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泥台平原大战到围困茂谷口,身在疾风营的钱旭是见识到了天山白马营重骑兵的厉害,那是和自己疾风营完全不同的战斗风格,讲究的就是一个彪悍,而从出关到现在连破两城,也就才一个月的时间。
星夜无声,年轻的钱旭靠在路边的树上休息,身边的孙连和姜辽在那里谈天说地,一个说着以后有钱了给在土龙山的老标长坟前立个碑。
应该说这老标长才不会在乎这些,到时候买些好酒给他老人家就行,老标长活了半辈子,连一口正宗的青梅酒都没喝过。
两人就这么说着,旁边的钱旭一直闭嘴不言,此时孙连轻轻推了推旁边的年轻人,“小旭,你这是怎么了?想家了?”
钱旭摇了摇头,沉声叹气道,“小时候总想着什么时候能出关去北蛮看看,没想到这梦想居然实现了,孙大哥,姜大哥,您们看这北蛮和咱们项州一样都是漫天黄沙,遍地烟尘,你说这种地方怎么会成为兵家必争之地呢?”
孙连嘿嘿一笑,直接被打开了话匣子,“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北蛮呢不仅仅只有云连勒格,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勒格,就跟咱们的十八州一样。
他们境内也不都是黄沙戈壁,还有绿洲河流,肥沃土地,但是呢,比起咱们中原地区还是差很多,这些蛮子啊,就老想着有一天能种上咱们中原的土地,喝上江南的美酒,奴役咱们大奉的百姓。”
姜辽紧接着说道,“但是他们要想南下首先要过的就是咱们这一关,项州,定州,靖州,三州是大丰北部唯一的屏障,一旦这三州丢了,大奉北部将无险可守,到时候北蛮骑兵举兵南下,大奉将毫无反抗之力。”
“那咱们为了大奉做了这么多,为什么朝廷那边还是对咱们这么提防,甚至……甚至逼死了老将军……”钱旭口中的老将军自然是宁致。
孙连叹气道,“朝廷是又怕我们能打过北蛮,又怕我们打不过,这事啊,不是咱们这些大头兵能想的,将军让咱们打哪,咱们打哪就行,到时候万一战死了,能在土龙山的坟堆里找到咱的名字,那这辈子也就值当了。”
姜辽被逗的直笑,“哈哈哈,说的也对,但我可不想那么早就死了,我还想着等年纪大了退伍了,能去中原和江南看看,看看咱们守了大半辈子的江山到底是什么样子。”
“嗯?那老子也要去看看,到时候咱俩一块啊。”孙连在旁打趣道。
“谁要和你一起,老子要带着婆娘去,你这老脸老子看的都想吐了,带着你,光败老子的兴致了。”姜辽在旁一阵嫌弃。
“你还嫌弃我,当初要不是老子拼死从战场上把你拉回来,你早就被那些蛮子捅成筛子了。”
“你不说还好,一说我还来气呢,还不是你非要去抢那北蛮校尉的酒壶,老子那是为了掩护你才被绊倒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让本来寂静的夜晚增添了许多笑声。
钱旭也跟着笑了起来,若是没有战争,他们或许会有更好的生活,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若是。
……
赵文赞来到茂谷口的时候看着城下的白马铁骑,心中把魏怀英祖宗十八代都骂完了,这老小子真是给自己埋了个大坑。
埋坑就算了,自己守个破弘农直接带走了一万精锐,就让自己带着一万老弱病残来这里守。
这加上茂谷口原本的一万将士也只有两万人不到,而在他们城下是一万项州铁骑。
不过好在他们还有一个城池,骑兵攻城本就不易,若下面的是一万步兵营,那他直接就要开城投降了。
此时的城下,韩念和田毅正盯着眼前的茂谷口沉思。
“斥候来报说离皋城中的精锐都北上去了弘农,只有不到一万的残兵来了茂谷口,这耶律果在打什么算盘,这是不想要茂谷口了吗?”
田毅第一次看到斥候军报的时候那是一万个不相信,直到自己百般确认后才认定这个可笑的事实。
韩念听后眉头紧锁,“都说北蛮派系纷争激烈,王庭守旧派和少壮派竞争激烈,这云连勒格的上主耶律果是八王嫡系,也就是守旧派的一员,而奉命来到云连勒格的魏怀英则是少壮派的大臣,这么一想,让一万老弱病残来守茂谷口就不奇怪了。”
“是有人想借刀杀人。。”田毅咂舌道。
“想杀人那也得看咱们这把刀快不快了,攻城本就不是骑兵的强项,而有了泥台和瓦坟两处前车之鉴,这茂谷口守军肯定不会再出城作战,若是强行攻城,只怕是得不偿失……”韩念皱眉分析道。
面对茂谷口这块肥肉,久经战场的两位将军居然出现了一种老虎吃天,无处下口的感觉。
“老韩,你点子多,你想个办法,这大活人总不能被尿憋死,大公子已经来信了,让咱们速战速决,听说铁勒屠那边已经行动了,在这么拖下去,恐生变数。”田毅在旁看着面前的茂谷口,着急的说道。
韩念想了想,突然灵光一闪,“攻城不下的话,把他们放出来打不就行了。”
“废话,我也知道啊,这群蛮子怂的跟个乌龟一样,哪里还敢出来,要是他们敢出来和咱们真刀真枪的干一架,那里还有现在这么多事啊。”田毅无奈的说道。
韩念轻声一笑,“不出来,那就把他们引出来,兵不厌诈的道理在哪里都行得通。”
看着韩念不怀好意的眼神,田毅就知道这老小子又憋着坏屁呢,当即嘿嘿一笑,“老韩,还是你有办法,等到回去后,我要在大公子面前记你首功。”
“行了行了,别来这套了,你去准备准备,接下来看我的。”韩念掉转马头,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当城头上的赵文赞看着城下的项州军全部撤军时,心中还有些诧异,他们这是干什么?怕了?
“启禀将军,项州军一夜之间全部后撤了五十里,而且项州还在继续撤退。”派出去的斥候用北蛮话向赵文赞禀报着自己的发现。
但赵文赞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对于项州铁骑的突然撤兵心中还是有些不太相信,当即说道,“再探,只要项州军一有异动,立即向本将军汇报,明白了吗?”
“是。”北蛮斥候拱手退去。
正午之时,斥候快马回城而报,“启禀将军,项州军继续南撤,已经撤到了城外七十里,没有什么异样,只是在路上留下了不少锅灶,粗略计算可供万人同食。”
“继续探。”
傍晚时分,斥候再度禀报,“启禀将军,项州军已经撤到了八十里的地方,依旧没有什么异样,路上留下的灶台只有不到七千之数。”
“不到七千,继续去探。”
过了一晚,是风平浪静的一晚。
翌日清晨,赵文赞在此见到了前去打探项州军行踪的斥候,“将军,项州军这次的留下的锅灶只有不到四千了。”
“哈哈哈。”
和昨天不同,今天的赵文赞在听到斥候的禀报侯大笑不已,差点都把眼泪笑出来了。
“魏怀英啊魏怀英,你是怎么也没有想到着项州军会突出撤军吧,还是如此狼狈的撤,想接着项州军来除掉老夫,你还是太嫩了,来人啊,集结兵马,追上这群项州军,将他们一网打尽。”
旁边的副将不解的问道,“将军,您这是何意?”
赵文赞也是熟读兵书之人,当即解释道,“大军撤退,看他们是真撤还是假撤,就看他们的锅灶数量,项州军的锅灶从一万减到七千,在到四千,说明什么,说明他们的人是越来越少了。
只有在大军匆忙撤退的时候,才会出现阵型分散,顾己失彼,将士越来越少的情况,所以啊,本将军断定这些项州骑兵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从而仓皇逃窜。
这可真是天赐良机,泥台,瓦坟的相继兵败把咱们云连将士的脸都给丢尽了;今天,本将军就要把咱们丢掉的脸重新捡起来,让王庭看看,咱们云连勒格将士的厉害。”
“将军不愧是将军,属下受教了。”身后的副将一脸谄媚的附和着。
赵文赞当即披甲上阵,大喝道,“诸位,且随老夫上阵杀敌。”
片刻后,茂谷口马蹄声四起,两万将士尽数出城,向南狂奔。
一天一夜后,当赵文赞带着大军来到百里之外的项州军营地时,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军营,心中愕然,“奇怪,这些项州骑兵呢?”
“咻咻咻!”
就在赵文赞迟疑的时候,四周突然传来阵阵利箭破空之声,抬头看去,箭矢密如飞蝗,铺天盖地般朝着他们飞来。
“将军,小心。”
旁边的副将赶紧将老将军拉下马来,下一秒,惨叫连连,哀嚎不断,经过一天一夜的行军,这些本就是老弱病残的茂谷口边军更是体力不支,在面对漫天箭矢的时候,连格挡的力气都没有,全部惨死飞箭之下。
箭雨过后,马蹄声四起,白马重甲的天山白马营和青衣薄甲的疾风营将士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瞬间将两万边军冲的七零八落,战场之上,满是残肢断臂,凄厉哀嚎。
韩念站在一旁看着下面的战场,嘴角一弯,“这一计如何。”
边上的田毅当即竖起大拇指,由衷的感慨道:“高,实在是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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