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寿节将至,接到皇帝圣旨,重回长安。
时隔五年,这里日新月异,已经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沿路行来,百姓安居乐业,富足安康。
大家都在称赞着皇帝的英明神武,长驾远驭。表哥的爱民如子,革故鼎新。
这些年里,我虽然一直都奔波在南诏与漠北,但是,关于表哥的传说,却一直萦绕在耳边。
他针对长安现状,勇于推陈出新,提出了系列的改革方案。这些方案对于地方官员的任免,监督,政绩考核,还有兴商重农,促进商业发展,完善赋税缴纳,扶持小本生意等各方面都做到了进一步的完善与细致。各种惠农政策的颁布,也令百姓们生活日渐好转。
皇帝老爷子给表哥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天下一统,国库丰盈,表哥尽可以大刀阔斧,按照自己的想法治理国家。
我却从这一系列的变革之中,看到了清欢的影子。
长安并非是故步自封的,皇上也尝试过不止一次的变革。但是,有些指令颁布出来,推行不了多久,就会出现这样那样的矛盾,或者激化了有些人的利益,最终不了了之。
而表哥推行出来的各项政策,都很成熟,即便是经过深思熟虑,也做不到这样的全面。就好像,这些法规早就已经试行过,针对其中会出现的问题,也早就神机妙算,提前想好了应对之策。
当新的政策颁布实施之后,每次遇到阻力,都会很轻易地迎刃而解。
就连轩王都不得不心悦诚服,感慨说,表哥一定是有高人贤士暗中相助。
我们大家全都了解表哥,他不可能这样快就得心应手,当初被皇上夸赞经天纬地的皓王,也难以企及。
我想,这所谓的高人,应当不会是别人,就是她无疑了。
从当初我第一次与她相见,提及我在上京城的生意,她就能画龙点睛地提出许多经营良策与与众不同的管理模势。这是何等聪慧的七窍玲珑之心?
所以还没等表哥赶来,我就抢先一步,与她达成了合作协议,做了平生第一单赔本生意。
也只有她,才能想出这些绝妙的点子,造福于民,提升表哥在长安乃至南诏、漠北百姓心目中的地位。
表哥何其有幸,能够遇到她?
如今算下来,云澈那孩子差不多有12岁了吧?
在我的印象里,还是那个矮胖矮胖,像个小茶壶一样的娃娃。
如今再见,他一定是不识得我这个鬼面叔叔了。
进了上京城,竟然有些近乡情怯。
得到皇上恩典,我在前往南诏之前,曾回家探望过我的父母,以儿子的身份。
我以前很害怕,他们会恨我,一辈子不再原谅。
父亲已经有些糊涂了,母亲在第一眼见到我时,虽然还戴着面具,仍旧识出了我。一把抱住我,哭得泣不成声。
整个伯爵府,应当只有母亲一人理解我的难处,能够原谅我当初年少无知所犯下的过错。
最后的心愿已了,安顿好母亲的生活,我才能心无牵挂地走了这么久。
清欢和表哥曾来过几次书信,我都没有回。
清欢在信里不止一次提及她的妹妹清画。
我知道,这些年里,她一直没有谈婚论嫁。
已经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脱胎换骨,成长为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
冷相一次又一次暴跳如雷,催促她嫁人,她全都无动于衷。女孩子家最好的那两年年华,就这样蹉跎了。
我以前经常流连于风月之场,自然是明白这个小丫头的心思,从我们的第一次相见,她在看到我的时候,眼睛里就落下了星星。
我自知不配。
她纯洁的就像是一朵素雨梨花,天真,单纯,良善。而我,历经世事,如墨翻洒。她只看到我营救她与清欢之时的威风英勇,怕是压根不知道,我身上所背负的,是多么令人不齿的污名。
更何况,我一个苟且偷生之人,心如止水,哪里还有半分旖旎?我就连偷偷喜欢一个人的资格都没有。
那年离开上京,前往南诏,清欢,慕容麒还有沈临风等人全都来送我。
临行之时,我就看到,有一抹娇俏的身影,躲得远远的,也不靠近,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我。
秋风里,落叶遍地,使她的身影看起来格外孤单。
清欢压低了声音:“我妹妹的心思,你应当是明白的吧?”
我很绝情地拒绝了。
“我这一生,都是要浪迹天涯,居无定所的。女人对我而言,那是累赘。”
清欢是个聪明人,没有再多言一句话。不过在后来的信里提及只言片语。
我知道,关于清画现状的这寥寥几字,却是她痴心空守,蹉跎青春的寂寥岁月。在冷相每日威逼之下坚守初心的艰难抗争。
冷相早已经从清画在东陵那日的异常举止里猜到了女儿家的心思,旁敲侧击,或者是直接逼问,知道了我的存在。
不过,即便他还不知道我就是当年通敌卖国,被问斩抄家的齐景云,他也不会将女儿嫁给一个不知根底的人。
今日,我回来了,时隔五年,我与她之间,应当有个了断,我会亲手击破她的幻想,让她死心另嫁。
探望过母亲之后,我不知道去哪里栖身。犹豫了片刻,兜兜转转,我还是先来了麒王府。
现在,慕容麒已经被皇上册封做了太子。不过,民间百姓们提起他的时候,还是叫麒王,这个名号比太子还要响亮许多。
麒王府府门大开,侍卫手持银枪,罗列两侧,远远的,就见到于副将正在府门口跟侍卫交代着什么。
成亲之后,他身形发福,胡子也蓄了起来,看起来就是个莽汉一般。
我无意打扰他们,将剑抱在怀里,倚在茶馆的门口,也不知道自己在等着什么。
地利从府里出来,拎着他的耳朵,将他揪回去了。
侍卫们见怪不怪,于副将一边被拽着走,一边表情夸张地讨饶。
显然,麒王府怕老婆的光荣传统,于副将不仅继承,而且还发扬光大了。
我笑笑,转身想走。
突然,府门口接连两声惊呼,吸引了我的目光。
只见大开的府门里,突然窜出一条白影,向着我这里的方向冲过来。身后跟着三四个丫鬟打扮的妙龄少女,提着裙摆,慌里慌张地追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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