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武的风波消弭在两日之后,这两日中,云炎俨然成了村里的明星,深感云小子为北原村争了光的大妈大婶儿们,这两天蔬菜水果鸡蛋土豆,一波一波的往云炎家里送了无数,甚至还有人要给云炎说亲,幸亏有老村长拦着,说云炎还是个孩子,不幸搞什么包办婚姻那一套,热心的婶婶们这才罢休。
老泥头当日其实云炎上场的时候他就到了,悄然无声的在房顶上看了半天。过后云炎问他说自己的体魄应该已经足够强了,可以尝试冲击燃血境了。
然而老泥头只是斜撇了他一眼,说还不够,让云炎继续再训练三个月,三个月后,他自有计较。
没办法,虽然感觉老泥头有些奇怪,好像在谋划什么,但是云炎也没多想,反正这老头虽然无赖,为老不尊。但却不会害自己,而且把根基锤炼得更扎实一些也没什么不好,所以云炎依然每天日复一日的继续着训练。
直到某一天,云炎一如往常的一大早出门,准备开始今天的训练时,突然发现自己家门口站了个婷婷玉立的大姑娘,一身素白色的衣裙,头发披散着。站在一丛盛开得正艳,还带着清晨露水的牡丹花边上,玉手亲抚花瓣,小心的拭去其上的一点泥土。微风轻轻吹过,那姑娘的青丝飘动,竟然有了几分天上仙子的意味。
云炎有些奇怪,这荒原上的小村子里,什么时候出了一个如此动人的姑娘了?李叔家的二妞?三大爷家的孙女大壮?不可能啊,云炎摇摇头,这两个丫头他是见过的,一个赛一个的虎背熊腰,干农活倒是一把好手。难不成是诸葛大叔家的诸葛钢铁?云炎一扭头,全村只有这位名叫钢铁的女子,看起来有几分女人的样子,不过也是皮肤黝黑,不似眼前这人这般纤纤玉手,白皙轻柔。
“咳咳!”云炎咳嗽了两声,似乎惊扰到了那女子,飘然转过头来。
那惊鸿一瞥,云炎更惊讶了。杏仁一般的小脸秀丽温婉,在清晨的一缕阳光中有些绯红,一双美眸留盼,柔情如画。朱唇含辞未吐,唇瓣上的红润光泽便是比那牡丹之色也不稍逊,精美绝伦,如同天工雕刻的脸色微微带着一丝被惊扰的慌乱,细细看时,便真如那天上仙子临凡一般。
“啊!云大哥!”云炎还未开口,不料那女子率先说话了。这轻盈若溪畔蝉鸣的嗓音,似乎有些熟悉。
“小,小知了!”终于反应过来的云炎一脸讶然,眼前这天仙一般的女子难道竟然是那个之前天天追着他屁股后面跑,叫他炎哥哥的小知了?
“这不可能吧!”眼前这女子,看上去有十六七岁的年纪,小知了今年才十岁吧!云炎承认自己这一年每日都忙着训练,想着怎么变强,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这个小丫头的存在,但一年的时间,固然会有变化,也不可能变化这么大吧?
云炎无论怎么想,也没有办法把这两人联系到一块儿,而小知了此时却似乎明白了云炎一脸难以置信之后隐藏的奇怪。
她温婉的笑了笑“云大哥,你出去训练吗?”
云炎木讷的点点头。
“我陪你走到村口吧!”小知了莲步轻移,走上来主动拉住了云炎的手,如今她的个头和云炎差不多高,只是略微成熟一些的面容让她对比云炎显得更像是一个大姐姐一般。
幸好现在还是凌晨,村子里还没什么人,两人走在寂静的小道上,只能听见一些旁边树上传来的清脆鸟鸣,小知了没有开口,云炎还在惊异与疑惑当中,走了半天,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气氛略微的有些尴尬。
“小,小知了你怎么....”终于,云炎回过了神来,忍不住的先开了口。
“云大哥,你还记得三年前那个晚上吗!”仿佛知道云炎想要问些什么,小知了打断了他,轻柔的嗓音若溪水潺潺一般说了起来。
云炎点点头,那个初见小知了和老泥头的晚上,云炎自然不会忘。
“我们来自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远得甚至不属于你知道的这片土地上的任何一个地点!”小知了顿了顿“我和于老,经历了一场很惨烈的战斗,那时候,死了很多人,于老拼了命的把我救了出来!”
“于老!”这个称呼有些陌生,云炎反应了一些,才意识到小知了说的是老泥头。
“是的,老泥头的原名叫做于青阳。是陪着我从小长大的最亲近的人!”小知了看到了云炎的神色,主动解释道。
“那时候我受了很重的伤,已经陷入了昏迷。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地源星上,于老倒在我的身边,他的伤,比我更重得多!”小知了继续说着。“三年前,我十三岁,比你现在看到的我的样子小一些,不过变化不大。之所以三年前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我是一个小姑娘的样子,是因为我练的一种特殊的元术,那是一种极其特殊的法,名为逆生,当我受伤过重的时候,它就会自行运转,让我的身体逆生到更年轻的状态,以此可以减轻我的伤势。而它的副作用,就是我会暂时的丢失记忆,直到我的身体慢慢恢复!那天我醒来的时候,身体已经逆生了,我忘记了很多事情,只觉得身边的这个老人是很重要的人,所以我拖着于老,冒着大雪在荒原上走了很久,才来到这个村子,最终敲响了你的门。”
小知了在那里说着,云炎感觉这信息量太过于复杂了些,一些东西他一下子还不太能立马转过弯来。
“你的意思是说,其实你的真身比我大,而我之所以见到你的时候你是一个小姑娘,是因为你练了一种特殊的元术!”云炎慢慢理清了一些思绪,对于元术这种东西,老泥头跟他也提到过,是一种燃血境之上才能掌握的法,其原理主要是对元力的运用。
小知了点点头。
“那就是说,你现在伤已经好了,所以你的记忆恢复了,身体也变回来原来的样子?”尽管觉得小知了说的话有些天方夜谭,像是在跟他开玩笑一般,但事实就在眼前,云炎也慢慢理清了一些思路。
“也没有完全恢复,还有一些记忆,我还是想不起来,很模糊!”小知了摇了摇头。
云炎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你想起你的真名叫什么吗?”最终还是问了一个问题。
“李溪蝉,溪水的溪,知了的那个蝉!”小知了笑了,用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些,美眸捉狭的看着云炎,似乎在说云炎给她起的小知了的名字竟然暗和了她的本名。
看着少女有些调皮的笑容,云炎一下也放松了一些,那种熟悉的和之前那个小姑娘相处的感觉似乎回来了一点。
“那我以后该叫你溪蝉咯!哦,对,还得加个姐姐,溪蝉姐?”云炎顺口调笑着,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子还是之前那个小女孩儿的感觉让他安心不少,下意识的想要去捏小姑娘的脸蛋,却又像是想起此时好像不太合适了,又有些尴尬的想要收回来。
“我还是喜欢云大哥叫我小知了!我也不想做你的姐姐。”没想到,小知了竟然主动将自己的脸靠了过来,贴在云炎的掌心上。
似乎回想到了很多温馨的画面,小知了的眸子中多了许多柔软,静静的注视着云炎的眼睛“云大哥,谢谢你,这三年是我过得最开心的日子,在我心里,你很重要!”
“我又何尝不是呢!”云炎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却是真心的流露,他还是个小孩儿的时候,他的父母就去世了,一个小男孩,无依无靠的自己拼命在这世上寻求着生机,生活的艰辛让他过早的学会了成熟,却始终没有真正感受过一丝亲人的温暖,直到他们二人的出现。三年的相处中,云炎又何尝不是将他们当做自己的家人一般。
一时间,两人静静的对视着,直到微风吹过,村头那株柳树晃动着柳条哗啦啦的响动,方才打破了两人之间那种静谧温馨的氛围。
“云大哥,到村口了!你快去训练吧!”少女立时回过神来,一转身,脸色有些羞涩的绯红,语气柔糯的催促着云炎。
云炎也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那,我先走了!”
“嗯!早些回来!”少女答应了一声,在听见云炎跑远的声音之后,才忍不住回头看去,迎着阳光奔跑的那个背影,虽然还显得青涩,但却让溪蝉感觉到心中莫名的安全感,三年前是这样,三年后的今天,也是这样。
“哎!蝉儿,你动心了!”老泥头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村子里走了出来,提着酒壶,语气透着些无奈。
“我不知道什么叫动心,我从没喜欢过一个人,在那个地方,我每天在那王座之下,高高在上,没有人敢抬头看我,看似尊荣,其实谁知道我有多么害怕那座大殿夜晚的死寂,在遇到他之前,我不知道我缺了什么,但是心里空荡荡的。直到遇到他之后,三年来,我才知道,原来,我缺的,是以前从没人能给我的安心!”溪蝉的眼神变了,没有回头看老泥头,而是清冷的看着天空,似乎在看某个地方,慢慢的说了很多,语气轻柔缓和,却透着一种让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说到底,我很怕失去这种安心!如果可以,于老,我真的不想再回去那个地方!“溪蝉慢慢转头,眼神中划过一丝无奈和凄然。
“可是,总是要回去的呀!毕竟,那位大人留下的东西,只有您有资格继承啊!”老泥头此刻没有往日那种无赖不正经的状态,而是微微一躬身,眼神肃穆。
“于老,你知道的,我不想提那个人!”当老泥头说起那位大人时,溪蝉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厌恶和复杂。
“哎,哪有什么隔夜仇啊,不管怎么说,您也是他唯一的....!”
“住口!”老泥头话还没说完,溪蝉的脸色却突然一变,一股惊人的气势迸发而出,村头大柳树的那块儿大石,竟然瞬间出现了一道裂痕。
“我敬重那个人,他是天下人的榜样,天下人的脊梁,但我也恨他,他唯独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溪蝉的语气略微有些激动起来。下一刻,却又回转冰冷“所以,我不会继承他的任何东西,以前一样,以后也是一样!”
“而且,你对云大哥的训练模式,完全是照着那个人的标准去的,普通的修行,根本没有必要在一个境界上花费如此大的苦工,只有那个人的道,才要求这般极致!”溪蝉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老泥头,继而又说道“难道你是想....”
“难道老奴还不了解您的性格吗,这一点上,您和那位大人是一模一样的。您如果打定心思不愿意继承。我这么做,也是那位大人交代的,他的东西,总要有人去继承,他的担子,总要有人去挑起啊!”老泥头算是默认了溪蝉的想法。
“可是,他的道,这么苦,云大哥他...!”溪蝉眉头一皱,想起那个人曾经经历过的苦修,有些担心云炎。
“若是他连那位大人的道都走不下去,又怎么有资格去继承大人的传承呢!”老泥头淡淡的说着,脸色古井无波,闪过一丝深邃“他很有天赋,我给他一个机会,若是他在这条道上放弃了,或者不幸身死,那么,只能说明他并非那个注定要担起那位大人担子的人!总还会有下一个人再走上大人的路,大人的传承,总是要有人继承的。”
听老泥头说完,溪蝉默默的站着,只是看着那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久,方才缓缓开口,语气坚定而果决。“如果,云大哥真的有一天要继承那个人留下的东西。那么,在此之前,我会亲自为云大哥守着!如果云大哥死了,我会亲手毁去那个人的传承,不会把它留给第二个人。”
老泥头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站着,微微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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