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兮宝专程为阿芙挑选了一匹温良马驹,通身玄黑四蹄洁白,雄赳赳气昂昂的,又耐着性子在侯府教了那丫头大半个月的驯马养马。
可不是,现在的阿芙翻身上马有模有样,只是每每附身朝地下一瞧就嚷嚷着:头晕头晕。
裴兮宝指指点点,喂了翻羽两根胡萝卜,突地,那玄黑马匹的后腿“啪”地叫人狠狠抽了一鞭子。
金辉如链、未及反应。
马驹吃痛,本能蹶蹄嘶鸣狂奔而出,阿芙不是什么驭马老手,当即吓的花容失色更别说要抓着缰绳附低身子,任是何种技巧都被抛去了九霄云外。
她一下就从马背摔了下来。
裴兮宝连忙扑上前去,臂弯狠狠撞上了阿芙的脊背,两人抱作一团噗通噗通滚进草丛。
“原来是裴小姐的马驹,我道怎这般不惊吓呢。”后头传来的声音清亮,那人一身山红骑装、英姿飒爽,正是打马而过的邑宁郡主。
她身后簇拥着不少名门贵女,简装提鞭,看着两个姑娘狼狈不堪的从地上爬起来,蔑然轻笑。
京城的世家皆听闻过裴兮宝之名,那是镇军侯的义妹,尤其那青年郎,俊美昳丽又身居高位,深得天子与颖太妃赞赏。
此番游猎数日,除了竞相追逐君臣共乐外,谁不想借机认识才俊。
阿芙摔的屁股作疼,从地上跳起来捂着膝盖脱口愤道:“谁那么不长眼!”
她心直口快。
楚嘉澄脸色一变:“裴兮宝,你身边的丫鬟就这般毫无尊卑?也难怪,主人不似主人,奴才不像奴才,这叫什么?”她装腔作势的问着身边的大小姐们。
“上梁不正下梁歪。”人群里有着嘲弄的嗤声。
“说的好。”楚嘉澄挑眉,双手环胸气势汹汹。
小丫头穿的不是绫罗绸缎,戴的不是镶金翠玉,怕不知是哪儿捡来的奴才。
阿芙听出了言语中的不善,正要脱口,裴兮宝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她眼睫微落,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石子咕噜咕噜滚到了楚嘉澄的脚边。
裴兮宝昂起头,徐徐不急:“初见郡主,京城街头鸡犬不宁;二见郡主,蓬园相邀纵马伤人;三见郡主,呵,”她突然笑了,拂袖歪头,目光扫过那目中无人者身后的女眷,“我裴兮宝无尊无卑,好过你楚嘉澄,无父无君!”
“你说什么?!”
“不将百姓之情放在眼中,便是不将大昭天子置于心上,邑湘王为江山社稷呕心沥血,却叫你这般子女横行妄为,拿祖上积来的青烟挥霍自个儿的快意,楚嘉澄,你现在吃的、穿的、用的、行的、放肆的、任性的,让你高高在上、胡作非为的,不过是九五之尊的仁念!”
帝王仁心,岂能随意践踏!
裴兮宝向前踏上一步,声音郎朗如平地惊雷。
“这不叫无父无君,何为?!”她扬声。
嚣张跋扈的小郡主,可从来没有被人指着鼻子骂过。
邑宁却硬生生被裴兮宝的质问压的理亏般倒退了一步。
身后原本等着看好戏的世家贵女们皆脸色有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身子瑟瑟缩缩的好似要与这位骄纵任性的郡主划清界线般熄了气焰。
楚嘉澄傻眼了。
她捏紧马鞭,骑装金靴深吸口气,美目一瞪还没有所动作,裴兮宝身边的阿芙突然窜了上去狠狠推搡了楚嘉澄。
小郡主低呼,世家千金们手忙脚乱的涌上来搀扶,结果一窝蜂跌抱成了一团。
莺红丫鬟吓的脸色顿变:“你、你好大的胆子!”
阿芙双手叉腰:“我可没用力!”
楚嘉澄怒上心头,脸蛋烫的赤红赤红:“简直放肆!”她扬手抽鞭,压根不在乎劲道,只想要那小奴才好看。
啪——
鞭尾没有落到阿芙身上,楚嘉澄的手腕已叫扼住,来人素衣素衫,清瘦的很,正是楚戎。
他虽瞧着病弱,腕骨纤细,可楚嘉澄竟没挣脱。
“五殿下。”
众人纷纷行礼,楚戎虽不理朝政,但身份毕竟是皇子,母亲又是颇受宠的姜淑妃。
楚嘉澄懒收目中凶戾,咬牙道:“堂哥可要看清楚,是谁伶牙俐齿在这儿大放厥词,不将我皇家威仪放在眼中!”
楚戎居高临下,眼神没有任何波动,就仿佛面对的,是风,是叶罢了。
“我只瞧见,天之骄女手持金鞭,盛气凌人。”
到底是谁沾了上风,谁在这里为虎作伥,一目了然,他目光移到楚嘉澄身后那些看热闹的小跟班上,都是狐假虎威,隔岸观火者。
楚嘉澄的手腕叫楚戎捏的通红,却也不退缩半分。
“郡主、郡主……”一旁的小丫鬟匆忙来报,叫着架势吓了一跳,“圣上……圣上宣您去前营。”
楚嘉澄后槽牙磨蹭,这才扬鞭收手,将一行马队带离。
“多谢殿下。”裴兮宝看着那骄纵少女不甘的背影,躬身行礼,老实说,她方才也是心直口快了,知道会下不了台却还是没忍着。
楚戎摆摆手毫不在意:“许久不曾听宫里人这么痛批邑宁,”从来,宫娥太监捧着,朝前后宫惯着,“我来是想趁此机会谢过裴小姐酌选骏马之情,否则今日,楚戎断不会出现在这偃首山。”
他轻轻掩袖咳声,若非裴兮宝愿带他去御马司跨出第一步,他现在还窝于宫中“休养生息”。
“烦请殿保重身体,否则姜淑妃该怪我了,”裴兮宝瞧着营中人策马而去,如今寥寥无几,“听闻圣上今日许了个心想事成。”
“我哪有那豪情壮志,但求为母妃猎只小狐足以。”楚戎招招手,翻身跃上小奴牵来的骏马,很是利索,看来,这段日子没少下功夫。
他颔首离去。
阿芙这才扯了扯裴兮宝的衣袖:“他病了很久吗?”
说上两句话就要喘气,皮肤病态苍白久病不治。
“五殿下自幼有疾,天子曾为其寻访名医无果,太医们整日里忙着请他调养……”裴兮宝耸了耸肩。
“不是天生的?”阿芙又追问。
裴兮宝想了想,摇头,应当不是。
关于楚戎她知道的不多,听闻皇家书院对幼年皇子赞赏有加,可惜后来一病不起身子骨就这么折了。
阿芙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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