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流年

    
    蒋涵伸手拿过薯条尝了尝，酸甜酸甜的，感觉还不错，随手拿起旁边没打开的红色小料包看了看，原来这就是番茄酱了。
    蒋涵啃着炸鸡翅，试图找点话题疏解一下彼此有些尴尬的陌生感。
    “你是几岁的时候离开这里的？”
    “不知道，从我记事起就在b市了。不过我妈说是在我三岁的时候带我们离开的。”肖宇其倒不介意和她聊这些。
    “现在回来应该是挺不习惯吧。”蒋涵低头把手上的骨头扔进桌子底下的垃圾桶。
    说到这，肖宇其终于有机会问出一个一直想问没合适的人可问的问题了。
    “物理老师在这教了多久了？”
    “听说是五年了。”蒋涵有点奇怪地看着他。
    “我还以为他是刚来的。”肖宇其挺诧异的，物理老师看着年轻，讲的课可以看出他知识扎实，条理清晰，关键重点知识也讲得很到位，但是有一个很致命的弱点，就是管不好学生。
    物理课是他上的所有课程里纪律最松散最热闹的课程，老师一上来就拿起粉笔边板书边讲解，也不管底下的学生听还是不听。每当底下学生的吵闹声盖过他上课的声音时，他都习惯性抬起左手推推架在鼻子上的黑框眼镜然后就看着底下的人停下来。直到同学们发现老师的盯视并慢慢安静下来，他才开始重新讲。
    一节课他至少会被打断三次，多的时候还会有四次，每次如此，而他从不说什么，还是任由底下学生喧闹。
    蒋涵笑了，知道他想说什么，但一想到是这位老师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其实这老师是位好老师。讲的课很好，人也好，就是没什么脾气，好好的课堂总能搞出元旦晚会的感觉。”
    “有时候觉得他挺可怜的。”每当看到物理老师被迫停无奈地下来讲课时，蒋涵都有这种感觉，所以物理课她都认认真真地听。虽然她物理不是很好，考试拉的分也不少，也已经决定了选文科了，但她还是不忍心看一个认认真真诚诚恳恳的讲课的老师被大家这么对待。
    肖宇其眼光深邃的看着她，见她微微垂着的眼睑，黯淡的神色，带了点安慰的说：“他讲的课确实是很好，各个知识点讲得细致透彻。”
    “可惜没什么人愿意听。”蒋涵同情的说。
    “真喜欢学习的人还是愿意听的。不喜欢学习的人就算老师讲得再好也会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蒋涵认同的点了点头，手上拿着的炸鸡腿也忘了吃，说：“只是我觉得，他们要不喜欢听可以安静地睡觉或做点不影响课堂的事。像他们那样……不好，一点也不尊重老师。”
    肖宇其把面前的鸡块推过去给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自从来了这所学校他也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课堂，也不觉得皱眉。
    “这和物理老师他本人有很大关系，他在课堂纪律管理这方面做得不好，过于放任。”
    “是的。”蒋涵认同的说，听了肖宇其的话，她还是觉得非常开心的，终于遇到一个想法和她差不多的人。以前她也和别人聊过这些，但他们总觉得她好像在杞人忧天。
    两人吃得差不多了，肖宇其说：“我好了，剩下的你吃完。”
    蒋涵看了看剩下的一个鸡翅和两块鸡块，还有点薯条，把鸡翅推给肖宇其说：“太多了。这个给你。”
    肖宇其没再谦让，拿起来吃了。
    蒋涵啃着块鸡翅说：“谢谢。”
    肖宇其没说话。
    蒋涵觉得肖宇其性子没想象中的那么不好，不会在她道谢时见外生硬地说“不客气”。
    蒋涵坐在高脚椅上不停地晃荡着高悬的两条小细腿，手肘撑在台子上，慢悠悠地啃着手里的鸡块，眼睛看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流。
    看到玻璃墙外面站着一个两岁左右的小孩儿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蒋涵笑了，忍不住抬手隔着玻璃冲她挥了挥手。
    小孩儿揪着衣角冲她直乐，肉嘟嘟的小脸蛋非常可爱地笑着，还咕嘟嘟吐着小泡泡。
    肖宇其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到这个小孩儿，也忍不住对着他笑了。
    小孩儿的旁边站着一男一女，男的在接电话，女的在看顾他，大概是他的父母了。两人见了他们和孩子之间无声的温馨互动，也冲他们笑了笑，然后抱着孩子走了。
    肖宇其偏头看着一下一下咬着吸管眉眼犹带着笑的蒋涵，乌黑的眼睛亮晶晶地像是镀了一层水银般闪亮，白皙的皮肤在阳光的笼罩下能看清脸颊边上细细的一层绒毛，柔软得像是蒲公英的羽毛，感觉轻轻一吹就散了。
    蒋涵长得并不出众，小小的脸有些圆但也不属于圆脸，下巴的线条还是比较清晰流畅，鼻子有点塌，鼻尖小巧，嘴唇偏薄。她的五官里长得最好最精神的就是一双大大的桃花眼，按说上挑的眼角最是妩媚的，但到了蒋涵这里只隐隐藏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因而笑起来的时候，整张脸如流光溢彩一般灿若朝霞。
    肖宇其忍不住问她：“你是不是很喜欢小孩？”。
    蒋涵咬着吸管抬眼看他：“你不觉得小孩子很可爱吗？”
    “我不喜欢不会走路不会说话只会哭的小孩。”
    蒋涵撇了撇嘴说：“你不会是在不会走路不会说话之前是被你妈虐待过吧。”
    肖宇其看了她一眼伸手把她面前的装着薯条的纸袋子拿了过来。
    蒋涵微微疑惑地看着他说：“你不是不吃了吗？”
    肖宇其晃了晃手里的薯条说：“你吃得慢话还挺多的。”
    “给我。”蒋涵看着他脸上的笑伸手过去抢，肖宇其把手抬高了。
    蒋涵没够着，索性跳下凳子站了起来又伸手去抢，但她个子本就不高，再怎么踮脚去够竟比坐在高脚凳上还矮。
    肖宇其笑了：“你这智商能考大学？”
    蒋涵放下了手，气呼呼的瞪了他一眼：“哼！考取E大学F大学对我来说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
    这会的她抢薯条也并不是她很想吃反正看见肖宇其那样就想抢过来。
    肖宇其扫了眼周围的人，蒋涵也跟着看了眼。
    见周围的人都有点惊讶地看着她，蒋涵尴尬的红了脸，E大学F大学是全国学子梦寐以求的重点大学，所有人挤破了脑袋都想考进去的高等院校。
    她开玩笑的话说得太旁若无人了，别人听起来口气还挺大的。
    在她尴尬地有点想钻洞时，一旁的肖宇其说：“走吧。”
    “好。”蒋涵松了口气，正想拿书包，看到肖宇其已经拿了，便转身往门口走。
    出了门，肖宇其把书包一把塞她怀里，竖着拇指对她笑着说：“你好样的！三年后我在E大学F大学期中一所大学等你。”
    蒋涵抱着书包撇了撇嘴，心里的感激被他暗含嘲笑的话给刺激没了，对着肖宇其的背影做了个鬼脸然后小跑着跟了上去。
    “现在几点了？”蒋涵偏头问。
    肖宇其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看，说：“五点。”
    “什么？五点？真的五点”蒋涵难以置信的凑到他手机面前确认。
    肖宇其被她突然的大喊给吓了一跳，见她看了时间后突然一言不发转身就往回头，忙一把抓住她手臂问：“你干嘛？”
    “回家。”
    “开什么国际玩笑，你吃饱喝足了就想开溜？这世上有这么便宜的事。”肖宇其很无语地看着她。
    蒋涵用另一只手去推他抓着她的手，“大哥，从市里回小镇的末班车是五点四十，现在再不过去坐车，待会赶不及了。”
    肖宇其没松手，“急什么，还有四十分钟。够时间让我买鞋了。”
    蒋涵忍不住翻白眼， “大少爷，从步行街走到车站至少也得二十分钟。”
    “为什么要走路？”
    蒋涵瞪着他。
    “我打车。”肖宇其抓着她往前走。
    “算我没说。”蒋涵无奈了，“放手，走错方向了。”
    肖宇其这才放开她。
    “我们得抓紧时间。”蒋涵带着肖宇其快步往前走，转弯再走七八分钟就到安踏店了。
    蒋涵虽然路过几次，也是第一次进安踏店。
    两人一进门口就有销售员走了过来，肖宇其跟着服务员去选鞋了，她就好奇地四处看看。
    她走到商品陈列的架子前随意地拿起一双鞋，另一个服务员看到了就走了过来滔滔不绝地介绍起这款鞋子来。蒋涵被她说的有点心慌，紧张地胡乱瞅了一眼就放下了，又绕过货架走到另一边想躲开服务员，但她始终跟在她后面。
    迫不得已，蒋涵只好又转回去找肖宇其，他正在试一双黑色的球鞋，看起来很轻便。
    肖宇其见蒋涵过来就问她：“你说蓝色和黑色那款好看？
    蒋涵没想到他会问她，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把视线移到了他拿着的蓝色球鞋，对比了一下他脚上的鞋子，认真的看了看说：“黑色的吧。”
    其实她根本就看不出来这两双哪双好看，觉得都挺丑的，但黑色耐脏，所以她买鞋都会买黑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