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可通天

    
    于是冰原上就出现了神奇的一幕。
    一个身着青衣的少女在前面御剑飞行。
    后头一只棕熊在后面拼命地追。
    前头的轻盈灵动，后面的却笨拙沉重。
    偏偏两者之间的距离始终不增不减。
    到底是修为接近五阶的妖兽。
    若不是她先跑了数息，拉开了一定距离，跑出了棕熊的攻击范围，现在也不会毫发无伤。
    只是耗费的灵气多了些而已。
    但她还是有些叹息。
    她已经在冰原上跑了三天三夜了。
    这棕熊也追了她三天三夜。
    其实原本不必这么长时间的。
    可她也没有料想到，在冰原上，肆虐的风雪让她的速度受到了些微的影响。
    现在她的身子都有些僵硬。
    体内灵力流动的速度，也比正常时刻慢了不少。
    从前她可没有这样的经历。
    这些影响在平时看起来不算什么，可在如今这种情况下，却是极其要命的。
    让她对自己的速度有了错误的估计。
    她本以为过上半日时间就能甩掉身后的棕熊的。
    可现在却已经过了三天三夜。
    顾以安轻轻叹气。
    回头往后看的时候，见棕熊的眼睛里已经布满血丝。
    显见已经是十分疲惫。
    却还是穷追不舍。
    似乎是许久都追不上的烦躁，似乎是失去孩儿的怨愤，棕熊对上顾以安的目光时，怒吼了一声。
    地动山摇。
    顾以安眼皮一跳。
    她觉得有些不对劲。
    很快，这种预感就成真了。
    棕熊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仰天怒吼。
    周围的震荡更加严重了。
    隐隐还有沉闷的声音从远方传过来。
    它这是想要同归于尽！
    顾以安大惊！
    没想到这棕熊性情如此暴烈。
    眼见着没有追上她的机会，就要拉着她一起死。
    从极远处传过来的轰隆声似乎在应和着棕熊的怒吼。
    接着，轰隆声越来越近。
    远远地飘起了一大片雪白。
    将人的视野全部占满。
    似乎极缓慢，又似乎极迅捷，铺天盖地地朝这边扑了过来。
    雪崩了！
    顾以安站在原地，手脚冰凉。
    前面是铺天盖地的冰雪，后面是虎视眈眈的棕熊。
    只剩下一息反应的时间。
    她清澈的眼睛里映着冰雪渐渐逼近的模样。
    那么迅速，又那样漫长。
    直到冰雪将她整个人都掩埋了下去。
    一切都归于沉寂。
    天地间变成了一片雪白。
    没有半分杂色。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的轰隆声才渐渐平息下来。
    此时已经是深夜。
    沁凉的月色笼罩着死寂的冰原。
    这里已经许久没有什么声音了。
    让人忍不住怀疑那一场可怕的雪崩已经带走了所有生灵。
    顾以安费了半天力气，把自己从冰原深处扒拉出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一番景象。
    她没有起身，而是躺在了冰冷的雪地上。
    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有了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自然的力量，连她这样的修士，也难以抵抗。
    恐怕只有结丹元婴那样的修士，才能真正抗衡天地的力量吧。
    顾以安在心中感叹。
    也不知躺了多久，直到浑身的疲倦全都散去，直到丹田中重新充盈了灵气。
    她才起身。
    踩着脚下的雪。
    一下子就能就能陷下去。
    软软的。
    十分温顺的样子。
    完全想象不到它肆虐起来的模样。
    把人埋在下面，就像是埋在冰窖里。
    又冷又硬。
    若非她及时拿出了遥存真君给她的黑翅虫壳子，恐怕此时也难逃劫难。
    饶是如此，她还是被里头的那些死气影响到了。
    原本是预备给旁的对手的死气，现在全给了她自己。
    让她也忍不住苦笑。
    难得想要干回坏事，没想到直接把自己给害了。
    早知如此，当日她就该直接把里头的死气处理干净。
    顾以安把防御灵器收进储物袋里，站到了一处较高的山坡上。
    直到现在，她还没弄清该如何出去。
    难道是想让她从冰原之中走出去？
    可是，之前她也算是不眠不休地赶了三天三夜的路。
    还是没看到冰原的边界。
    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正确的方向，希望渺茫。
    顾以安陷入了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她看着远处平缓的积雪，脑中灵光乍现。
    刚刚雪崩过的地方，变化很大。
    不像是之前地形崎岖变化，此时的冰原，被雪重新填充过，变得平缓了许多。
    如此，更方便她看出其中不同。
    这里是朝北倾斜的。
    只是倾斜得并不明显。
    所以在她刚刚从地底下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这一点。
    直到站上了稍高些的山坡，她才发现这一点。
    可是现在天色昏暗，她也不敢十分确定。
    直到太阳从东边升起，暖暖的光照在冰原上时，她才确定了这一点。
    确实是南高北低。
    所以越往北，积雪就越后。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不知怎的，顾以安心里突然想到这一句话。
    确实是要往高处走的。
    站在高处，她才能真正看清此处的样子。
    然后再想其他。
    打定了主意，顾以安往南边走去。
    广阔无边的冰原上，一个青衣少女御剑飞行。
    辞别了冰封城中人之后，顾以安再没有遇见过旁的人。
    她只是走了一月而已。
    心里已经有些理解了冰封城中那些修士的选择。
    难怪他们愿意冒着风险出来为那些普通的凡人寻找食物。
    那些人常年待在冰天雪地之中，能偶尔遇到一个同伴，是十分开心的吧。
    若非她并不属于这里，若非她知道这是属于无涯殿的一个考验，若非她一心想要提升修为，追寻道的至高境界。
    或许，她真的会答应留在冰封城。
    因为天地间似乎只有一人的滋味，着实不太好受。
    大道孤独，当踽踽独行。
    顾以安脑海中突然想起这一句话。
    确实孤独。
    但她确定，就算是孤独，她也会沿着这条道路，继续前行下去。
    只是踽踽独行这四个字……
    听着巍巍软软糯糯的声音，顾以安心中也是一暖。
    不过是短暂的孤单罢了。
    她现在，有宗门，有师尊，还有一干交情不浅的好友。
    委实不算孤单。
    求得大道的途中，能有两三个好友，更是一件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