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衍

    
    “禀太子、老师，定此律者固然是有大才的，然而却是个自乱根基的短视之人。”徐谦直言道。
    “此话何解？”王太子来了兴趣。
    “此律法中处处透着钱财之气，定此律者不像一位君主更像是一位商人。”《云阳地方令》之中九成九的处罚条例中都带有罚金，一些无关紧要的小恶小罪也可以通过缴纳赎金进行保释，这是洛衡的又一生财之道。
    “这一点还真让你给猜对了，据隐监传报，这洛衡很可能是一位自海上流亡而来的商客。”太子道。
    “原来是他。”张启丰微惊。封洛衡为侯，驱狼扰虎的计策也有他的一份力。
    “此律一出必然开启以财乱权的祸端，天长日久百姓必然尊奉金钱至上，富商操纵朝官的乱象也未必不会出现。”徐谦侧面分析道。
    以钱买邢，大家私下里心照不宣，但是你不能摆到明面上来。但现在有人将其摆到了明面上不算，竟然还写进了律法，这不是在强化财权弱化君权吗？此律法就是在告诉那些奸滑的富商们他们的时代要来临了。
    “此论有理。”张启丰赞同道。
    他们哪里知道洛衡颁布此律的深层目的就是为了催生资本主义，加快社会进步的进程。
    当然，这也不能说明他们目光短浅，资本主义的萌发固然可以加快社会发展，但同时也会摧毁君主专制的统治，社会变革总是伴随着流血牺牲，一个搞不好他们这些统治阶级就要被送上断头台了。这哪行啊？
    “既然如此，那就依两位卿家之意，烦请两位取其可用，修缮国法。”太子下令。
    “尊殿下之意。”
    “你小子也太没规矩了，太子面前一点儿都不给老夫留面子，我看你是屁股又痒了。”出宫之后张启丰揪着徐谦的耳朵气呼呼道。徐谦这位未来的国柱可是他用戒尺给打出来的。
    “哎哎哎！疼疼疼！学生知道老师不是那小气的人。”徐谦挣脱张启丰枯骨嶙峋的手，揉着耳朵陪笑道。老师是他此生最为钦佩的人。
    “以后凡事要三思，切莫强出头。今日你若不说话，太子殿下会防着那洛衡，现在殿下会更多地防着你。”张启丰提点道。“都怪陆运那个兔崽子，我当初瞎了眼了，怎么会推举这么个狼子野心的东西上位？现在可倒好，这梁国恐怕至少会有三代君王不再相信朝臣了。”
    “学生受教。”徐谦拜受。老头儿还是那么猛，大庭广众之下就敢骂当朝权相兔崽子，在这偌大的梁国之中恐怕还找不出第三个人来。他也敢骂。
    云阳郡，城北靶场，今天终于迎来了它的第一批客人。靶场的面积很大，占地超过800亩，不过还没来得及规划开发，所以目前整体上还呈现一片荒芜景象。这一大片地皮土壤十分贫瘠，连野草都长不好，根本种不出庄稼来，洛衡将其暂定为靶场用地也算是物尽其用了。洛衡命人将靠近郡城的一大片区域给清理出来，然后搭建出几间茅草屋，立上几个标靶，就成了一个简易的室外射击靶场。
    靶场上，陈放早就带着一百名掌握了基本射击技能的士兵待命了。他们今天的任务很简单，就是给一群从来没有摸过枪的白板们当射击教练。为了争夺射击教练员的资格整个军大营还进行了一场射击大比拼。参赛者美其名曰：一切为了彰显军威。其实就是为了能够逃避一天的训练，安排了魔鬼训练后的军大营简直就不是人呆的地方。
    一般客户就交由教练员们进行招待，而陆文政、沈君钰这两个大客户则是由洛衡亲自接待。100米靶位区，桌架上摆满了16种不同型制的长短枪械。洛衡首先端起一款命为“长弓”的12毫米大口径栓动步枪为他们二位进行演示。另外，它也是目前在**型中最贵的一款。
    站姿据枪，瞄准射击，动作一气呵成。“砰”的一声，子弹正中百米外的靶心，超过半寸厚的铁靶直接被子弹所洞穿。“二位且看，以这款“长弓”的威力如何？”洛衡问道。刚刚瞄准的明明是左边的靶子，怎么打到了中间的靶子上面？一定是因为风。不过还好，宣传效果总算是达到了。
    “这般威力，只怕重甲骑兵在它面前也成了纸糊的了！”近看铁靶上面的弹孔后陆文政惊骇不已，沈君钰更是倒吸一口凉气。
    “只要准头够好，它还能在四五里外取人性命，其射程、射速都远胜弓箭。只要不影响瞄准与扣动扳机即便是老弱病残也能够打出同样的威力，更重要的是只需要半天的训练时间士兵就能拿着它上战场······。”洛衡自卖自夸道。半天的训练时间确实能上战场，但谁要是真敢这么干，估计是要全军覆没的。
    “不知如此神兵售价几何？”陆文政探问道。他已经打定注意要将自己所有的财产都用来购买这种武器，然后再用这批武器找自己的丞相叔父换个刺史当当，最好是这陵州刺史，这样他就可以利用更大的职权找洛衡买更多的武器，然后再跟叔父换取更大的官了。
    沈君钰的想法与陆文政大体上是差不多的，都是想着升官发财，不同之处在于他的讨好对象是王太子。父亲前脚进献美人，儿子后脚进献神兵，锦上添花，连立大功，想不发达都难。
    “这款“长弓”目前定价为1万紫铢。”洛衡开价道。
    “这也太贵了吧？”沈君钰惊呼道。这么算来他所能动用的资金根本就买不了多少把“长弓”。这哪是尊贵的侯爵？简直就是一个无良的奸商。
    “嫌贵啊？好办，这里有便宜的。”洛衡指着武器架上面的小个子们推荐道。“这款“老猎手”只要800紫铢。”他拿起一款价格亲民的9毫米口径****介绍道：“当然，一分价钱一分货，它的射程只有“长弓”的两成左右。”
    “我就要这款“长弓”。”显然，陆文政看不上比“长弓”短小了近一半儿的“老猎手”。“但是，价格方面你得给我优惠。五折，我就要一万支。”陆文政拦腰砍价。
    “九折。”洛衡还价。
    “六折。”沈君钰砍价。
    “九折。”洛衡坚持不变。
    “七折。”陆文政妥协道。
    “九折。”洛衡依旧坚持。
    “八折。”沈君钰妥协道。
    “九折。”洛衡继续坚持。你们两个不是各为其主，互为对手的吗？
    “九折就九折。”这场价格战二人最终都败给了洛衡。
    “沈公子，你打算买多少？”洛衡问道。小样儿，跟我斗，你们还没开口就已经输了。拥有【读心术】的洛衡早就窥得他们心中的底价了，即便是一折不让他们两个也照样会乖乖交钱。一个持有“长弓”的普通士兵可以轻易击杀一位高阶武者，教奴坊里一个中阶战奴还要好几万紫铢呐，这笔账他们算得过来。
    但是，他们没有把子弹的帐算上，当他们日后发现并不是一颗子弹就能消灭一个敌人的时候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当他们日后发现洛衡对武器的更新速度比割韭菜还快的时候，骂娘都已经无法平息他们心中的怒火了。
    “以我的财力暂时只够买一千支“长弓”步枪。”沈君钰那幼小的心灵已经被陆文政打击得支离破碎。他都快把裤衩给当了才能凑出一千万紫铢来，能不能给“云阳首富”留点儿面子啊？你们这些当官的还是不是人啊？嘴巴一张就是上亿的买卖，你们是在逗我玩儿吗？
    “没关系，量力而为。”洛衡的话对沈君钰形成了二次暴击。
    “一亿两千万紫铢，不是小数目，我可拿不出那么多的现钱，只能用一些家产抵资，你看行吗？”陆文政将洛衡拉到角落小声说道。除了1万条“长弓”步枪，他还定了一些其他的短程枪械与子弹。
    “行。你想用什么来抵押？”洛衡问道。
    “碧海山庄、落英山庄、郡守府、河间府、北林苑、常春园、南云县良田三千顷、常玉镇桑田五百顷······。”陆文政将他在云阳郡的所有地产、田产都抵给了洛衡，合计价值一亿紫铢，外加两千万紫铢的现钱。
    “成交。全部订单分十批次交付，三个月内全部交付完成。”即便是只依靠云阳总机械局的产能洛衡也有信心在两个月内完成他的订单，但他还是多要了一个月的时间以防万一。七年郡守，一亿紫铢，这官儿当得“漂亮”。
    “可以。”陆文政同意道。
    “沈公子，你有什么疑问吗？”洛衡刚处理完与陆文政的交易，沈君钰又围了上来。
    “侯爵大人，我暂时先不买“长弓”步枪了，改换成其他几种枪型。”沈君钰终于反应了过来，相比于前郡守陆文政他的优势不在于资本的雄厚，而在于父亲给他留下的一张内通七州、外联四国的商业网络。依靠这张商业大网，他可以很快地消化掉巨量的军火，并从中牟取巨额利益。
    “当然可以。”洛衡会心一笑。他一开始所看重的就是沈君钰所接手的的商业网络。这张钱网可是梁王朝耗费了几十年的时间才建立起来的，即便是沈归年也不过是其中小小的一环，只要能够接入到这张网络之中，他的产品就能迅速流通起来，随之而来的便是源源不断的资金流。有了钱才能更快、更好地壮大自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沈君钰所能发挥的作用要远大于陆文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