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祥心中却还是有一句话没说。
那些什么火药啊、燧发火枪啊当然很厉害,所以新军能以一敌十将父皇的人马打得闻风丧胆。
可事实上,新军士气高昂,吃着空饷烂得不像样子的御前军本就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去年年末那几场仗,本是练兵的好机会。但反而因为武器太好,并没有让新军积累什么战阵经验。
这样的军队,面对御前军可以,面对辽人女真人却还是少了些勇魄。
“四弟是极聪慧之人,却太在乎那些奇淫巧技了”——这句话堵在心头,萧祥却还是咽了回去。
他从萧逸那里告退出来,由人抬着往泰王府去。
出了宫门,便看到陆君安等在那里。
若按两人的身份,陆君安本该唤一句:“微臣见过殿下。”
此时,陆君安唤的却是:“卑职见过指挥使大人。”
枢密院院使傅斯年既然只是开平司副指挥使,那么,开平司指挥使自然是一个王。
之前没有人能想到泰王会心甘情愿地辅佐自己的弟弟,但萧逸入主东宫之后,一切却显得那样理所当然。
朝中一片叫好之声,无非是“太子大才,让泰王折服,兄恭弟贤,中兴之象。”
却只有开平司的人才知道这荣耀背后的曲折。
所以陆君安与萧祥平日亦是以开平司内的称喟行事。
此时萧祥点点头,问道:“五弟的死,查出来原由了吗?”
陆君安迟疑了片刻,答道:“确实如太子所言。”
“你确定不是太子杀的?”萧祥犹有些疑惑。
他本来以为萧劭没有理由杀五弟,反倒觉得萧逸更有可能一些。
“陛下亲手掐死的,宫中许多人都看到了,确凿无疑。”
萧祥闭上眼,摇了摇头,道:“虎毒不食子,如今为了守住那个位置,父皇已然疯了。”
这种话陆君安却是不好回答的。
萧祥自嘲道:“他可是要绝了自己的后,接下来就轮到我与四弟了。呵呵。”
“以殿下与指挥使大人如今的地位,无人能憾。”陆君安沉吟了一会,还是说道:“陛下杀五皇子之前,见过一个人……”
“谁?”
“林述。”
萧祥的手指轻轻敲着,问道:“林启找到了吗?”
“没找到,但肯定在京城。”陆君安道:“卑职手上有一个人,或许到时候可以用来对付林启。”
“嗯?”
陆君安道:“是青州知府胡牧传来的信,有一个女子怀有林启的孩子,如今在送到京城的路上。”
萧祥淡淡道:“一个女子而己,有什么用?”
“卑职曾见过林启,”陆君安道:“当时他就是为了另一个女子,不远千里到三台山求医。这个人,有些多情。”
“呵,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萧祥轻笑了一声,揄揶道:“看来是个年少风流的。”
陆君安道:“正是如此。”
提及自己与林启的相会,他心中隐有些得意,当时林启以为那个禁军的崔武是开平司的,却没想到自己才是……
萧祥又在咳,末了,道:“便依你的计划吧。”
陆君安道:“但还有一个麻烦,这个怀孕的女子是李荣之的妹妹。”
“李荣之?”萧祥沉吟道:“我会派他去杭州。”
“是。”
萧祥忽然道:“你见过林启?那个孩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个孩子?
陆君安愣了愣。
“林启是个什么样的人?”
“卢子雍那个家伙,最近时常会说些讨人嫌的俏皮话,”陆君安想了想,缓缓说道,“卢子雍这个坏习惯,就是从林启那学的,自以为风趣……”
陆君安做事有些鞠躬尽瘁。
既然萧祥最关心的是林启的消息,他回去之后又把关于林启的情报过了一遍。却还是一无所获,既猜不透林启人在哪里,也不知他要做什么。
于是陆君安又让人将与林启有关之地的风吹草动都汇总到自己这边。
太行峡谷、江宁、青州、太原……陆君安不讨其烦地一条一条筛过去。
其中有一个消息引起了他的主意。
“有个很早加入寒盟的人,名叫白羡章,似乎从文水县到了京城。”
陆君安微微皱了皱眉,在文水县就加入寒盟的人如今大多都已有些名气,什么于看山、张诚、马仓之流,自己都听说过。
“到了京城?这个白羡章是何许人也?”
“此人原文是文水县一个秀才,屡试不第,在街头卖画为生。后来当地有个叫吴天的捕头,开渠挖沟,做起了马桶生意,这白秀才便去给吴记物业当帐房。再后来林启杀了吴天,夺了这个产业,白羡章便在林启手下做事,一直负责这个马桶生意。”
陆君安听了沉吟起来,暗想林启调这样一个生意人进京能做什么?
“此有人何异处?”
陆君安倚着椅背,耳边听着那下属汇报道:“……白羡章开渠挖沟的活接得多了,眼睛很是毒辣,只看一眼便能知道地下的沟要挖多远,收多少银钱……他卖过画,如今画些修缮图纸,称作‘工程绘图’,他画得极好,说是依他画的图纸挖沟,从没有偏过……”
不过是个挖沟的。
突然,陆君安猛得站起来,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这是要把林述从天牢挖出去?
“随我去见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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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西市口的一家卤煮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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