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说到“把你的腿打断”时,易旸眼中闪过一丝愠怒,但很快被隐藏住了。
易旸淡淡道:“我的断手还在这里,我来拿回它。”
路温一愣,说:“我一定帮你要回来。”
忽然,两人身后多了一个人,正是师父。
师父蹙眉,上下打量着已经焕然一新的易旸,奇怪地问:“你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易旸感受到了他的敌意,大大方方道:“我来拿回我的断手。”
“我已经跟你解释过,即便有断手,你的手也接不上去了。”
温离心底隐约有不详的预感——易旸之前那么想离开嵩山,为什么只是一晚上,他就改变主意了?
易旸温和地笑了,说:“毕竟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就算接不上了,我也要带回去。”
温离目光中充满了警惕,说:“好,可以,但是要进去,必须搜身。”
青衣门是一个守护宝藏的门派,既然是宝藏,自然有许多人虎视眈眈。
山上的信号被屏蔽,山上的人不可能联系到山下的人,也不可能发送定位。
而上了山,还要走崎岖蜿蜒的山路,才能找到青衣门。
复杂的地理位置,是让青衣门留存至今的关键因素。
也因此,对想要进入青衣门的陌生人有许多规定。
路温本就对亲自砍断易旸的手充满了愧疚,听到师父的话,他挡在易旸面前,说:“他已经不是陌生人,他是我的朋友。不需要搜身了。”
易旸闻言,深深地看了路温一眼。
温离冷冷地瞥了路温一眼。
这个蠢货!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
温离正色道:“你也不是青衣门的人,你说了不算,你拿什么担保?”
路温目光缱绻,眼中只有易?旸,说:“我愿意用我的生命担保,易旸不会背叛青衣门。”
温离一脸严肃,说:“可惜你的命不够格,如果他是奸细,赔上的就是全门弟子的命。”
路温坚定地拉着易旸就往里走,守门的弟子知道他杀人如麻,都不敢拦着。
温离挡在他们面前,说:“路温!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
这个易旸绝对有鬼!
从他第一次出现在嵩山的时候,就是有目的的。
所谓受不了路温,想要离开,只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温离必须阻拦他!
路温握着易旸的手越发用力,他一字一句道:“师父,我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
他已经舍弃了易旸的一只手!
虽然门规如此,但门主当时对他咄咄相逼,不过是欺他身边人都受伤,他不会放弃其他人,为易旸殊死一拼。
“如果我找出他是奸细的证据,你路温可愿意当着所有人的面谢罪?”
温离心头涌起强烈的不详的预感,路温居然如此信任易旸!
易旸,一定会利用这一点,达到他的目的。
路温蹙眉,师父是怎么回事?
刚刚不是还帮着易旸的吗?为什么突然改变态度?
他说:“如果他是奸细,不需要别人动手。我会把他杀了,然后再在所有人面前以死谢罪!”
温离见他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一甩衣袖,说:“我这就去找证据,你等着!”
说完,他就瞬移到山下了。
他就不信,易旸那么大个人,他会查不到对方的资料!
对方会一点蛛丝马迹都不露出来。
路温松开易旸被他攥住的手,已经通红一片,说:“看见没有?出去容易,进来多难。以后还敢跑吗?”
易旸抱着胳膊,满不在意地说:“他要搜身就搜呗!我不在乎。”
路温愠怒,挑眉道:“合着我刚刚为了你吵架,都是白搭?”
易旸撇撇嘴,问:“我的手在哪里?三个月还没到,你确定可以拿回来吗?”
路温凑近他,说:“拿不回来,我们可以偷回来。”
易旸笑笑,说:“万一我真是奸细,那手只供奉了几天,会有用吗?我会受到惩罚吗?”
路温愣了,说:“不会,那手要供奉超过了三个月才可以。而且我觉得那些传说都是骗人的,佛祖那么忙,哪管的上青衣门呢!”
易旸点头,说:“现在,就带我去拿回我的手。”
路温目光沉沉地看着易旸,像是要把整个人吸进去。
他说:“对不起,易旸。”
易旸微怔,问:“怎么,现在拿不回来吗?”
“不是”,路温摇头,眼中充满了心疼和愧疚,说:“我是说,对不起,我砍断了你的手。”
易旸瞠目,他从来都不知道路温是一个会道歉,会对所作所为感到后悔的人。
路温的目光太炽热,烧得他心虚不已,原先心怀怨恨时下的决定此刻也动摇了。
他转过头,避开路温的目光,说:“都过去了,还说什么对不起?”
没错,都过去了,就算路温道歉一千次,一万次,他的手也不能再恢复原样了。
他将一辈子顶着个残疾人的头衔!
路温说:“还有一个办法,可以把你的手接上。”
易旸问:“什么办法?”
路温说:“把你变成青衣门的弟子。但是你的岁数大了,只能通过嫁接内力的办法,但是被嫁接内力的人就会变成一个废人。”
易旸心中一动,开玩笑道:“那把你的内力给我吧!”
路温摇头,说:“现在不可以。”
师兄太虚弱,还需要他时常过渡内力,帮他撑过去。
路温想等师兄醒了,就用自己的内力把易旸的手给他接上吧!
易旸点点头,他本来就是开玩笑的,根本没打算让路温答应。
两人瞬移到了供奉神佛的院落,路温放出蛊虫,把看守的人都迷晕了。
然后他轻松地翻窗进去,没过多久,就拿着一个盒子出来了。
那个盒子是水晶的,透明的,不打开,也能看到里面放着一只鲜血淋漓的手。
易旸接过水晶盒子,看着那只手,心中百感交集。
在青衣门,断了一只手,三个月内还可以接回来。
这里有着不同于自然规律的规律。
而对于外面世界的人,即便只是变成残废三个月,也是让人难以忍受的,更别说,是一辈子了。
他不可避免地想到,如果路温没有砍断他的手,他是不是会少恨对方一点?
路温突然拍拍他的肩膀,一脸认真地保证:“很快,我就会帮你把断手接上去。”
路温受不了易旸那种受伤小羊羔般无助哀伤的眼神,他看一眼,就觉得自己的心被啃食了一点。
易旸把眼神从水晶盒子上移开,神色清冷地说:“无所谓了。”
路温,最好不要再感动他了。
他每一次信任路温,都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上一次,他被四师伯抓去,好不容易盼来路温,在对方怀中入睡。醒来,一只手就被砍断了。
不停流血,丑陋可怕的伤口似乎在嘲笑他的可怜可悲,愚蠢!
他怎么会傻到去相信路温这种眼中只有自己的人呢?
路温似乎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他的想法,讨好地说:“你想去哪里玩?青衣门好多地方的风景还不错。”
易旸眼中幽深莫测,说:“青衣门有没有什么重要的地方?”
路温说:“藏经阁,那里是圣地,也是禁地。”
易旸看向远方,问:“青衣门到底是干什么的啊?为什么会有那么一个门派?”
路温耐心地说:“好像是守护一笔宝藏的,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宝藏的事应该只有门主和师父他们了解。”
易旸脸上饶有兴趣,问:“那笔宝藏在哪里?”
路温摇头,说:“我也不知道。这个恐怕我师父都不知道。”
易旸瞠目,说:“你们是青衣门的弟子。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呢?”
路温说:“就是怕有奸细,和大嘴巴的说出去啊!核心机密只有门主知道。”
易旸点头,说:“这样啊!那藏经阁你可不可以带我去看看?”
路温感到奇怪,说:“你怎么会突然想去?那里面都是一些书和古籍,很无聊的。”
易旸摆摆手,说:“闲着也是无聊,你就带我去吧!”
路温失而复得,自然是易旸要天上的星星,他不会给太阳的,连忙点头道:“可以,我小时候去的最多了。”
两人到了藏经阁,路温受不了里面光线暗淡,阴气太重,还很潮湿,就说他还是在外面看着有没有人来。
易旸找到一本记载青衣门的历史书,跑到窗边,津津有味地看着。
太阳落山时,他才出来。
路温看他精气神比之前好多了,不由得心里宽慰,问:“你在里面都看了什么书?”
易旸神清气爽,说:“一本介绍蛊虫的书。上面说,有一种蛊虫可以控制人无法动弹。”
路温笑着说:“那有什么?我就有这种虫子。”
易旸伸出手,说:“给我看看。”
路温从腰间解下一个小瓷瓶
倒扣在易旸手心里,一条又黑又细的蛊虫正在用力翻身。
易旸惊奇地看着它,说:“这就是能控制人不动的蛊虫吗?”
路温点头,说:“没错。”
易旸嘴角泛起得逞的笑,继续问:“这个该怎么用呢?”
路温掐住他的虎口,捏起蛊虫放到虎口处,瞬间,蛊虫就不见了。
他的皮肤里出现了一个快速移动的黑影,路温吹了一声口哨,黑影又转过身来,钻出了虎口。
“哇!这也太神奇了。”
易旸惊叹道,摸了摸那软乎乎的虫子,问:“借我玩玩呗!”
“可以。”
路温直接把一瓷瓶的蛊虫都给了他。
夜里,两人在山间打了野兔,就地烤了。
吃饱喝足后,他们相依而坐。
路温看着空中的一轮满月,突然问:“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
易旸惊讶地看着他,但反应过来,他应该是从小都生活在山上,便说:“外面的世界和这里的大有不同。但人嘛,都差不多。”
路温目光沉沉,追问道:“怎么个差不多法?”
易旸笑笑,拿起根木棍在地上写了个“争”字,说:“你不是说有很多人都觊觎青衣门守护的那笔宝藏吗?外面世界的人也一样争名夺利。”
路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问:“你的那三个哥哥也一样吗?他们会和你争吗?”
易旸点头,说:“当然了,而且因为我不是他们的亲兄弟,所以他们就更加的排外。”
路温拿起那根木棍,掰断了,说:“什么时候带我去会去他们?敢跟你争,那是找死。”
易旸盯着他,眼中大有深意,忽然按住了他的手,说:“不用了,马上我就可以超过他们了。”
马上,他就会为家族立下大功,超过那三个从小就看他不顺眼的哥哥。
路温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奇怪,他想问“你什么意思”,又忽然想起来,师父已经下山一整天了。还没回来。
正在此时,远处忽然传来吵闹,有青衣门弟子大喊“进攻”的声音,还有孩子哭闹。
一阵强烈的光源照在他们面前。
路温的心瞬间下沉,说:“青衣门出事了。”
他刚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了。他低头一看自己的手,一个黑色的虫品正在里面快速移动。
他猛地想起来易旸刚刚按着自己的手。
他难以置信地瞪着易旸,好像要把人吞下去,说:“你对我下了蛊?”
易旸站起来,神色自若,说:“没错。”
路温看向远处,火光一片,他怒目圆睁,问:“我师父去哪儿啦?”
易旸背过身去,有一种全局被他掌控的怡然自得,说:“应该是被我带来的人控制住了吧!”
“王八蛋!”
路温头上的青筋暴起,极力想要挣脱蛊虫的控制,却无能为力,他咬牙切齿道:“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易旸转过来看着他,挑起他的下巴,一字一句道:“我只是让你不能动,你却让我变成残废。到底谁才是王八蛋?”
路温听到这话,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嘴唇翕动,目光中充满期待地问:“所以你是因为我砍了你的一只手,你才要报复我吗?”
他迫切地希望易旸告诉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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