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行?”感到诧异的不止有叶岚,就连何启昌也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这怎么就不行嘛?”何寰宇耸耸肩,“叶岚姐姐你之前其实也了解过了,我爸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应该也差不多清楚。天价月饼这个事情你也看到了合同条款,都是人家定制的。而且这种东西的根源出在哪里,不用我说,大家懂得都懂。”
说着何寰宇顿了顿看向叶岚,见到她皱着眉点了点头,何寰宇才继续说道,“而且启悦食品有限公司准备转型制作肉松饼这事本来就是事实,记录事实报道事实是叶岚姐姐你身为记者的职责。只不过这篇报道对我爸这个月饼厂来说相当于是一篇软文广告罢了。”
叶岚本来就不是什么蠢人,何寰宇说得如此通俗易懂,叶岚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诚然如何寰宇所讲,除了那些定制订单,启悦食品有限公司甚至月饼厂的厂长何启昌本人在人品上都是没有任何瑕疵的。
她只是一个记者,接到实名举报后突击采访如实报道就是了。
再说报道中又没有明显的个人倾向,只不过是在篇幅详略上做点文章罢了,本就不是什么大事。
就比如,接到实名举报的事情一句话带过,有关天价月饼也明确肯定确有其事并不是空穴来风无风起浪。但是后面立马解释其中的原因,至于读者是否认可,那是他们的事情。
再然后自然是采访月饼厂的员工对厂长何启昌个人的看法,重点突出何启昌的人“好”。
再花大篇幅去写自己去那些孤儿院养老院甚至一些留守儿童那去证实的过程和那些弱势群体的心声。
最后就是浅提一下人厂长何启昌得知国家六月一号开始实施的《月饼强制性国家标准》之后,为了大力迎合国家制度进行整改,直接下定决心让启悦食品有限公司转型生产肉松饼——人都不生产月饼了,总不至于还违反标准吧?
再最后表示记者本人也尝了下月饼厂试生产的肉松饼,味道还挺好吃,对人家月饼厂转型后的发展个人表达一下期待这不过分吧?
当然不过分,甚至通篇下来除了最后的个人期待没有任何主观倾向性,全都是客观事实。
叶岚冲着何寰宇点了点头,心里已经有了腹稿。
只是对于这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叶岚心里的好奇更甚了。
毕竟在《汉东日报》这个汉东省政府的喉舌工作了这么多时间,文字基本上可以算得上她吃饭的家伙事了。
可是这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为什么也会有这么深的理解?
尽管和他共同经历了双溪县李家村的那些事,但叶岚总觉得每一次见面何寰宇都在刷新她自己对他的认知。
“怎么样,调试好了吗?”何寰宇看向刚从生产车间回来的自己老爹,弄几块来我们尝尝,顺便看看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话音未落,却看见何启昌手里拿着一个盒子,盒子里放着六七块肉松饼。
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面巾纸,抽了一张递给叶岚,何寰宇又自己抽了一张包在手指上用拇指和食指捻起一块肉松饼冲着叶岚说,“叶岚姐姐,你也尝尝看,提点意见,毕竟肉松饼的主要目标客户群体是大学生和年轻上班族。”
是的,在何寰宇看来,肉松饼的主要目标客户群体就是大学生和年轻上班族。
大学生自然不必说,脱离了父母十多年的掌控,突然自己管理着自己的生活费,在饮食上自然更喜欢吃一些平时父母不让吃的小零食。
而年轻的上班族,则是因为工作忙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好好吃饭,吃一些口感好还扛饿的代餐小零食自然就成为他们的不二选择。
其实在何寰宇看来,还有一群人也会是肉松饼的忠实“粉丝”,甚至会相较于前二者更为钟情于肉松饼,那就是经常泡在网吧或者电脑前的学生党。
只不过可惜的是,这些学生党多半没有什么零花钱,上网的网费还大都是从吃饭的饭钱里硬抠出来的,大多穷的一批。
尽管一个肉松饼五毛或者一块的看起来不贵,但是抵不住它一吃就得连吃四五个,量变产生质变。
对于“苦逼”的学生党来讲,这玩意和薯片一样属于“奢侈品”。
“味道挺好啊。”学着何寰宇的样子用手帕纸包着手指捻了一块肉松饼,轻轻塞嘴里咬了一小口,眯着眼睛细细品味了一番之后叶岚说了一句然后把剩下的大半个全塞了进去。
“感觉怎么样?给点意见呗,叶岚姐姐。”何寰宇还保持着捻着肉松饼的姿势,还没来得及吃。
“很好吃,真的,不是客套。”叶岚略显艰难地咽下嘴里那块塞满了她樱桃小嘴的肉松饼,真诚地道,“就是如果要一口吃掉的话可能有些大了,分两口的话感觉有些麻烦。”
“说得很对啊,”何寰宇点点头,看向自己老爹,“之前就跟你说过了,不要做得太大,肉松饼不是月饼,能一口咽下就是最好的。”
说着何寰宇自己也咬了一口,然后蹙起了眉,“油味也过于重了点,不要放那么多油,但也不能太干,太干太酥容易掉渣。”
“这东西是你想出来的?”听到何寰宇说的话,叶岚有些惊讶了,她还以为肉松饼这个想法是何启昌自己想的呢,没成想居然是何寰宇的主意,难怪这玩意那么对自己胃口。
想了想平时忙起来没工夫吃饭的时候,要是有几个这种肉松饼,就不用愁赶稿子的时候肚子饿了。
“是啊,这本来就是我的想法。”何寰宇点点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然后看向自己老爹,“爸,你要知道这个肉松饼的目标客户的共性都是怕麻烦,没时间吃饭。所以一口一个很重要,而且除了咸鲜以外最好不要有太多别的口味,过重的口味容易打断他原本正在做的事情的思维。”
说着何寰宇用手冲着何启昌比划了下,“一个就这么大,一口刚好塞下而且不会有太大的负担就很好了,这样就不会影响他正在做的事。工作也好,游戏也好,他吃起来是没有感觉的,忙着的时候不知不觉地就吃完了。而咸鲜的口味会让他回味起来感觉这玩意很好吃。”
听了何寰宇的话,叶岚和何启昌都有些懵。
他们一个身为资深吃货,一个身为资深“大厨”(何启昌可是有着一手好厨艺),却从没有想过肉松饼这么一个小小的零食居然也有那么多的讲究。
而且讲究的还不是味道,而是用户的心理和吃起来的感受。
懵归懵,事还是要做的,肉松饼该尝也尝过了,就连叶岚觉得味道很不错的肉松饼何寰宇都能挑出一堆毛病来,精益求精之下叶岚并不觉得新生产出来的肉松饼会有什么大问题。
于是她出声告辞,毕竟就像她要写的那篇报道一样,她得去孤儿院养老院那边确认一下之前那个主管说的是不是事实。
毕竟她是记者,报道得以事实为基础。
而何启昌,则在懵过之后把何寰宇刚说的那些要求又跟生产线的那些头头脑脑们交代了一遍。
他就知道,要想从自己这个吃东西挑的不行的儿子嘴里吐出一个“好”字,那可比登天还难。
来月饼厂的两件事都基本上算是“圆满”解决了,何寰宇也没打算多呆,直接爬上自家老爹那辆破皮卡的副驾驶上坐着。
叶岚已经和跟她同行的工作人员一起出发去养老院了,自家老爹想必交代完了也会出来。
坐在副驾驶上,何寰宇开始回想自己来找自家老爹本身是因为什么事。
哦,对了,奶茶店!
是了,自己本来是想了解一下自己那个“便宜后妈”的奶茶店弄得怎么样了,结果被这事一打岔,差点给搞忘了。
还好,结果还算不错,算是无心插柳了。
“对了,你开始找我是什么事来着?”这边交代完了事情的何启昌看到何寰宇已经坐在了副驾驶上,也走过来上了车,一边点火一边扭头问道。
是的,他这会也想起来了,自家儿子原本找自己肯定是有事的,而且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
“哦,就是问问,刘姐那个奶茶店,弄得怎么样了。正好我有空,可以去看看。”何寰宇说道。
在关于叫刘悦“刘姐”还是“刘阿姨”这个称呼上,何寰宇和何启昌父子两都不退让。
“你刘阿姨那个奶茶店店面已经盘下来了,正在准备装修。”何启昌说着发动车子,“估计这会正在愁装修的事情呢,走,我带你去看看。”
半小时后,父子二人来到了“汉东省东北供电公司”“电力大楼”所在的“民电路”。
这条路怎么说呢,路两边店面不少,但是装修比较简单,因而看起来反而没有多么繁华。
而和这条“民电路”交叉的正对着供电公司宿舍小区的那条“东风路”,则是刘悦的奶茶店的选址所在。
毕竟以为朝向不同的原因,坐在奶茶店里看到的景象就不是民电路两边那破破烂烂的“脏乱差”,而是供电公司家属楼附近作为“翥山县”高档小区之一的“幸福佳苑”里的假山喷泉。
仅仅是一街之隔,入眼的景象却是云泥之别。
对此,何寰宇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毕竟他知道,这还是2006年,贫富差距还没有那么明显。
时间再往后翻个十几年,那就更……
哎,算了算了,这事情可不是他一个屁民可以妄议的,还是好好想想奶茶店的装修才是正经。
“你们来啦?”空荡荡的门店里,刘悦看到何启昌和何寰宇也有些惊喜。
“嗯,过来看看。”何启昌点点头,却发现自己儿子皱着眉头不作声。
“怎么了?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何启昌感觉最近自己在自己儿子面前越来越没做“父亲”的威信了,倒不是因为性格,而是感觉自己好像还没儿子懂得多。
“你好好说话。”刘悦轻拍了何启昌一下,然后笑着问何寰宇,“是有什么不对吗?”
“店面,太小了。”何寰宇摇摇头。
“还小啊,这都三十多平了。”刘悦有点吃惊。
“三十平还不小吗?”何寰宇摊了摊手,“都说了这是翥山县的旗舰店,刘姐您明白旗舰店的意思吗?没有个一两百平,能叫旗舰店吗?”
“一两百平?卖奶茶?”刘悦有些不可思议。
虽然之前在江城的时候就听他们讨论说这个奶茶店不太一样,但是没想到居然要这么大的店面。
“不光是奶茶,店的主营是情调,然后才是奶茶等饮料。”何寰宇摇摇头道,“我的想法是这不是一家单纯的奶茶店,而是要把它打造成翥山年轻人心目中的约会第一圣地。”
是的,这才是何寰宇的想法。
而第一通吃,也是眼下,甚至未来十几年在所有行业内的现象。
“啊?这会不会风险有点太大了?”刘悦有些懵,她原本只想更好的照顾何湉而已。
“做生意哪有没风险的。”何寰宇摊摊手,“不过这个风险,我爸应该承担的起,对吧?”
说着何寰宇冲自己老爹挑挑眉,然后接着说道,“高风险通常有着高回报,而且这个店面向的是年轻人。就像我之前所说的那样,没有人永远十七岁,但永远有人十七岁。所以,只要门店保持革新,与时俱进,它就不会被时代淘汰。”
“这……”刘悦有些为难地看向何启昌,她自己已经拿不定主意了。
“哎,听他的试试看吧。”何启昌叹了口气道,今天他在他儿子这里受到的打击太大了,尤其是眼光方面和对于消费者心理的把控方面。
“那岂不是要把边上这几家店面都盘下来?”刘悦依旧有些接受不能地道,“那装修怎么办?”
“装修我来想办法找人设计吧,先把店都盘下来,然后搞点牌子围起来。”何寰宇说着又跑了出去,一会人就不见了踪影。
“他去哪了?”刘悦一脸懵逼地望着何启昌。
“我也不知道。”何启昌无奈地摊着手耸耸肩,他是越来越搞不懂自己这个儿子了。
大约过了大半个小时,何寰宇扛着一匹长长的红绸回来了。
红绸上面有着一个活动页可以翻动的“一百天倒计时”,而除了这个倒计时以外,红绸上只有两个醒目的大字——“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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