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等待了多久,桌上的茶水也换了十多遍,苏绣饮下的茶水也足有数十杯。
看着窗外的太阳似火般烧着残霞,苏绣紧绷的脸总于是露出了不善的面色。
这位六皇子倒是有趣,昨日送去的帖子,上头很明确的告诉了她,今日会如约而至。
可是苏绣与顾沉在茶馆中等候了一个下午,那位六皇子却还未有露面。
她还是平生第一被人放了鸽子。
“顾沉,我们回去吧。“
苏绣小心的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生怕自己忍不住的暴脾气直接将这脆弱的茶杯给捏了粉碎。
“哦。“
顾沉点了点头,跟在苏绣身后出了茶馆,眼眸瞟在天边的晚霞上。
这样好的景致,这样的好天气,陪在苏姑娘身旁喝喝茶,安心养养神也确实别有一番风趣。
苏绣坐上马车,看着窗外渐渐消失的晚霞叹了口气。
刘子裕说二皇子刘子瑜好色贪婪,六皇子刘子煊懦弱胆小。
她倒是觉得这位六皇子殿下胆子大得很,昨日派出去送帖子的人,回来时应允得很好,结果今日却放了她一下午的鸽子。
这位六皇子殿下还真是一个奇葩。
苏绣心情烦躁,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这时,车帘掀起,顾沉探进头,“苏姑娘,到了。“
苏绣愣了愣,伸出头望向了前方,那府邸上大大的“北征王“三字让她回过神来。
苏绣双手拍了拍脸,让自己浮躁的心安稳下来,随后下了马车深吸了口气。
人在生气的时候,连时间都过得飞快,在不知不觉中,时间从指尖流逝都不得而知。
跨过门槛,入了府邸,一路穿过园子,径直上了长廊。
刚行不久,苏绣停住了脚步,扭头朝着长廊跪坐的丫鬟问道:“对了,刚刚送来的那些孩子和女人送哪里去了?“
“回主子的话,那些人都太脏了些,春兰姐姐怕冲撞到了主子,就先让下人们送他们去东厢房洗漱去了。“丫鬟恭敬的回答道。
苏绣听罢,点了点头,继续朝着前方走去,嘴角带着笑意。
行至寝宫,苏绣一屁股坐上了床,拍了拍自己的小木床,将视线投在立在门口一动不动的顾沉身上。
“顾沉,你饿了吗?“
“下午跟着苏姑娘喝了不少茶水,肚子倒是有饱胀的感觉。“
苏绣眉头微抖,心中嘀咕几句,随后将视线投在了另一处的丫鬟身上,招了招手道:
“等下打算在偏殿用膳,待会让春兰把那几个孩子和女人都带到偏殿来。“
“是。“几个丫鬟齐声应过,福了福身子,小心的退出内室。
因为有顾沉在,苏绣也安心的眯起了眼睛,趴在床榻上小憩了片刻。
今日一天虽然不像昨天那么累,却也是有些无聊。
尤其是这个可恶的六皇子放了她鸽子,让她白白等了一下午,还打乱了她的计划。
她现在倒是对这位未曾露面的六皇子多了分兴趣。
“郡主,那几个孩子和女人都已经准备好了,现在是否现在移驾偏殿?“春兰走进内室,看了眼立在内室门口的顾沉,随后蹑手蹑脚的走到到床榻前轻声问道。
苏绣睁开眼睛,坐起了身子,“恩,走吧。“
春兰躬身颔首,福了福身子后先行出了寝宫,苏绣领着顾沉走在后头一路小走来到了昨日吃饭的偏殿。
偏殿的门敞开着,苏绣抬脚走了进去,便看见一屋子的丫鬟和奴仆全部都匍匐在地上,低垂着头等候着。
“奴婢叩见郡主。“
“恩。“苏绣点了点头,环顾四周一眼,随后将视线投在了远处墙角。
那里立着的是今日见到的孩童和女人,现在洗漱干净了,穿上了干净衣裳,看着也没街上那么扎眼。
几个侍卫持着刀立在他们的身旁,摁着她们低着头,满目凶光的模样让苏绣都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只是几个女人和孩子,至于这么警惕吗?
这个不安稳的念头在心中闪过,便被苏绣摁下了下去。
所谓蚂蚁多了也能咬死大象,就算是面对几个没有丝毫灵气的孩子和女人,也不能放松警惕。
“起来吧。“
苏绣淡淡的说了一声,几个丫鬟立即站了起来,纷纷的朝着一旁挪了挪。
苏绣坐在了主位之上,顾沉站在左侧的位置,两个人各占据一端,苏绣的视线投在几个女人和孩子的身上,“抬起头。“
苏绣的语气淡淡的。
她话音落,几个孩童和女人同时抬起头,一张张清秀的脸庞映入眼底。
看着他们,苏绣突然觉得心中的顾虑消减了不少。
他们之前看起来虽然脏兮兮的,现在洗完了澡,看着都还挺清秀的。
尤其是那位少年,更是宛如鹤立鸡群般,格外有些显眼。
苏绣正打量着他们时,那隽秀少年突然暴起,一把抽出了身旁侍卫腰间的刀,朝着苏绣飞快冲来。
周围丫鬟见到那少年暴起纷纷惊声尖叫着,少年身后的侍卫快速抽出了刀,急忙超前赶去,却远没有那少年的速度快。
他就像是一只野兔,整个身形窜起,双腿猛然一蹬,便到了苏绣身前。
苏绣抬眼瞟过少年一眼,端起了桌上的茶,抿下一口。
只听见剑刃交碰的声音响起,顾沉单手持剑挡下少年握着的刀,随后左手大掌一挥抓住了那少年的胳膊,将他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那少年的反抗之势极大,挣扎之下又翻身起来,手上的刀斜斜朝着苏绣刺去,依旧被顾沉挡了下来。
苏绣微微翘眉,饶有兴趣的看着那少年,“我这是救下了个忘恩负义的狼崽子?“
顾沉看了一眼苏绣,随后左手紧攥拳头,一拳将少年打翻在地,双手用力,将那少年狠狠的摁在了地上。
“现在在街上见你奄奄一息,现在倒是生龙活虎,你利用了他的同情心。“
苏绣缓步到了那少年身前,右手微微用力让少年脱了刀柄,随后拾起了少年掉落的刀。
“你这样做,会害死那个持刀侍卫的,你知道么?“
苏绣的话语平淡,好像并没有因为少年的刺杀而感到生气。
那个被少年抢过刀的侍卫脸色苍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蜷缩着身子,甚至连头也不敢抬。
周围几个侍卫丫鬟不禁为地上的侍卫捏了一把汗。
只见苏绣将刀扔到了他的身前,慢悠悠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领三十板子后去库房自个取药去。“
那名侍卫听见苏绣的话,顿时心中一喜,随后磕了几个头道谢道,“谢郡主不杀之恩,谢郡主不杀之恩!“
周围几个侍卫听完苏绣的话后也纷纷松了一口气。
虽说这位郡主大人看着有些吓人,却也比心中所想的要仁慈许多。
苏绣转过身子坐在了椅子上,顾沉则压着地上的少年一动不动。
这个时候春兰缓步朝前行了几步,到了那几个孩子和女人身前问道:“你们这几个贱民是不是也想着要刺杀郡主殿下?“
春兰一开口,周围几名侍卫便抽出了手上的刀,刀身划过刀鞘的尖锐声响彻了整个偏殿。
那几个孩子和女人便纷纷吓得哆嗦了一下,其中一个瘦小的妇人颤巍巍的说道:“没、没有,没有......贱奴怎敢这么大逆不道!“
“哼,谁知道呢,你们这些贱民就是对我们大齐不满,竟敢行刺郡主殿下,统统活剐!“春兰冷哼了一声。
那几个女人被吓坏了,跪在地上不断的磕着头求饶道:“我们真的不敢啊,我们不敢奢望什么,就求求你们放过这些孩子,他们都才七八岁,什么都不懂。“
“刺杀是我一人所为,迁连他人,大齐就是这般作风么,当真是为人不耻!“
那被顾沉压在地上的少年也开了腔,死命挣扎着,只可惜被顾沉压得稳稳当当,丝毫无法动弹。
他的眼眸中布满了仇恨和愤怒。
苏绣见此,不由勾唇,随即起身走向了趴在地上的少年。
“牵连,既然你知道牵连,还敢动手,你就是一个刽子手,这些人会因你而死。“苏绣弯下身子,蹲在少年身前幽幽道。
少年闻言,神情一怔,随后,他眼眶泛红,哽咽了一下后,眼泪便流了下来。
“是,我是刽子手,那北齐呢,北征王呢,攻破城池任意掠夺的北禁黑骑呢,他们又是什么?因为他们而死的人不计其数,那他们是不是比刽子手还要可怕呢?“
少年激动的吼道,双手握成拳头,指甲嵌入掌心的肉里,疼痛让他的理智恢复了一些。
“你们这些北齐人,享受着的繁华都是建立在他人的国破家亡,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上,北齐的皇帝该死,北征王该死,你们北齐人都该死!“
少年歇斯底里的喊着,“若不是你们,我父亲母亲怎么会死,我妹妹又怎会被你们北齐人凌辱致死,我怎会沦落到街头,受尽欺凌!“
少年说着,一双眼睛通红,浑浊的眼珠中充斥着血丝,额头青筋暴起,显然是被愤怒给逼得失控了。
苏绣倒没想到少年能够说出这么一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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