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罗衣已经麻木了,从进门之日起,她没听过孙老夫人一句好话。
以为嫁给有情人,孰料进的是虎穴狼窝。
进到皇宫,许罗衣谨言慎行。
皇后姿色更甚,而她已被折磨得姿色全无。
云绾容让檀青把人扶起打量,无声叹气。
当初秀气内敛、眉目温柔的许姑娘,早已不复往日颜色。
“孙府的事本宫听晓了,本宫开门见山,今儿召你进来为的就是这件事。”云绾容赐座,让闻笛上茶。
“娘娘当日的话可还作数?”许罗衣问。
云绾容点头:“本宫记得,说话算话。你意下如何?”
“和离。”许罗衣斩钉截铁道:“君既无情,妾便离之。往日情意不再,不必强求。”
“不后悔?”
许罗衣眸光敛下:“不后悔。”
“你确定孙大人是移情别恋,你们两人之中没有什么误会?”
许罗衣眼光黯淡下来:“新婚之后,臣妇与孙郎也过了段浓情蜜意的日子,然而不过半载,便渐渐淡了。其实说的好听,他心中还是在意我婚前清白已失。既然如此,何不一刀两断。”
云绾容轻轻点头,竟觉得许罗衣敢爱敢恨的性子,有几分像她。
“是啊,孙承算什么,你年轻,这人生啊,才算开始呢。”
皇后不劝留,许罗衣有些诧异,又有些感动。
“本宫会吩咐下去,给你办户籍和路证,找个喜欢的地方,安家落户。”云绾容招手,檀青将东西捧过来:“本宫赠你银票,到了地方,你招些护院,身边找个会拳脚功夫的丫鬟,女子在外多有不便,注意安全。”
许罗衣眼眶微润,跪了下来:“娘娘厚爱,臣妇无以为报。”
“用不着你报答,如果当初本宫不同意替孙美人去皇上面前求旨赐婚,你坚持自见,就不会有后来的事了。”云绾容起身扶她:“香椿,让太医来一趟。”
“本宫看你瘦弱许多,以后日子还长,别留下病根。”
太医很快过来,搭上许罗衣的脉。
良久,又换了一只手,才断定:“回皇后,这位夫人,是有喜了。”
许罗衣脸色一变。
云绾容也没想到这个走向,原本是听说孙家慢待了她,怕有病不得医治才让太医来的。
“这下……你这么想?”云绾容蹙眉。
许罗衣却已经收拾好心情,心如枯井无波无澜:“劳烦太医开副落胎药。”
说罢侧身同云绾容施礼道:“不知娘娘,可否为臣妇隐瞒一二?”
云绾容知道她心意已决,但还是劝了句:“本宫落过一次胎,心伤不已。不管孙承这个人如何,孩子是你的孩子。”
“娘娘和皇上两情相悦,自然万分期待腹中孩儿。臣妇已经心死,不想让它跟着遭罪。”许罗衣垂眸。
“既然你记得与本宫的约定,出了事却没进宫请旨和离,是孙府从中作梗?”
许罗衣点头。
自从她表露出和离之意,便失去自由,若非懿旨下到孙府,恐怕她要“病”死在里头。
说到底是为了一己私利,孙府想得好处,又怕丢了脸面,最终受苦的,却是受害者许罗衣。
“你这番归去,孙府定然横加阻止。本宫会去皇上那,让曹宗随你回去一趟。”云绾容考虑周到:“这两年孙承颇得皇上看重,朝廷的事本宫不好多嘴,想来你是明白。”
“臣妇明白。”许罗衣闻言知意:“臣妇只想离开孙家,失望透顶了,臣妇心中没力气去恨他。当初也是民妇自己的选择,往后各自珍重,好自为之罢。”
“恶人自有恶人磨,你心中气量,不输男儿。”云绾容叹气:“可惜这世道啊,偏对女子多加桎梏。”
许罗衣跪下,郑重而感激地磕头:“娘娘的恩情,民妇无以为报,往后……”
“往后随心,把日子过好,便不辜负本宫今日相助了。”云绾容拉起她:“既然要走,就走得漂漂亮亮,让孙家后悔去罢。”
云绾容压着她肩让她坐下,示意手巧的闻笛上前,为她梳妆。
许罗衣诚惶诚恐。
簪上并蒂玉海棠步摇,挂上光润东珠耳坠,施了薄粉,抿上唇脂。
宫女的衣裳显然不行,自己和她身量不同,云绾容看着许罗衣那身玉兰色衣裙,取来如意禁步,双鱼玉佩,相得益彰。
一番打扮。
镜中之人,颜色重现。
望着里边的自己,许罗衣心神恍惚。
“这才是你自己,和离之后,切莫妄自菲薄,好生珍重。”云绾容朝她轻轻笑着。
许罗衣险些落泪:“民妇何德何能,娘娘帮了民妇,只怕孙家那边。”
云绾容早已想到:“本宫身为皇后,怕他不成?”
“娘娘何须为臣妇做这般多,臣妇……不过寻常一女子,担不起您这份厚爱。”许罗衣十分触动。
“现在不知不要紧,往后你就知道了。”云绾容微笑。
时下,市井街坊茶余饭后之谈多在孙府。
今日,这场戏终于落幕了。
皇家赐下的婚事,如今亦是皇后递下的懿旨。
许氏归去,收拾行囊,伴着当初抬进去的嫁妆,出了孙府的大门。
许罗衣回头看一眼曾相枕而眠的丈夫,上了离京的马车。
孙家愤愤不已,然而曹宗同许氏出来,代表着皇帝的意思,再多不满也只能吞下肚。
又过两日,云绾容派出去的人传回消息,说许罗衣到了隔壁州府,找了家小院休养,落了胎。
养了一个月,再次启程。
期间孙承找了过去,到了地方不知从谁口中得知许罗衣小产之事,悔恨不已,失心疯一样翻遍整个州府,一无所得。
许罗衣彻底走远了,在某个人人不识得她的小镇里,改名换姓,过着自己的日子。
云绾容听见孙承的反应,轻轻嗤笑。
正好齐璟琛过来,看着皇后讥讽的表情,不禁问:“绾绾想到了什么?”
“臣妾想起有人说过的一句话。”云绾容给他斟了杯茶:“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轻贱。”
齐璟琛奉茶的手一晃,凝视住茶水不敢喝了。
最近他没得罪皇后罢?
好像也没惹她生气?
他试探:“朕对绾绾情深义重,想必不是你口中的那根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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