,如何睡得着,比起身体难受,说起来,心里更是难受。想说点什么,环顾一圈,却发现无人可以吐露心声,拉了你说说话,不会打扰到你吧。”
薛翎和邱氏打过好几次交道,确切的说,是交手过好几次。
从前一世的屡战屡败,到这一辈子的屡战屡胜。
前一世,邱氏在她眼底是一个可拍的存在,到了这一世,邱氏在她眼底没有一点点的存在性,她甚至不必费多少心思就能轻而易举的摧毁邱氏的希望。
薛翎此刻心底是有些许感慨的。
仔细想想,历经两世,她和邱氏就像是颠倒了一般,她好像没有跟邱氏两个人真真切切的谈过心。
两个人心平气和的说话,这还是第一次。
“并没有,其实女子之中,三婶婶已经足够叫我刮目相看了,我也想和你说说话。”薛翎说道。
邱氏看着薛翎,“在你面前,我就像是班门弄斧一般,不值得一提。”
她轻声说道,“其实,我心里明白,你说的极对,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我想得通,我就是有些后悔。”
是真的后悔。
人只有到了这样进退维谷的时候才会生出悔意,但凡面前还剩下一条路,都不会后悔。
邱氏的眼眸有些涣散,里面的后悔十分的明晰而浓烈。
房间里十分的安静。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你出生的时候,就备受瞩目,我一直想要阿莲能超越你,所以,花费了很多的精力却栽培她。”
可是,花费的精力有多少,失望就有多少。
她看着薛翎,嫡女的气度自幼时就已经有了迹象,现在一举手一投足都是一家之主的威仪。
邱氏苦笑道,“我总觉得,都是薛家女,相差不大,只要我多花一些时间和精力,阿莲并不会比你差多少。只可惜,我忘了,骨子里的气度就像是一道鸿沟一样,让这差距越来越大。”
薛翎看着邱氏,邱氏的确比母亲和二婶婶更为聪明,也许是出身的缘故,邱氏的眼界终究是低了些许。
“人常言知足常乐,看不透的却是十之八九。”
“谁说不是,”邱氏的声音,“若是一开始,我没有为了让阿莲和你比,也许,这孩子也能觅得一个好夫婿,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如今,她自己做的孽,她自己受着吧。”
她这一句话,语气也变得口不应心。
薛翎端起旁边的温水递给了邱氏,“喝一口水,润润嗓子。”
邱氏接过茶盏,道了谢。
只是轻抿了一口,然后握着这茶盏出神。
“这是一套和田白玉打造的茶具,我极喜欢,”
薛翎早就看到这一套茶具了。
杯体通透,并没有杂志,触之也是冰冰凉凉的,一看就是极品。
邱氏抬起头,环顾一周,喃喃自语,“我还记得我第一次嫁过来的时候,看着这满屋子的陈设,尤其是这一套茶具,有一种不切实际的感觉。”
一转眼,已经十七八年了。
好像过的太久,很多事情已经模糊了,但是刻入骨髓的东西,却是想忘记也是忘记不了的。
邱氏的神色有些许弥漫,她想起那个时候,她出身邱氏旁支,家中着实拮据,看着邱家同龄出生嫡系的堂兄弟姐妹。只觉得羡慕不已,当自己嫁给了薛寄蔓的时候,看着那些象征这富贵的陈设,总觉得有些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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