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珠在沧海

    
    “找这个？”
    墨千晃了晃手中小巧的金算盘，萧珠喜出望外。
    “原来在你这里。”萧珠将小小的算盘放在胸口，脸上都是失而复得的欣喜。
    墨千一双漩涡一样的眸子盯着她，缓缓开口，“你与紫魅，是如何相识的？”
    终于还是问出口。
    萧珠妥善地将金算盘放进怀里，拍了拍胸口，“紫魅么，那时我正被人追着打，紫魅出现救了我。”
    “追着打？”墨千皱眉，眼中狠戾一闪而过。
    萧珠抬起眼眸，“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最重要是谢谢你将算盘给我带回来。”
    墨千低低的垂着眸子，“你知道紫魅的身份吗？”
    沉浸在喜悦中的萧珠终于听出了墨千的语气有些不同，“紫魅，他怎么了？”
    “这里说话不方便，来。”墨千轻轻握住萧珠白皙的皓腕，身姿快如魅影，眨眼间，二人便落在明珠客栈的房顶上，萧珠站立不稳，打了个趔趄。
    墨千及时扶住。
    疏落的星子毫无章法的布着，萧珠和墨千并排坐在屋顶，晚风徐徐吹过，带来夜晚的寒露。
    “紫魅是妖，你可知道？”墨千抛出问题。
    萧珠愣住，紫魅是妖？
    不过回想起紫魅不似人间的风流做派和总说起的“青丘”二字，她有些回过味儿来的轻轻点头，“怪不得......”
    “嗯？”墨千静静地等她的下文。
    “紫魅的行为举止，并不似大周朝的人，他常常说起山外之地青丘，在传说中，那好像是九尾狐族的故乡。”萧珠思索道。
    “紫魅现在？”
    “他的主人带走了他，说是他的狐狸。”墨千望着萧珠，眼睛好似一汪深潭。
    萧珠蓦然想起花朝节那天，一袭白衣的沈公子对她说。
    “一只通身紫色的狐狸，外出觅食，逾期未归。”
    当时只觉的拿紫色狐狸做家宠的人实在是稀罕，但是现在细细想来，这一切，未免都有些太过于巧合。
    “他的主人，也许我见过......”
    萧珠看向墨千，神色有些凝重，“我总觉得，这件事好像和我有着什么关系。”
    星光的清辉慢慢爬上女子的眉眼，在卷翘的睫毛上点缀上点点微光。墨千突然想起在很久以前，也是合着星子的微光，一个瘦瘦小小的小女孩抱成一团，睫毛微微地颤抖着，上面挂着晶莹的泪珠。
    那时的他说了什么呢？那是在隔了很久以后，他有一次踏进别院，是去将霍老送走，瘦弱的女孩一言不发，即使离别近在眼前，她依旧倔强地不肯掉一滴眼泪，直到霍老的身影再也看不见，她才无声地，缓慢而压抑地哭咽。
    墨千那时就觉得，这个女孩子真是很奇怪，人在这的时候不哭，人都走了，自己的眼泪掉起来却没完。
    他当时走到女孩面前，“霍老有句话带给你。你要是继续哭，就不要听了。”
    抽抽噎噎的女孩抬起头，努力地止住哭泣。
    “霍老说，人这一生，其实都是踽踽独行，除了你自己，任何人都只是你生命中的过客而已，以后的路，你要善自珍重，莫要任性了。”
    墨千将霍老絮絮叨叨的话说出。
    其实霍老还嘱咐他要多多照看这个小疯子，墨千当时觉得，他应当不会有此善心，上一次，不过是意外罢了。
    不过......
    小疯子哭的又脏又丑，自己浸湿方帕慢慢擦拭她脸的动作应当只是，他太善良了，一定是的。
    这帕子怎么凉的这么快，该再加点热水。
    墨千这样想着，就要起身。
    一双小手却拉住他的衣袖，哭的红红的双眼巴巴地望着他，“饿——”
    墨千五体投地。
    小疯子吃饱了之后，才软软糯糯地说道，“我知道霍爷爷走是为了我好，但是他觉得为了我好，我却觉得不是，我想和他在一起啊......”
    墨千却是听懂了，他揉一揉小疯子的头，“不怕，以后还有我呢。”
    心里这么想着，嘴里便这么说出来了。
    面前是萧珠有些惊愕的脸，不是小疯子瘦瘦的营养不良的脸，而是一张明眸善睐，面若满月的美人面。
    萧珠轻轻一笑，“我知道，有大人在，我是不怕的。”
    墨千一怔，随即也笑开来，“嗯。”
    小疯子已经长大了，尽管这些年来，他一直遵循这上边的命令，对当年那些遭受过不幸的孩子们都保持距离，为了这些孩子能像正常人一样慢慢长大，为了他们能将那些不愉快的经历慢慢地忘掉。
    萧珠很好，她没有沉浸在回忆里难以自拔，也没有因为这件事而仇恨皇族，仇恨大周，他曾经亲手杀过当年的孩子，因为他们的心里留下的是恨，他们因为心中的恨意，因为意难平，转而去伤害更多无辜的人们，他们，迷失了自我。
    命运本就不公，但是幸好，萧珠不是那个逼着他举刀相向的人。
    “你是大周的臣民，我会誓死守护你的安全。”墨千眼神认真。
    萧珠的身子却是一颤。
    大周的......臣民......
    “我不知道紫魅和那位沈公子到底有什么谋划，但是如果他们再回来找你，你就吹响这个哨子，我便会出现。”墨千从怀中掏出一个金色的哨子，上边用隶书刻着一个“千”字。
    “这是？”萧珠接过哨子，觉得新奇。刚刚心底的那点失落也被冲淡了一些。
    “传音哨。”
    墨千的师父，曾经是大周国最出色的捉妖天师，寿数不知多少个百年。但是再经历银蛟一事之后，却一蹶不振，直到来到上金城，收了墨千为徒之后，倾囊相授，后来却不知踪迹。
    墨千是他最出色的弟子。
    传音哨便是其中一个小小的术法罢了。
    萧珠从怀中拿出一根银色的细绳，对着金哨子上边的小孔慢慢地传过去，系了一个结，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细绳套进脖颈，银色的细绳衬着白皙的肌肤，金哨子垂在胸前，精致小巧，宛若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谢谢你，大人。”萧珠冲着墨千甜甜一笑。
    看着萧珠将金哨子双手握着，墨千觉得心里某个柔软被轻轻一碰，又痒又麻，感觉奇妙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