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跟程大位合作以来,吕渭纶倒是从来没见过他如此紧张过,不过他觉得问题不会太大,估计也就是有人要采购番柿和番椒,只是这些人他从来没接触过,故而才会慌乱。
“你说吧,到底是谁来找你了?”
程大位伸了四个手指头,一直在那摇晃,作出重复强调道,“有四方来找我了!都是我不敢得罪的!”
吕渭纶轻笑了笑,“你不是有钱吗?还有你怕的人?”
“行了!你别笑我了。别忘了,咱们可是有共同利益的!出了事,我当然要来找你。”
接着,程大位开始细数,“咱们这第一个得罪的是勋臣,你是大官员,你应该知道他们的份量……”
“我可是听说,那些勋臣后代不仅家里有钱,朝中也有人,祖上更是被皇帝赐了免死铁券!”
“以往有一些小商人来找我就罢了,我都会高价卖一些食材给他们,可今日那些勋臣后代找上门来,我才知道我被调查了!”
说到这里,吕渭纶轻哼一声,“他们威胁你了?”
“算是吧……”
“今日他们来找我并不是偶然的。而是我在半月之前大幅收购番柿和番椒的手段被人给公布出来了!现在整个南京都知道,这是一个叫程大位的商人搞的鬼!”
“他们说我这是破坏整个南京的生意,提前收购,进而抬价往外卖……”
吕渭纶看着他紧张的表情,觉得有些好笑,无奈道,“几天前我就警告过你,让你把这些东西全部抛售了,一家吃独食会憋死的。可你啊!就是不听,现在却又来找我?”
程大位一拍手,有些生气,“这能怪我吗?我觉得我这手段根本就不算是手段!他们有种也提前屯番柿和番椒啊!”
“要不是你把这东西弄得火起来,他们何曾注意过这种玩意?现在一出名,可都来找我的事,早干嘛去了!”
吕渭纶摇了摇头,“他们可不会跟你讲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看来如今你是必须把这东西全部给吐出来了,否则他们是不会罢休的。”
程大位追问道,“你呢!你就不在意吗?这菜谱可是你的成果,要没有你的菜谱,现在谁又会去吃什么番柿和番椒?”
“我不在意。”
“为何?”
“因为我又不止这些菜谱……”
程大位是又急又气,“你……你你早说啊!难为我还担心你想不开!”
……
“好了……现在没事了吧?直接将货物都交出去就行了。”
“呵呵……要是真有这么简单,我就不会来找你了!”
“你听我细说,来找我的四方分别是丐帮的一个长老,南刀帮的一个长老,还有勋臣魏国公家的一个管家,以及勋臣邵家的管家。”
“目前,就是他们四方都想要我手里的所有货物,但你说给谁呢?难不成均分给他们?他们都声称全要!”
魏国公……
经过在南京城这两周,吕渭纶也花时间将所有的勋臣从书籍上了解了一番。
这目前的魏国公就是开国将军徐达的后裔,第八代魏国公徐邦瑞,万历二年,担任南京中军都督府佥事一直到现在。
这中军都督府里可是重要军职,更重要的是,这徐家是南京所有勋臣家里最有钱的一家,这让吕渭纶心里突然有了点子。
这波就是“羊落虎口”啊!他正愁没人投资乡村小学的建设呢!
这就来了个大款?
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借此机会,结交魏国公,同时劝他投钱搞一些建设……
他轻咳两声,“咳咳……丐帮那方面,我可以解决,至于那个什么南刀帮和邵家,不用搭理他们就行了。”
“你就说,全部被魏国公家买走了,让他们去找魏国公要就行了。”
程大位疑惑道,“你确定?这样可行?”
“那南刀帮可是江湖有名的门派,不会暗地里派人暗杀我吧?而且我看他们和那邵家关系也不错。”
这邵家并不是开国功臣,而是祖上在嘉靖时期有军功,嘉靖帝封的一个爵位,比起徐家的底蕴要差的远了,根本不足一提,因此吕渭纶也就没放在心上。
“不用管他们,两个小虾而已。你要是实在不放心的话,我派人去保护你。”
这话让程大位心安的同时,疑问道,“你到底还有什么身份?”
“没了,就这一个身份。”
“那接下来,你去和魏国公谈?我可没跟这些勋臣们打过交道,别哪里说错一句话,我就完蛋了!”
吕渭纶得意的笑了,“我去就我去。”
没过多久,他就下了马车,钱管家的马车也一直跟着,于是转而就又上了钱管家的马车,方向就是魏国公的徐府。
走在路上,吕渭纶想了很多,他此去当然不是真要去和魏国公纠结那个番柿的买卖,而是要劝说他拿出点钱来搞名声投资,或许他并不愿意,可他觉得也要试试。
一想到魏国公,他进而想到了大明的国库,魏国公的钱算个屁,跟国库比起来都是牛九一毛,他真希望有一天大明的国库可以多用在正途上,当然这还是要看皇帝和那些内阁大臣。
说起来皇帝他们,吕渭纶也有好长时间没见过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回到京城里去。
……
……
北京城,皇宫里。
皇帝坐在乾清宫大殿里,不由得回想起几个月前的事,心中愤愤难平。
那一日,太后,冯保,张居正,他们三个像是审视犯人似的,不断的商量到底是废帝还是原谅他。
朱翊钧猛拍桌子,一些奏章被弹飞,散落在地,怒火已经在他的面容上清晰可见。
一边的张鲸反应也是极快,急忙过来询问万岁爷到底是怎么了。
皇帝心里很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声怒吼,你们还都当我小孩子?可他只是想想,绝不会去做。
那个罪己诏有多丢人,只有他自己清楚,想起张居正在罪己诏中那些严苛的话语,他就难受,他读过一遍之后,再看那罪己诏都觉得压抑。
罪己诏的内容早已登载在通政司邸报上,通过邮传发往全国各府州县。
他生气,气的是那些蝇头小官也要看自己的笑话。
是啊。下面那些小官在看到这份邸报时会怎么想?原来我们大明的万历皇帝还小,还需要张居正扶着走?
万历越想越气,直接将整个桌子给掀了。
……
掀完之后,朱翊钧心里终于好受了些,但随之而来的是惊吓。
他慌忙张望四周,还好今日这个时刻那些负责记录他日常的官员还没来,整个殿内只有他和张鲸。
他深呼了一口气,“把东西收拾了,朕没事。”
说完,转身进了乾清宫的东暖阁,侧躺到了御榻上。
张鲸将东西收拾完之后也进了东暖阁,“万岁爷……您这是怎么了……”
这几个月以来,虽说皇帝身边许多内侍被赶走,但唯独张鲸由于后续办事得力,并且有一手好字,才得以一直留在皇帝身边。
皇帝也将张鲸升为司礼监秉笔太监,成为八大秉笔太监之一。
秉笔太监之中,张宏为最尊,接着就是张鲸和张诚。
由此说来,张鲸现在也算是司礼监里的前三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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