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生皆圣

    
    南巫州多山岭，从神州越过云沙关，一路南下，地势逐渐向上起伏，广袤的平原变成了连绵的一片山脉。
    云沙关百里之外，有一座青阿山，这座山前不着村，后不挨店，原本属于荒无人烟的地方。后来有流亡于此的人在这里居住，住的人多了，就形成了山寨。
    但这里地势险峻，山路陡峭，少有平坦的地方，更是栽不得水稻小麦这些粮食，为了生计总要想些活。恰巧流亡到这里的人大多是有些武艺，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为了山匪剪径的大本营。
    青阿山上共计十三座山峰，却有大大小小三十来个山寨，大多山寨都是共处同一座山峰，那些势均力敌的，平时大战不打，小战不断。至于实力差距较大，则免不了要被大一点的山寨吞下。
    故此，每日山寨之中因为各种原因发生的战斗不计其数，可在这些山寨之中，却有一个山寨显得特别清静，那便是翠回峰上的安云寨。
    安云寨一寨独战翠回峰整座山峰，这并非是因为安云寨实力强大，而实在是翠回峰上的环境太过恶劣。用某一个山寨大当家的话来说，就是：
    “这翠回峰太他娘的不是人住的地方，老子以前被大当家的派去打探情况，好家伙，就半天，老子的卵子差点就被冻掉了。”
    不过今日的翠回峰上，却是围满了许多穿着厚厚衣服的人，他们并不散开，而是十几个人成一群，围在一个半人多高的立柱周围。那立柱由铁制成，表面镂空的地方显出炽热的红色。
    从各自举起的大旗来看，每三个立柱为一个山寨，共有三个山寨前来，其中在一杆绣着歪歪扭扭霸天两字的旗帜下方，站着一个络腮胡大汉，他朝着旁边大声道：
    “我说吴书生，你叫我们来是过来烤火的吗，老子要站到什么时候啊，这都半个时辰了，打不打啊。”
    旁边的立柱外插着一杆旗帜，上书清风两字，而站在下方的男子却是相貌儒雅，作一身文士打扮。站在一众粗壮的汉子中间甚是惹眼，完全不像是山匪头子。他手持折扇，微微一笑道：
    “李大奎寨主，别急，这安云寨外有寒冰之气守护，我们若是硬闯，必然会折损不少兄弟。”
    他点指身前的立柱，然后扬起折扇给自己扇了扇风，不紧不慢道：
    “只要我们守着这九根阳柱，再过一些时间，这安云寨就不攻自破了。”
    李大奎闻言，不满的冷哼一声，然后看向身前的阳柱，却是感慨道：
    “这可真是个好东西，老子上次要是有这个柱子，也不会把我兄弟冻成那样了。”
    这时，吴书生右手的一个壮硕男子哈哈大笑，指着李大奎嘲笑道：
    “你也别解释了，老子看啊，你那东西指定是没用了。”
    说完，除了霸天寨之外的山寨，其他山寨的人都大笑了起来，李大奎面子上过不去，忽然想起了什么，冷笑道：
    “有没有用，今晚将你的婆娘和女儿送到我的床上来就知道了。”
    那壮硕男子闻言大怒，抄起手中的大刀就指向李大奎，怒骂道：
    “你这个狗日的，你敢骂老子，你信不信老子的天雄寨今天就灭了你的霸天寨。”
    那些手下见自己当家的抄起了刀，也纷纷拿起了自己的武器，有拿刀的，有持矛的，还有几个隔得远的，竟是拿着制式的弓弩，指着对方寨主的脑袋。
    吴书生见状面露头痛之色，心道真是一群乌合之众，这还没打起来，自己就先闹起了内讧。他连忙站在中间劝阻，却也一时难以平息两边的怒火。
    而在安云寨内，大门上的房间里，一个脑袋一闪而逝，然后迅速的向着楼梯下跑去。是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约莫十二三岁，在雪地里奔跑，留下了一连串深深的脚印。
    “老鱼头老鱼头，他们自己要打起来了。”
    小孩冲进一间宽敞的屋子里，这里面站着满满当当的人，共有二十多人，当中以妇女和老人居多，只有三四个青壮男子。
    一个头戴灰巾，脸色从容的狐袄老者坐在最中央，用力的嘬着手上的烟斗，听见小孩的话后，立马放下嘴里的烟斗，惊讶道：
    “要打起来了？可是那霸天寨的李大奎和天雄寨的张大牛。”
    小孩连忙点头，不可思议道：
    “是的是的，老鱼头你太厉害了，一猜就猜中了。”
    老鱼头呵呵一笑，将烟斗放在嘴里嘬了几下，然后缓缓道：
    “这还用猜吗，青阿山大大小小三十二个山寨。就清风，天雄，霸天这三个山寨最大。其中清风的寨主吴书生最阴险，肯定不会动手。而天雄寨和霸天寨本来就是有仇怨不断，天雄寨本来不如霸天寨，但他们走了狗屎运，侥幸在山下几个当兵的尸体边捡了几把弩，如今也开始气焰嚣张起来了。”
    小孩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道：
    “老鱼头，现在怎么办啊，三个山寨的人加起来可是有很多人啊。”
    小孩没念过书，最多只会一数到二十，一旦超过了二十就会用很多代替。
    老鱼头微微一笑，磕掉烟斗上的烟灰，然后悠然道：
    “怕什么，我们山寨外面可是有飞芸老祖布下的神通，他们进不来。”
    小孩闻言挠了挠头，疑惑道：
    “他们进不来的话，那老鱼头你怎么还让阿大他们四个出去啊，还说让他们赶紧逃命，千万不要回来。”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的脸色都有些古怪，老鱼头轻哼一声，重重的将烟斗放在桌上，不满道：
    “他们四个整天好吃懒做，做得比谁都少，可吃的呢，又比谁都多。我要是再不把他们赶出去啊，我这安云寨都要被他们给吃空咯。”
    随后脸色又变得缓和起来，继续道：
    “况且飞芸老祖有命令传来，让我带上那玉佩去云沙关找人。刚好听说三个寨子要来打我们，我一想那四个人整天没有事，索性就趁这个机会把他们打发走。”
    小孩脸露疑惑，不解道：
    “可是老鱼头，要是阿大他们真的找到了人，又带回来，那我们还不是要开门放他们回来。”
    老鱼头听见这番话却是怅然一叹，缓缓道：
    “飞芸老祖每十年让我们出去找一次人，听说这规矩从我爷爷那里就存在了，唉，要是找得到，说明他们还有点用。要是找不到，就让他们继续找去。”
    说罢，摆了摆手，有些困倦的说道：
    “去吧去吧，去外面盯着他们，虽然不用怕，但也要以防万一。”
    小孩闻言连忙点了点头，一溜烟的跑了出来，刚跑到一半的时候，他忽然瞪大了眼睛，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于是连忙又往回跑去，大叫道：
    “老鱼头不好啦！老鱼头出事啦！”
    老鱼头听到小孩的声音，一口气没顺匀，被烟斗呛了好一会儿，在旁边人的拍打之后，这才缓过劲来。看着一脸慌张的小孩，眼睛一瞪，没好气的说道：
    “什么叫老鱼头不好啦，老鱼头出事啦，你咒我呢是不是。”
    小孩嘿嘿一笑，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然后想起了正事，一边指着外面，一边连忙道：
    “对了老鱼头，外面的那些白气，好像少了好多。”
    听见这句话，不光老鱼头顿时坐不住了，周围的男女老少都面露惊慌之色，跟随着小孩纷纷向外跑去。
    等老鱼头走出来之后，这才满脸骇然的见到，那守护整座山寨的寒冰之气，正在逐渐的散去。他连忙跑到寨子的门口去看，看到那几个寨子里的人都围在一根立柱旁，顿时心中了然，脸色也变得苍白无比，一直不离手的烟斗也在此时摔落在了雪地上。
    李大奎和张大牛此时已经停止了争吵，李大奎见老鱼头出现在山寨门口，目光却是在旁边扶着他的那个水灵少女身上打转，笑道：
    “老鱼头，你终于舍得出来啦哈哈哈，待会老子要进去，你赶紧收拾收拾，把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免得老子动手。”
    他一把提起身下插在雪地里的大刀，指向老鱼头旁边的水灵少女，不怀好意的笑道：
    “对了，你旁边的这个小丫头，也给老子洗干净了，待会老子要享用。”
    那少女闻言身形剧颤，眼中露出绝望之色，小孩站到少女的面前，张开双手作保护状，大声道：
    “不许你动我姐姐。”
    李大奎呵呵一笑，并未理会这个小孩。张大牛点指少女身后站着的妇女，笑道：
    “老子喜欢成熟的，谁也不许跟我抢这个女人。”
    那妇人姿色尚可，听到张大牛的话，眼中露出决然之色，藏在袖中的手掌之中出现了一柄剪刀，随后就要朝着自己的脖子插去，却是被身旁的老鱼头发现，眼疾手快的打掉。
    “先别寻死，把武器都拿出来，就算死，也要拉上一个。”
    老鱼头脸色阴沉，转身对着几个青壮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