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梨花盛开的地方

    
    李大爷见黄佳艾一只脚踮起，气势一下子就没了，他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真不是故意想要撞她，我想她一个女孩子，我只要吓唬……吓唬她，她肯定就放我过去了。哪……哪知道……她……她就是不让开。”
    “合着还是她的错了？”李村长怒道：“我可是亲眼看着你开车撞过去，幸好我们小黄没被撞太伤，否则我……”
    李老头蹲在地上：“我就是想去接我儿子，他刚从外面回来，又被隔离。”
    李村长看着他的样子，也不好继续训他：“老李，你说你有些时候挺会理解人。小黄多辛苦啊！她为我们村做的事情难道你都不清楚吗？”
    “是清楚，那也不是一回事。”李大爷说道：“我一年没见着我儿子，得知他回到棠川，我这一昏头脑。”
    “小黄在这里劝你不要出村，那也是为了你家人的安全着想，不然谁吃饱了没事儿在这里守着。又是刮风，又是下雨，在屋檐下躲着多舒服，还不是为了你们吗？你们非但不领情，跟她对着干也就算了，还开车把人撞伤。”
    “别骂了，别骂了。我不去就是了。”
    “不是。老李，你听我跟你好好说。疫情形势很不乐观，感冒咳嗽去医院打针吃药就会好。但这是传染性的肺炎，没有特效药可以治疗。你家里不只有你一个人，你还有孙子和孙女。他们还那么小，万一被感染了，你说怎么办？我们在家自我隔离十多天，确定没有被感染。你要是现在出去，在外面感染了怎么办？还是你在外面再隔离14天？那家里的事情，由谁来操持？是你那个八岁的孙女，还是那个七岁的孙儿？”
    李大爷想了想，又看看黄佳艾：“我现在就回家。”
    “你儿子在棠川好得很，只要他隔离满14天，确定他没有感染新冠就能够回来。”
    “哦！那我现在回家准备饭。”李大爷走到黄佳艾前面说道：“娃，以后不要这么傻。万一今天没有及时刹车，那车可就真从你身上碾过去了。”
    “你不会的，我料到你会刹车。”黄佳艾冲他笑笑。
    李村长凶了黄佳艾一眼：“你还笑得出来？回去写检讨去。”
    李大爷开着三轮车走远，李村长对着黄佳艾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责备。
    “写检讨多浪费时间，等我后面再补给你。多少字啊？三千还是五千？”
    “你呀你……我以为你还在家里，这么早就跑来村口。”
    “林城早早就去希望小学，我被他吵醒也睡不着，索性就来村口看看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小李他连续工作二十多个小时，也应该休息一下。”
    “希望小学不是停课吗？他去那里干什么？”
    黄佳艾摇头：“没太听得清楚，好像是关于学生上课。”
    “2月底差不多也应该开学，田坡村经过详细的排查，从外省回来的村民倒是不多。从外面回来的都经过14天隔离，应该没什么问题。”
    “不能冒险。我们村按照规定在进出村口的地方都设了卡点，但是你想我们村子山连着山，如果真的想回村，我们又怎么守得住？”
    “你说的对。”李村长提议道：“要不我们也去希望小学瞧瞧，看看他们那里有没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
    黄佳艾擦拭着手里的喇叭：“我不去了。我得在这里待一会儿，等工作人员来接班。”
    “黄姐姐！李村长！”
    “小刘，来啦？”
    矮小的男子手里拿着红袖套，接过黄佳艾手里的喇叭。
    “你先把你的袖套戴起来，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小胖子袖套戴好规规矩矩的站在村口，见有人过来就拿着喇叭大喊：“没有事情不要外出！不要聚集，不要串门！”
    小胖子已经喊了好几天，脖子有些沙哑，说不出话来的时候，他就嚼几根干草。
    “喇叭有录音功能，要是喊不动，你就把你的话录在里面。”
    黄佳艾以为小胖子是不会使用喇叭，还热心地过去教他。
    小胖子回答道：“姐，我知道。但是我觉得我用喊的，比录音要来得意义深刻。我要是放个录音，就好像是在对全部人喊。我要是抬着喇叭走过去，感觉就不一样。”
    “那你多喝点热水。”黄佳艾说道：“一会儿我给你送两盒金嗓子。”
    “谢谢姐。”
    黄佳艾和李村长来到希望小学，马校长正在跟大家商议2月底学校开学的事情。
    教职工人员表情严肃，桌子上面摆着一本书，以及笔记本，都在认认真真的记着笔记。
    “马上就要2月底，学生们面临开学。你们要把这个学期的详细教学计划交上来，一个星期以内送到我办公室。另外，疫情没结束，学生的功课却不能耽误。”
    “校长，我们田坡村疫情防控做得比较好，我认为我们村可以按时开学。”
    “只是如果按时开学的话，人流量就会比较大，这群孩子可能成为传染源。田坡村说句实话不走公路，只从山上走也有n多条路。”
    “工作人员有限呐，不可能每隔1m就安排一个工作人员守着。”
    “所以我们还是得防范从外面偷跑回来的村民。”
    “我也赞同。在疫情没有得到有效的控制之前，我还是觉得大家都在自己的家里比较好。”
    生活老师倒是不太同意这个说法：“我们学校本来就是封闭式学校，一个月放假八天，剩余的22天学生都是在学校里面按时上课。我觉得你们说的疫情，过于杞人忧天。”
    “现在全国各地的学校开始研究线上教学，以防万一，我们田坡村小学也要使用这种方法。”
    “校长！”
    “教育部那边已经发下通知，我们也不能私自召集学生开课。我们的老师们，新来的那几个老师不算，因为你们来之前对线上媒体已经特别了解。我重点要说的是一直在田坡村任教的老师们，你们对于电脑线上教学这一块特别的不熟悉，甚至是从没用过直播软件。所以这方面，新来的老师要教教原来的老师，原来的老教师们更是要发挥不耻下问的精神。”
    “非得线上教学吗？我们村的学生一个星期一节多媒体课，且先不说他们会不会使用，关键是少了老师的监督，这教学质量恐怕不行。你想我们在课堂上讲课，面对面的沟通，这样的情况下都还有学生在下面思想开小差，讲小话，玩玩具。要是采用直播网课的方式，我们就对着手机，压根就不知道学生们有没有在听课。万一他点出界面，然后就去一边睡觉，我们老师根本就不知道。校长竟然要我们保证教学质量，采用这种方法……我实在保证不了。”
    “保证不了，也得保证。”马校长冷着脸，目光灼灼，厉声说道：“这是命令。”
    说话的老师一下子成了被训诫的小朋友，她一脸的委屈：“我作为一个老师，我有义务，有责任对我的学生负责。在课堂上，看到他们做错事情，注意力不集中，我都会对他们进行严厉的批评。这个线上教学，我都看不见我的学生，你让我怎么办？校长，我只是一个老师，一个普通人，我不是神仙。”
    “有志者事竟成。当你强烈想做成一件事情的时候，你就会为此做出努力。”
    “但是有些事情，并不是我努力就能做成的。”
    “李老师，你都没试过，现在就说这些话？”
    “我不想浪费大家的时间。我今年55岁，只有几年就要退休了。我不会使用电脑，也没打算学。就连学校配的白板，我一次都没使用过。我就喜欢在黑板上写字，我跟不上时代，但我教出去的学生，没有一个是恨我的。”
    “李老师，你是老教师。现在严峻的条件下，你不能根据你的‘喜欢’，来做任何选择。眼下只有线上教学一条路，希望小学的每个老师从今天开始，每天都要上课。就学习怎么给大家做线上直播讲课，怎么在线上批改作业，怎么督促大家。这个软件给我学会了，开学前一个星期我来检查。”
    李老师一脸的不服气：“你是校长，你就只会发布任务。你想过我们这些老教师吗？我一个五十多岁的人，从来就没接触过电脑，你现在让我来学，有本事你学呀！”
    马校长起身道：“学，我会学。既然我要检查你们，我自己也得会。”
    李老师顿住，一时说不出话。马校长是年过六十岁的人，年纪比她还要大很多。他是一个已经退休的教师，但退休以后又返回希望小学继续当校长。马校长比他们年纪要大，而且他们共事这么多年，李老师也确定马校长从来都没有接触过电脑。
    “还有话要说的吗？”马校长问道：“要是没有的话，从今天下午开始，年轻的老师就开始教不会使用电脑的老师使用线上教学必备软件。这段时间可能大家会比较辛苦，付出总会有收获。既然我们选择教书育人的职业，不管前面有多少困难，大家都要持之以恒。如果在这期间有人坚持不下去的，我也不留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