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顾岸之死
阴暗的地下室安安静静的站着一个男人,这个房间里只有一盏灯,明明暗暗看不清楚这里到底有多大,知道男人边上几米之外都是阴沉,灯座下面是桌子,实木的桌子看起來很能经得起折腾。男人脸色阴沉,眉头紧紧皱起,看着对面一样很脸色难看的男人,半掩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对面的人开口,很熟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说得了情话,也能够叫人去死,亦男亦女,美艳可人:“现在这件事是必须要做的,你还有什么要跟我说么?或者说还有什么人想见?”有些事情一旦成为必然就沒有立场反对,杨嘉画很明白这点,他现在也只能说出这句话,毕竟这不是好事,不管从哪个角度來看都觉得很悲伤,但这是命运无从反抗。
老实说,杨嘉画听到这个命令的时候也很伤心,他也不想这件事情发生在他身上,但是就算是他也沒有立场和力气去反对那个人,他也沒有力气能够说出那种话,那种可以根本不可能扭转格局的话來。他只能看着他去死,他只能现在看着他,离他最近跟他最后谈一次,下一次见面可能就真的是在墓里了,会很可怕。
“不用了,沒什么要跟别人说的了,这个世界上我混了二十多年,什么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过了,混了这么久最后这么收场也是好的。”顾岸毫无遗憾,他现在什么感觉都沒有,叶梨的近况他已经知道了,沒有什么意思想说,心里淡淡的替她开心,不管最后能不能陪着她一直到白头,就是看到他有了归宿都是好的,很好很好了,他已经沒有机会再说什么喜欢她的话了,能做的就只是看着叶梨好好活着,顺便再拜托杨嘉画照顾着她点,他能做的只是这样。
“你知道么,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瑟缩得跟个小土豆似的,现在还是这样,每天都是独來独往,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活着,我还在想我要沒有出现在你的生命里,你会怎么过。现在看來倒是不用担心了。”因为他已经离死不远了,再过个几天他就真的见不到面了,死与生,很简单的鬼门关,每个人都害怕得跟怎么了一样,但是真正面对了还是觉得很难过。
杨嘉画脸上划过落寞,指节轻轻的敲着桌子,节奏感清脆,在寂静的大空间里一切都显得那么伤心。眉目飘远,杨嘉画好像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眼前一幕幕回想,然后喟叹一样的叹气:“是啊,你陪着我过了那么多年,生生死死,我都忘记了你和我到底是不是那种关系了。还真的是残酷的事实啊。我还真的有点舍不得你,顾岸,我也觉得很对不起你,但是很难过,我帮不了你。”杨嘉画满脸歉疚,他心里也很痛。
小的时候杨嘉画一直都是洋娃娃的外表,机械一样的心。那个时候杨嘉祯每天跟着杨航瑜到处跑,公司的事情他从來不管不顾,杨嘉祯每天都是一副死鱼眼,眉目谦恭的跟在杨航瑜身后学习各种公司事务,金融,股票,期货,汇率,他每天都在学习,杨嘉画每天都在玩乐,自己埋在画册里一闷就是一整天,沒有人管他,沒有人听他说话,他就这么孑然一身的孤单着。直到有一天杨嘉祯把顾岸领回來,那个时候杨嘉画闪着一双大眼睛,茫然无视。
顾岸一天天的跟着他,看着他眼里的冷漠疏离一点点消失,有的时候还会冲他笑笑,他和他一起玩,一起画画,一起上剑道课,一起学金融,一起比别人挑战,一起把挑衅者打得落花流水,他们两个人一起干了很多事,从最开始到最后,一直一直。他们的人生从七岁之后就紧紧的掺和在一起,不曾分开过也不曾破裂过。顾岸实质上是杨嘉画真正的家人,杨航瑜和杨嘉祯一直都是忙得不可开交的那种人,沒有时间來跟他交流,一直如此。
“顾岸,对不起。”杨嘉画现在只有这句话想说。除了这句话,他什么也说不出來。虽然这个时代沒有影卫这么一说,但是杨航瑜还真的养了,很明确的那个人就是顾岸,本來杨嘉祯也反对把顾岸养在杨嘉画身边,他觉得杨嘉画会狠不下心牺牲他。他说得沒错,但是这不意味着杨航瑜不敢,他准备了这么多年就是等的这个时候,替罪羊也好,影子里的刀也好,只要他能做的就不会交给杨嘉画去做,这是他的职责,也是这么久以來对杨航瑜一直养着他的回报,他知道。
前半段缺憾我帮你补了,“你沒必要跟我说对不起。”顾岸轻轻抿嘴一笑,现在他还剩下的就是杨嘉画了。之前一直以为的父母只是杨航瑜为了他的身心健康而故意布置的人员了而已,原來以为一定会陪着叶梨长生到老却只是他自己想得太多了而已,亲情,爱情,生命里重要的两件事情都是虚妄,现在的他就只剩了友情,杨嘉画能到这里來看他,他还是很开心。至少一切都跑离他的身边,杨嘉画还在,也算是值了把。不矫情的说,就算他是为了他活着,他现在很愿意替他去死,决定了就不会改。
“我走了之后你要好好对千期月,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你爱的也爱你的女人,你对她好点,有什么事都要跟她说。你生命里的前半段缺憾我帮你补了,后半段你要跟她相依为命,相濡以沫,连带着我和叶梨的份一起好好的活下去。”顾岸脸上云淡风轻,这件事他看得开,但是杨嘉画不一样,他本來就比较敏感,现在更是如此。
“我会带个录音笔去,你给我收尸的时候记得拿出來,说不定有什么收获。那边的事情你最好还是去问你的父亲,他知道得比我多。”顾岸的声音一直都很沉稳但是很温和,因为这也是当年叶梨一眼看中他的原因之一吧,现在说什么都是迟了,但是杨嘉画还是被惊到了:“什么意思?我爹?他能知道些什么。”据他所知,杨航瑜有了王丹荷之后安静得很,每天陪着她都快成跟班了,当然他也是喜闻乐见,至少不会來催他这样那样了。
“那就这样。现在已经很晚了,回去休息吧。我会依照计划执行我的任务,你就依言做好你的事情,或许有再见,或许沒有再见,但是不管如何,祝你幸福。”顾岸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这样,很简单的一句话,不拖泥带水也不扭扭捏捏。我只能陪你到这,以后她会陪你一路鲜衣怒马,看烈焰繁花。我的职责大部分就是这样,剩下的只是祝福。好哥们,你好好活着,安宁美好。
杨嘉画纵然不舍也还是沒有办法,坐好身子,缓缓站起來:“好,我不打扰你了,好好保重。”告别的语言总是很简单,但其中的意思含了万千,杨嘉画转身离开。空气寂静无声,只剩了他的皮鞋空空的回荡在黑暗里,渐行渐远,光明熄下去,后面一片黑暗,杨嘉画不能回头。
不知道从哪里來的消息,千期月那天很是郑重其事的把他带到吧台,神色肃穆:“最近你小心点,沒事不要出去凑热闹,护好自己,可能会有人袭击你。”杨嘉画完全不知所云,然后就听到千期月继续说:“这次來的人我特别熟悉,但也意味着对你而言特别危险,我在暗火,暂时沒有人能够威胁到我,你在鼎湖就不一定了,那种事情什么时候会发生都不知道,我也不能随时去鼎湖盯梢,你自己小心点。”她心里满是紧张,语速不由自主的快起來,连带着杨嘉画都紧张了,他看着她,笑着抱了抱她,满不在乎。然而,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件事就被杨航瑜知道了,然后顾岸就蹦出來了,然后就是乖乖的告别,去死,简单的流程后面就是一条命。
翌日,天朗气清,杨嘉画照常去了鼎湖上班,例行做着自己的事,下午他有了一个访客,进去了之后就再也沒有出來过,直到晚上下班了都沒人出來。杨嘉画办公室里的灯一直亮着,好像在加班的样子,其实一切都已经准备好,就等着那个人过來了。
十一点多,一个意外的访客上來,无人知道他是怎么绕过门卫和宵禁的,他就是站在了杨嘉画办公室面前,轻轻推门进去,手上长刀横亘,狰狞可怖。他沒有带任何掩饰物,看起來清爽得很的一张脸,很清秀的面庞,除了那把刀之外还是很好的。
“你好,我是顾岸。”顾岸坐在杨嘉画的位置上,浅笑淡淡。那人來了,看着顾岸一样淡定的笑笑,亮出手里的长刀,顾岸点点头,手上什么也沒拿,看起來打算空手接白刃的样子。
当然,二人无话,暴力厮杀,刀刀见血,白亮的刀一点点染上红色,最后浓烈得好像末日之景,两个人的流血漂橹,血流成河,看起來很壮观,但是很难过。“看起來你的刀法还是很好,只可惜了今天不能切磋。我会尽量好好送你上路的。”男人的眼神凌厉,刀法锋利,顾岸还是不敌。。他沒有想到他手上会有第二把刀,虚晃一招之后,他的短刀利落插进他的下腹,鲜血喷涌而出,顾岸缓缓跪了下去,他身上伤口大大小小好几十处,看起來都痛。男人利落再补一把刀,最后轻轻说了一句话:“好走。下一次我一定不会放过那个人,替他受难你也是够了,我不会放过他的,连着你的份一起报复回來的感觉果然很棒。”男人慢慢离开,顾岸在后面轻轻骂一句“bitch”,然后慢慢无力的闭上眼。他好像看到了那个眼睛澄澈的顾岸,那个眉眼弯弯的叶梨,他们站在他面前,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祝你幸福,杨嘉画,从此以后好好活着,你有千期月,带着我的份一起活下去吧。梨梨对不起,就算沒有我你也要好好的活下去,这个世界上有了人陪你白头,也就有了人让你安宁,忘了我的纠缠,好好跟小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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