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忆微微思索,“燕儿身子骨弱,你往常并不愿意这样大张旗鼓的,怕扰了她的精力。这次以家主的身份替她做生,可是,”
他犹豫着说道,“因为薛家的那位小公子。”
薛翎惊叹他的细心,“这你也知道?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自然,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投缘些该是最正常不过的,难为你这样替她完成一个心愿。其实,”
“其实什么,”薛翎捕捉曾忆言语之中的异样,便问了一句。
“燕儿的命数有了转折,只是,是吉是凶尚未可知。”
曾忆有些犹豫,还是说道,“不是大吉,就是大凶。”
薛翎唇边的笑容淡弱了几分,“大凶?再差又比前一世差到哪里去?更何况我总觉得命运应该握在手里。”
提及薛燕的时候,她整个人都会变得格外的柔软,有了一些前世的影子。
“那古琴十分的轻便,并不耗神耗力,曲目也有修身养性,宁神静心的功效,我知道你们薛家善音律,不过薛家偏重于巫乐,巫乐耗神,并不适合燕儿弹奏,你不必担心,我这个不一样。这首曲谱我已经写了有些时日了,而且是亲自试用过的。”
薛翎静静地等着他说完这才说道,“你不必说这些。我信你。”
曾忆看着薛翎手里的锦盒,“你不喜欢吗?”
薛翎说道,“并非我的生辰,你怎么会想起赠我礼物?”
“不打开看看吗?”
薛翎的声音低低的,“你给我的已经很多了。我总担心偿还不起。”
曾忆靠近了半步,依旧保持着两个人的距离,不想让薛翎又一丝一毫的不适。
“并不是贵重之物,你看看。”
薛翎单手打开盒子。
一股寒气铺面而来,里面是一只小小的瓶子,通体雪白,在阳光的照射之下散发着寒气,“这是极寒之玉?我以为?”
薛翎有些惭愧,这盒子极小,她本以为是女子所用的妆奁首饰之类,这次过来,也是寻机想要还给曾忆的,现在看见这个玉瓶,有些不好意思。
“你以为是女孩儿家所用的钗环吗?”
他淡然一笑,“我不敢赠这些俗物,怕你拒绝。”
他说的这样坦然,薛翎反而有些愧疚,“我该如何还礼?”
“这个简单,欠着就好,你什么时候想到了,再还礼也不迟,你若是不介意的话,正好我有些事情与你谈论。我赠你这个玉瓶,留下来见你一面不为其他,江陵王已经有异动了。”
薛翎一惊,曾忆的神色很显然郑重许多。
“怎么说?
“宫中传来消息,说是皇后娘娘病重,”
他递过来一张手书,眉头紧锁。
薛翎看了一眼,整个人都凝重起来,她仔细的思索,前一世她并不曾关注过皇家事,只是疑惑的看着曾忆。
曾忆说,“皇后娘娘因为那件事情,身子损耗很大,而且太子早逝对她打击很大,这些年身子已经是亏空了,不过前一世事态的发展与现在完全不一样,至少在我死之前,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
曾忆口中的事情与前世不一样,薛翎立刻会意到这其中的意思。
或许是因为两人的到来,很多事情已经偏离原有的轨道。
但是,皇后抱恙,皇长孙必定忧心不已,这个时候还让曾忆留下来,可见这件事,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薛翎问道,“与我有关?”
她提出的是问句,但是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曾忆沉默些许,点点了头。
“贵妃向皇上提出,既然皇后常年抱恙,而宫中御医如今也是束手无策的话,不如召巫医进宫,替皇后医治。”
薛翎没有说话,这样的事情并非没有先例,祖父父亲在世的时候,曾经先后进宫替宫妃医治,便是太子早年体弱,祖父也是进宫医治过数次。
薛翎忽然想透了一件事,祖父既然数次替皇长孙医治,应该最是清楚皇长孙的身体情况,那时候,祖父是否已经知道皇长孙命不长久?
祖父已经过世太久,当年知道隐情的大约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很多事情就算薛翎能推测些许,也是无法得到证实,她抛去思绪,回过神来。
所以,贵妃提出让巫医进宫替皇后医治,而薛翎作为江陵新晋巫主,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但是薛翎年龄偏小,又是女流之辈,即便是已经坐上巫主之位,替皇后诊治这样的大事,委托给她,对于皇族来说,依旧是有些不够慎重。尤其提出此事的不是别人,而是贵妃娘娘。
薛翎不必多想,也知道必是一个计谋。
薛家在江陵王的属地,又是江陵王妃的娘家,若是依照常理而言,贵妃一定会避嫌疑,此时主动提出,只有一个可能,用意不纯。
更有甚者,江陵王对于她,只怕是早已经有了猜忌之心。
这一趟前去,必是千难万险。
“贵妃娘娘这般提议,先生怎么看?”
这件事有些突然,薛翎垂着头思索。
皇后病了多年,薛翎就算是精通医术,也没法子从阎王手底下夺人。
如何去治是一个问题,如何去面对这夺嫡之争便是一个难题了。
如何在这一次争端之中保住一条性命,她现在也不能十拿九稳。
“我替皇后娘娘把过脉,”
曾忆说道,“我医术不如你,但是当年也是自小跟着学过的,皇后娘娘这些年悔意深重,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太子殿下,这身子亏空许久,不过是多熬一些时日的事情,长孙殿下也是知道的,薛翎,就算你医治不好,长孙殿下也不会责怪你,但是,”
曾忆肯定的说道,“贵妃娘娘来者不善。这一次,我”
他没有说下去。
成王败寇也罢,
得失荣辱也罢,
生死茫茫也罢。
他都没有放在眼里。
一个声音在心底滋生,占据了他所有的思绪,“薛翎,我只怕,我再一次护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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