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出了点事,来看望看望你。”周则拿着一个水果篮子放在乐泱的病床旁边,却是在对宋川川说话。
“多谢。”宋川川正专心致志给乐泱擦脸。
周则在一旁看着她把所有事情弄好。
“你有事?”宋川川看着他。
周则点点头。
“出去说吧。”宋川川看了一眼乐泱,没有任何变化。
病房一天的医药费很贵,宋遥临一声不吭的续费。
宋川川知道,这本来是用来办婚礼的钱。
走出病房,带上门,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宋川川才问,“什么事?”
“婉儿上次跟你说了什么。”周则开门见山的盯着她的眼睛问。
宋川川最近忙得脚不沾地,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去年赵杭求婚那会儿吧?”
“对。”
“她说你丑。”宋川川也盯着他的眼睛。
周则嗤笑了一声,“这个我知道,还有吗。”
“你为什么骗她。”
“这就与你无关了。”
“你不告诉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这样的浪子,对婉儿有几分真心?”
周则没有回答,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我今天有的是时间,可以听你说个故事。”
“好吧。”周则瞧了她一眼。
夏日蝉鸣,震耳欲聋。
少年骑着单车对着路边的姑娘吹口哨,一排壮硕的白杨树下,是意气风发的少年背影和破口大骂少女的声音。
周则初三的时候中二得不行,整天自视甚高,本来就是班级翘楚,又深受老师的喜爱,各个年级都有小女孩儿喜欢他。但他觉得谁也配不上他,他也瞧不上任何人。
直到后来,一个转学生来了他们班。
转学生是个秀气的南方姑娘,说话软软糯糯,脾气也温柔,成绩也出色,年级的老师都喜欢她。
周则最不喜欢这种人,他不信有人能这么能忍。
于是一连串的杯子里放蟑螂,书包里塞石头,板凳上涂胶水……等等骚操作以后,沈婉还是没有生气,更多的是无奈。
有次整过她以后,沈婉和周则对视了一眼,她的眼神里是了然也有无奈。
周则看不明白,但他心慌了一下。
这感觉很莫名其妙,难道要我低头不成?
趁着午睡,周则剪了沈婉一撮头发。
下午快上课的时候,同学看到沈婉明显的少了头发都哄笑起来。
周则得意的看着沈婉。
沈婉红了脸,突然就掉眼泪了。
无声无息的,她就那样盯着周则。
周则突然觉得心慌,她分明那么弱鸡,自己又何必再惹她呢?
但是道歉这种话,他说不出口。
第二天周则带了早饭,想着用这个也算赔礼道歉了。
他拿着包子在手里转了几个圈。
直到上课,沈婉也没来。
“她怎么回事?”周则问同桌。
“谁?”
“就,那个转学生。”
“哦,听说转学走了。你没事关心她干嘛?以后少了个人欺负,是不是不开心了?”
周则愣在位置上,回头看了看那个空的座位,没有说话。
“你想道歉,但是她走了。”宋川川问他。
“嗯。”
“然后呢?”
“然后……”
然后周则再没见过沈婉。
但他心里总是对这件事有心结。
他还是做不着调的浪子,心里却总是想着那个倔强的南方姑娘。
他永远忘不了最后她看自己的那个眼神。
再次和沈婉相见是在大学。
擦肩而过的时候,周则就觉得熟悉,他转身盯着她的背影。
室友怀里抱着篮球对他说,“看什么呢阿则?”
“这个女孩子是?”
“哦你说她啊,她是中文系的系花,沈婉。长得好看,人又温柔。真是便宜计网那个狗小子了。”
“谁?她谈恋爱了?”周则心里说不清什么感觉。
“害,谈恋爱不正常嘛?他俩高中谈到现在,也不容易。”
周则没再说话,离开了。
第二天他申请了个新的微信号,发了几个广告推销的朋友圈,要到了沈婉的微信,加她。
沈婉拒绝,他坚持不懈的加。
沈婉性格一向温柔,她同意以后,跟他说:“你有事吗?”
周则想了好久,才问了一句:“美女,刷单吗?”
沈婉回复:“刷单违法,不要再做了。都是骗钱的。”
周则恍惚想起以前的沈婉,好像她一直没有变。
周则:不刷就算了!不要影响我赚钱!
沈婉无奈,最后只劝了一句:这样不对,希望你能听劝。
她没删周则,周则也就一直暗戳戳的看她的朋友圈。
她朋友圈很少,偶尔会秀一下和那个计网小子的合照。
她笑得很开心。
周则觉得自己真像个变态,人家有男朋友,感情很稳定,他却像个流氓躲在暗处看他们秀恩爱。
他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他只是想知道沈婉的近况。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从大一到大二。
他们的感情一直很稳定,周则身边有个女孩子追他,他也没拒绝。
直到有一天,他们分手了。
沈婉是个外柔内坚的人,她看见计网的小子出轨,安安静静说了分手。
周则担心她,给她发微信,沈婉不回。
于是他直接打微信电话。
沈婉接了,语气是他从未听过的迷茫。
“你在哪?”周则问。
“我在喝酒,你有什么事吗?”
“在哪儿喝酒?”周则穿衣服,一秒都不想耽误。
“在,在城南酒吧?”沈婉的声音迷糊得很。
周则听着那声音嘈杂,她一个小姑娘肯定不安全。
“等我。”周则不敢挂电话,下楼打了个车赶过去。
到了城南,找了好一会儿才看见沈婉一个人趴在角落里一杯接着一杯。
“沈婉?沈婉!你还清醒吗?”周则拿手在她眼前晃一晃。
酒吧里音乐声很吵,沈婉都要听不见他说什么。
沈婉拉住他的手,“我今天不刷单……”
周则简直要被气笑了,他扶起沈婉走出去。
出了酒吧,沈婉走路都走不成直线。
周则扶着她往前走,沈婉没什么力气,都靠在他身上。
周则小心翼翼陪着她。
“这不是很好吗?她失恋了,你照顾她,女孩子很容易被感动。你成功上位了吗?”
“你说的好难听。”周则看了宋川川一眼,又继续道:“没想到,计网那个渣男迎面来了。”
计网那个男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女孩子,看见沈婉醉得没意识的靠在周则怀里,他竟然倒打一耙恍然大悟道:“沈婉?原来你早就绿我了?那你装什么清纯?!亏得我时时刻刻都在愧疚。”
“你他妈会说话吗?”周则气得直接骂人。
“关你什么事啊?你一个小三讲什么东西?”
“妈的我是小三?那你怀里这个是什么东西?我真替沈婉不值,喜欢上你这条狗,为了你还来买醉,真是可笑。”
周则很嫉妒,他满心都是嫉妒。
为什么要喜欢这个狗东西?他哪里配得上这么好的沈婉?
“你他妈的才狗,你那么喜欢她送给你就是了,反正也是我不要的破鞋。”
周则扶着沈婉,抬脚就想踹死他。
男人往后一闪,他身边的女人也瞪着他们。
周则不能动手,不可以让他们再碰到沈婉。
“你等着。我记住你了。”周则记住这张脸。
“后来这个计网怎么样了?”
“前段时间你送了个人进监狱。”
“啊?是他啊。”宋川川冷笑一声,“婉儿眼光真是不行。”
沈婉是在周则的房间里醒过来的。
“醒了?早餐买好了,刷牙过来吃。”周则漠然的看了她一眼。
沈婉盯着他的脸,想了好久才道:“周则?”
“嗯。吃不吃饭?”
“吃。”沈婉走进卫生间,新的牙刷牙杯,她刷好牙出来,坐下来安静吃东西。
“谢谢。”
“客气。”周则冷冷的。
“你怎么,”沈婉措辞。
“我怎么知道是你?我怎么去找你?还是我怎么在这里?”
“嗯……”
“这些都不重要,以后离那个人渣远点儿,保护好自己。不要再去酒吧,不是每次喝酒都有人能来接你。”
周则喝完牛奶,放下杯子,对她道:“我有事出去一趟,你累了就休息,想离开就关上门。”
“嗯。”沈婉也安安静静,没什么情绪。
周则走到门口,又回头道:“以前的事,对不起。”
没等沈婉有反应,他就出去了。
沈婉站在门里,愣愣的。
“那婉儿的眼睛是怎么回事?她说她失过忆。”
“这一切都是拜那个小子所赐。”周则说得咬牙切齿。
自从这件事以后,周则会偶尔去找沈婉,沈婉也会和他一起。
沈婉赶去他,和计网那个在一起是因为高中三年他一直对她很好,因为家庭离异的关系,她总是在转学,第一次有个人对她那么好。
久而久之在一起就成了水到渠成的事。
只是她没想过,感情这种事有保质期。
周则听到这个更是觉得以前的自己可恨得想捶死。
那天计网的男的和新处的小三分手了,酩酊大醉给沈婉打电话。
让沈婉去酒吧接他。
沈婉自然是拒绝了。
可是架不住他朋友接二连三的打电话。
最后沈婉实在没办法,打了个车去接他。
没想到那天晚上出了车祸。
沈婉从那以后,眼睛再也看不见,记忆也是残缺的。
“那你为什么不给她治疗眼睛?”
“我不敢。”周则叹了口气,“她去接他,结果出了车祸,我怕沈婉对他念念不忘。沈婉出了车祸以后,我一直守着她。”
“她醒了也忘了很多东西,我跟她说我是她男朋友,以前没照顾好她才出了车祸。她信了。”
“我不敢让她看见我这张脸。我怕她想起来。”
“那你又怎么知道她会一辈子失忆呢?万一她什么时候想起来了,你不就是骗她吗?”宋川川看着他。
“她可以打我骂我,但我不能让她离开我。”
“我想,她早就知道了,但是为了让你安心,她宁愿看不见。现在你还想知道她跟我说了什么吗?”宋川川拿出手机,屏幕上是正在和沈婉的通话。
周则死死盯着她的手机。
“你……”
“我什么?还不赶紧去找她?”宋川川抬眸看他。
周则冲了出去。
早在周则来之前,沈婉就给她打了个电话,沈婉一开始跟宋川川讲那些话的时候就已经恢复记忆了。
宋川川更像是他俩捅破窗户纸的媒介。
“哎,感情啊。也罢。”宋川川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乐泱,这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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