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郑嘉求证,是否一切都是策划好的骗局?
是否他请林珂学姐介绍形婚对象,就是故意对我抛出的诱饵?
是否他打从一开始,就在骗我?
郑嘉没有正面回答,沉默地低着头,许久后声音低沉地问我:“反正要生一个孩子,是谁的,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摔了杯子。
我说:“郑嘉,你知不知道,我大学暗恋了你四年!我TMD瞎了眼,到现在还爱着你!”
郑嘉猛地抬头,眼神中俱是不可置信的错愕。
*
张鹏又找我了。
“于桃,不接受公司的工作安排,等于辞职!”他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皮笑肉不笑地跟我说话。
我提醒他:“劳动法是摆设吗?”
“劳动法不是摆设,可是,你形婚、代孕的事,总不想搞得人尽皆知吧?于桃啊,为了钱,你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出!”诸葛爽的声音,从办公室门口的方向传来。
我回过头,就被她塞了一份资料。
里面有我出入医院做试管婴儿的照片,有网友爆料郑嘉是gay的微博评论截图,有她和那个网友的私信截图……
诸葛爽打开手机,播放一段录音。
是楼上冯大妈的声音:“我亲耳听到的,于桃说她和郑嘉是形婚,他给她钱呢……”
诸葛爽笑得轻蔑而又得意:“于桃,我当你是什么姿态高傲的贞洁烈女呢!还不是为了钱,出卖自己!”
“现在知道,跟我作对是什么下场了吧?”诸葛爽欣赏着她酒红色的美甲,“要么去非洲吃苦,要么滚蛋!自己选!”
“哦,当然,你也可以选择让我把这些资料寄到郑嘉公司去!”
她就像一条致命的毒蛇,冲我吐着血红的信子。
我手脚倏地冰冷。
为了报复我,这女人真是煞费苦心啊!
“‘斩男女神团’,最近还搞聚会吗?”我不会一味被打压,冷笑反击。
诸葛爽脸色蓦地变了,不过,很快却又轻松起来:“想不到你还调查过我?于桃,我在泥坑中摸爬滚打惯了,大不了就是换个地方和身份重新开始。你以为,我真看得上薛峰手里那点儿碎银子?如果你想来个鱼死网破,我们大可以试试。”
“人至贱则无敌”,说得就是诸葛爽这种人。
而我,顾忌重重。
如果资料寄到郑嘉公司,不仅会在他们公司、甚至会在整个行业里传开,到时候,他的事业就毁了。
可是,心里却有另外一个声音在说,他把你骗得这么惨了,难道不该让他付出代价吗?
我沉默着,思量着,纠结着。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我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我妈打来的电话。
“喂!”我当着诸葛爽和张鹏的面儿,接通了电话。
以前的我,总是自卑得躲在角落里接电话,就是怕别人会用有色眼光看我。
可是,现在,我不怕了。
这个世界上,任何人的眼光,我都不再怕了。
电话接通后,听筒里长时间的沉默。
我的心,倏地一沉。
“妈,怎么了?”我能感觉到,自己脸颊上的肉在颤抖,握着手机的右手也在发抖。
她突然爆发出一声悲惨的哭声:“于果……于果他走了。”
我眼前一黑,差点儿晕倒。
*
张医生说过,手术是目前唯一的治疗方法,不过,同时也伴随着极大的风险。
手术之后,会有一个危险期。如果能度过这个危险期,于果就能多活至少三十年。
可是,他还是没挺过来!
我挂断电话,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落。
可奇怪的是,我却不想哭了。
最近经历了太多的事,每一件都足以令人心肝俱碎、麻木不仁。可是,当这些事全部赶在一起来时,却又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
我收回手机,对张鹏说:“我去非洲。”
*
傍晚,经过一家礼品店的橱窗时,我被一个泥塑的小人儿吸引。
小人儿穿着篮球服,手中抱着一个橙色的大篮球,笑得阳光帅气,眉宇之间有几分像于果。
我半生拮据,从未买过玩具,不过,在看到它时,却毫不犹豫地买下。
这一夜,我带着它走过上海的大街小巷。
站在外滩,像个傻子一样冲着东方明珠挥手,高声喊:“于果,你看到了吗?那个顶尖带刺的塔就是东方明珠……”
在路人探究的眼神中,哭成一个二逼。
“于果,姐姐说过要带你来上海玩儿的呀!你怎么就不能再坚强一些呢?”
*
午夜,黄宇昊找到我,强行带我回家。
我低头,狠狠地一口咬在他的胳膊上,鲜血直流。
我讨厌他碰我,可是,他却轻而易举地就从身后抱紧了我:“于桃,你发什么疯?我哥现在开着车,满上海找你呢,快跟我回家!”
听到郑嘉的名字,我突然冷静下来了。
我像是忽然悟道一般,明白了一些事情。
在我心里,郑嘉不再只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是我的希望。
在大学时期,他就是我触不可及的存在,是我高高仰望的神!
后来,于果生病,我需要钱。
他就像是上天提前预设好的程序一般,及时出现,每年给我二十万,让我有了给于果续命的执念。
如果他未曾出现过,或许,于果根本就撑不到手术,也就没了后面试管婴儿的事。
这个世界上,心存“希望”,尤其是别人给的“希望”,是件可怕的事。
它指使着你一步步向前,在绝望的边缘死撑。
直到,一脚踏空,坠入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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