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巫

第三百五十六章 尝试

    
    曾忆诧异的看着她。
    只听到薛翎的声音一点点的响起,“你可能不知道,我一开始将江陵王府里的那一对接生婆母女接到府中,其实打的就是这个主意,我是想让她们母女两个替我试蛊,时月,你那时候也在那个巷子里,其实我那时候真实的想法便是如此,现在你知道这些,会觉得我可怕吗?”
    她抬起头来看着他,“我并不良善,即便后来没有动手,也不过是因为看见燕儿因为这蛊虫吃了这么大的苦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罢了。”
    她摇了摇头,“还有序文,我不同意,其实还有一个最紧要的原因没有明说,”她苦笑道,“并不仅仅因为我不想牵连无辜。”
    她没有明说这个缘由,曾忆便也没问。
    曾忆只是朗然一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你我身处乱世,能活着已然不易,这样的境况之下,你依然坚守着你的原则,从不牵连无辜,阿翎,我心悦的女子便是如你这般,你不必与我解释什么,我信你,更相信自己的眼光。”
    这样云淡风轻的话,飘到她的耳中,叫她燥乱的心一点点的平静下来。
    “你以前也是这样坚持的吗。你试了三次都失败了,”曾忆只是问了一句,“如果你不是因为精通巫蛊之术,是不是痛死也不会”
    她所经历的苦痛,比他知道的还要多,曾忆有些说不下去了。
    薛翎只是问了另一个问题,“在凉亭之时,你是不是知道序文在你身后,故意那样问我,就是让他听到蛊虫的事。”
    曾忆点头,“我没打算瞒你。不错,我想成全他,当然也不仅仅是为了成全他,是我让他隐身其后,引你说出难言之隐,便是为了让他主动开口分担。”
    薛翎侧过身来,“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冲动的性子,是因为测字术?我记得燕儿不小心打翻了墨汁,你所言的给予,原来竟然是这个意思么?”
    曾忆解释道,“其实,因为你的缘故,我一早就替序文批过八字了,阿翎,序文那孩子就是一个鳏寡孤独的命。而燕儿也是命途多舛。但是,阿翎,我之前便与你说过,燕儿的命数有转折之象,而序文或许便是她的转折点,他二人命理互相嵌合,的确有扭转乾坤之相,只是,最后的结果如何,大约不超过五层把握。”
    命理嵌合,薛家巫术的确是有这样的记载。
    薛翎喃喃道,“五成?足以一试。”
    曾忆点头,“不错,五成把握,已经足够放手一搏了,不是吗?不只是为你,也是为我,更是为了他,只有一点,”
    曾忆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何如?”薛翎问道。
    “序文这无子无女的命格确是没有可能更改了。”
    无子无女?
    无法更改。
    薛翎心里咯噔一跳。
    “其实,你看一下他的八字便知道,论起八卦五行,你可是在我之上。”
    薛翎摇头,薛家卜筮之术,不测至亲,因为薛燕的缘故,薛翎没法子给蒋序文测试命理。
    曾忆了然,“序文是长寿之数,但是按着他原先这个命数,长寿之数,却孤独终老,长寿对他来说,其实并非福气,反而是一种苦痛,如今有了转机,不只是为了燕儿,也是为了他自己,这也是好事,现在对他来说,无非就是经受一些痛苦,并无性命之忧,你不会担心。”
    薛翎落下心来,“多谢。”
    “关心则乱,我也是一样。”
    薛翎估摸着差不多有了半个时辰,便与曾忆进屋了。
    果然,蒋序文的神色有异。俊秀的五官似乎撕扯到了一起,额头上也是沁出点点汗珠。
    不一会儿,便已经衣衫浸透。
    蒋序文握住了拳头,咬紧牙关,渐渐的缩成了一团。
    薛翎太理解这种痛苦了。
    其实这种疼痛日益渐甚。
    第一次的疼痛和后面比起来,真的是算不了什么,最让人崩溃的是,每一次你都会觉得这已经是疼痛的极致了,可是下一次到来的时候,就会发现上一次的那种疼痛其实已经算是轻微的了。
    那是一种看不见未来的绝望。
    薛翎看着蒋序文这个样子,恍惚之间,想起了自己尝试那几次的情形,尝试的时候痛苦绝望,放弃的时候更痛苦。
    第三次尝试失败的时候,薛燕的身体情况已经急速直下,那时候,就算是她能成功养蛊,妹妹也是熬不过一年,所以不得不放弃。
    果然,半年之后,薛燕就去世了。
    其实,薛燕比她一开始预期的死亡之期要早一些。
    之所以身体情况急速直下,是因为薛燕发现了她在试蛊。
    薛燕为了断了她的念想,不再配合服药。
    薛翎想起往事的时候,心里哽的发慌。
    她已经几步走了过去。
    她不知道这一次薛燕发现之后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这也是她坚决反对的一个原因。
    或许真如曾忆所言,这一次会有不一样的结果也说不定。
    蒋序文艰难的伸出一只手,挡住了薛翎,咬着牙说道,“表姐,我还可以。”
    薛翎没有说话,衣袖之中,双手静静的握住,指甲在掌心里扎出深深的印记来。
    曾忆走了过来,问道,“第一波疼痛会持续多久。”
    “差不多一盏茶时间。”薛翎的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
    “其实每一次都不会超过一盏茶时间,可是就是这样短短的时间,却让人难以承受。”
    她没有仔细的描述是一种什么样的疼痛,但是曾忆却也能感受一二。
    正如薛翎所言,这短短的一盏茶时间,却让人度日如年。
    到了最后的时候,蒋序文已经蜷缩在椅子上,成了一团,那压抑的低吟声,已经在暗示他的忍耐就快到了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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