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可通天

    
    紫旃真人给予的是肯定的答复。
    顾不上理会她带着疑惑的眼神，顾以安匆匆行了一礼，转身就要走。
    没走两步，却又顿住。
    叶无锋已死，线索已然断在了他这里。
    一时之间，她竟然不知要往哪里去。
    又能做些什么。
    停顿的片刻，紫旃真人在后面问她：
    “你想为丙一五七说话？”
    紫旃真人也是冰雪聪明之人，一时反应不过来，可联想到这些天出发生的事，再看看顾以安的神色，已然猜出了几分内情。
    顾以安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紫旃真人走到她面前，蹙眉看着她，“你可知，这话不该由你来说？”
    她自然是知晓的。
    只是如今，曲怀璋被愤怒蒙蔽了双眼，思懿真人又身体虚弱，没有心力来打理暗令堂之事。
    若是宗门把所有的罪责都归在叶无锋身上，暗中那人恐怕还会做出什么事情。
    防不胜防。
    这一回思懿真人躲过了，下一回未必还有这样的运气。
    紫旃真人看她的模样，就知道她还是没有听进去。
    认真思索了一回，紫旃真人再次开口：“你心中有所怀疑，不妨自己先着手调查，不必急着透露给怀璋知晓。他也是个执拗的性子，这关头，他听了你的话，也只会当作耳边风，不会放在心上，说不定还会对你有所不满，实在是得不偿失。”
    紫旃真人这些话说得十分在理，且样样都是为了她考虑。
    她的嫡亲师尊，对她的提点，也不过如此了。
    紫旃真人与遥存真君之间的关系，仅仅是因为那一张丹方吗？
    顾以安在心里打了个问号。
    此刻却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她冷静了下来，思绪也渐渐明朗起来，“思懿真人在云归峰的这段日子，还得劳烦师叔千万小心。”
    思懿真人体内的烈火蚀心毒，给他的身体修为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为了叫他更好地恢复，十有八九，宗门会安排炼丹术最佳的紫旃真人照看她。
    顾以安所请，正是为此。
    紫旃真人笑了笑，目光温和，“这是应当的。你也不必过于担心，经此一劫，幕后之人想必要缩着尾巴躲一段时日了，断断不敢再出来兴风作浪。”
    这话说得十分在理。
    可顾以安心中还是有隐隐的不安。
    她心里担忧，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是笑了笑，认真谢过紫旃真人之后，问道：“师叔这一回，可是要往天极峰？”
    叶无锋中毒而亡，不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不能白白放过了。
    紫旃真人这一回过来，想必也是为了此事。
    果然，紫旃真人点了点头，话中揶揄，“好啊，才提点了你，你就想从我这里打探消息了。”
    话里有几分嗔怪，目光中却满是笑意，甚至还带了几分欣赏。
    显然没有什么恼怒。
    顾以安温温婉婉地一笑，“师叔这话就见外了，以安不过是瞧您孤身一人，想陪您一程。”
    这作态，和她师尊，倒真有几分相像。
    紫旃真人笑看了顾以安一眼，也没有点破，只是任由她跳上了祥云。
    两人驾着祥云，很快就到了天极峰。
    曲怀璋比她们两个来得更快。
    顾以安到的时候，曲怀璋正立在门边，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除了他，静思真君和冲旷真君也在此处。
    还有成渝真人。
    见到紫旃真人过来，静思真君率先跟她打招呼，“紫旃，快过来瞧瞧，我看这人中的，像是涧毒。”
    顾以安瞥见成渝真人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稍微一琢磨就明白了其中原因。
    他与紫旃真人同是炼丹师，自认本事还要高上几分，偏偏宗门更加看重紫旃。
    此刻他与紫旃真人都在此处，静思真君却唤了紫旃真人上前，他心生不满也是常事。
    紫旃真人倒没有注意这些。
    她依言上前，俯下身子，看了看叶无锋黑青的脸色，又看了看他凝固的血水，点了点头。
    “是涧毒无疑。”
    涧毒，虽然并不常见，可跟烈火蚀心毒比起来，倒也没那么少见。
    这涧毒传得十分厉害，说是见血封喉，实际上，对筑基修士的作用，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除非是服下了足够的剂量，否则，是绝不会叫一个筑基修士在顷刻之间毙命的。
    且涧毒味道酸涩，练气修士或许分辨不出来，可筑基修士嗅觉味觉比练气修士灵敏百倍不止，叶无锋又素来谨慎，不应该被这样的毒药害死。
    想来正是因此，两位真君特意找了紫旃真人来分辨。
    没想到还是这样的结果。
    这件事，起码说明了一点。
    叶无锋并无求生之念。
    顾以安皱了眉头。
    思索间，紫旃真人将叶无锋的手指掰开，指甲缝中的红色粉末隐约可见。
    先前叶无锋全身都被血色覆盖，没有人留意到他的指缝。
    如今看到这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叶无锋，是主动求死。
    “依我看，也没什么好说的，想必是这歹人受不了废除修为的苦楚，自行了断了。”
    成渝真人在旁边凉凉道。
    任谁看来，都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可顾以安并不认同这样的话。
    她与叶无锋相交已久，虽然从未听闻对方的故事，却也知晓，他为了筑基，为了长生之路，如何拼尽全力。
    这样的人，因为害怕废除修为这样的理由而主动服毒，她并不相信。
    可她并没有将这话说出口。
    遥存真君和紫旃真人提醒她的话犹在耳边。
    她明白，现在说这些揣测，是没有用处的。
    宗门也不会因为她的一面之词而打消对叶无锋的怀疑。
    说不定，还会打草惊蛇。
    倒不如一静。
    顾以安沉默不言，旁边竟然也没有人应声。
    成渝真人原本以为自己这话一出会得到许多人附和的，不想却是这样的结果，一时悻悻。
    最后还是静思真君开了口：“这件事到此为止吧，我瞧着你们还有不少事要忙，以安刚从无涯殿出来，又经历了这么多事，想必也累了，就先回去吧。”
    这是要支开他们了。
    众人俯身行了一礼，顺从地走了出去。
    到了殿外，成渝真人脚步半分没停，哼了一声就走了。
    紫旃真人也笑了笑，自行离去了。
    倒是曲怀璋若有所思地看着顾以安：“你没什么要对我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