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三天后,小云和新婿回门的日子。
石老夫人带着家人一大早就等在大客厅里,一会问一遍来了没,到哪里了?要不是不合礼数,她小辈子女受不起长辈亲自去大门口相迎,老太太都恨不得能化为管家守到门口去。
腊月笑着扶老夫人坐下,笑道,“娘,您不要急,小云他们两口子指定是快马加鞭赶来的,高府人不少,他们新婚小两口挨个儿去拜见,再出发往这边赶,怎么这也还得半个时辰呢。”
“说的是,我就是心里头急,小云是家里唯一的丫头,从小长在身边都没有离开过半步,这突然的就成了别人家媳妇,成了个大人了,我就担心的不行,也不知道在他们家有没有差了规矩被人欺负。”
老太太话音刚落,外面已经通传着大小姐和姑爷到了,老太太激动的猛地起身,紧紧抓着腊月的手,望眼欲穿的瞧着那影壁墙边的甬道旁边男客那里,只听老爷子和几个儿子欢声笑语迎着人进来了。
三天不见,小云已经做了妇人打扮,当她一身红衣,发髻高耸的站在老夫人面前时,母女俩都忍不住抱头一阵哭,到好像一年不见了似的,把众人惹得跟着掉泪。
马香儿和腊月连忙上来解劝,小云各自和他们拥抱,一家人其乐融融。
三天回门是要早回的,小云总觉得和母亲还有娘家兄嫂们才聚了一顿饭而已就要回去了。
恋恋不舍的和大家做别后,石云清和四公子一起去送新人。趁着这个机会,马香儿对腊月使了个眼色,腊月点点头,借故离开,却偷偷跟着望着马香儿的背影到了后园的一处僻静的杂物房旁边。
他们俩也就前后脚不到十步路的距离,可腊月过来的时候却已经看不到人了,正纳闷马香儿人去了哪里呢,就觉得脑后一疼没了意识。
小云回个门的功夫石家未来大少奶奶就不见了,这简直就是比皇帝被砍了脑袋还要大的事,送妹妹刚回来的石云清听到消息竟然毫不慌张。身边负责保护腊月的阿三发誓真的是阿七的喊了他一声回了个头就看不见少夫人了。
石云清不曾责罚,淡淡的挥挥手,阿一上前道,“成向酒家和戏楼都没有动静,少夫人不是去了这两处。”
“不用找了。我知道在哪里了。”石云清神色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来,可他们十个却知道,公子此时已经极为生气了。
没有理他们十人,石云清径自去了母亲请罪报了平安。
“母亲赎罪,初九已经找到了,只是这会有点不舒服,儿子让她先休息了,自己过来请罪。”
老母亲仔细看着儿子的脸半天,这才叹口气,扶起儿子慈爱的笑笑,“请什么罪,人没事不比什么好……快回去吧,好好安慰下,她揣着崽子呢,不要吓到了。”
石云清答应着退下,到了去往自己那处角门的地方却突然一下子停住,低声道,“阿二,去把四公子院子里的闲人都清出去,我们悄悄过去。”
阴影里阿二低应一声,片刻后一声鸟鸣响起,石云清踏进了老四的院子。
迎出来的是老四,一脸焦急却又神色坚定,他扑通一声跪在石云清面前,“大哥,只求大哥不要伤害香儿,有什么都照着我来。”
石云清低头看他,“只要初九无事。”
说完绕过他进了房间,阿一随着跟进去,阿二站在门口守着。
马香儿倒是一副不慌不忙泰然自若的样子,见石云清进来竟然还有闲心亲手泡了茶来奉,“表哥,您可还是头一次来……”
“初九呢?”石云清冷冷打断她的废话,“把初九交出来,我看在老四和姑姑的面子上不伤你。”
今夜,这房间,这家具,这上的茶,甚至包括她自己,都是精心准备过的。
大表哥爱美色风流在外,马香儿一直知道,她以为这番精心的布置打扮,至少也能换来大表哥哪怕眼神的微微的一个变化,那即使不说出来也能看到的眼底的欣赏。
可她却没想到人家根本眼里就像没看到似的,更把她这画了一晚上的奔月妆视若无物的直接忽略了。
看来美人计失败了。马香儿恶毒的瞟了一眼石云清,嘴角微翘。美人计无用,那就不要怪我无情了。
一计不成她也不再纠结,笑着在石云清旁边的桌子边坐下,“表哥,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只要都对我说了实话,我立刻就把初九的下落告诉你如何?”
“讲。”
“表哥,上个月初您和初九去过成向酒坊,那之后您是不是收买了娟娘一家几口。”
石云清听她这么问,眼底的嘲讽带着冰凉的寒意,他呵呵一笑,简简单单的答了一个“是。”
马香儿满意的松了一口气,承认就好,大表哥狡猾多端,就怕他这人不承认,只要承认了,就不信腊月还能喜欢他,会不恨他。
“那,表哥您是不是也知道初九后来去找那娟娘往外递消息的事?”
外头一声惊雷忽然炸响,吓的马香儿手里的龙泉窑杯子咣当磕在桌子上,又咕噜噜滚落在地,湿了一大片地毯。
“这天可真怪,突然就响雷,让人连个准备都没有。”马香儿自顾自的找着台阶下,石云清却冷笑一声,“香儿胆子何时变的这么小了?敢劫了榴花公子的人来谈条件,普天之下有你这份胆识的也没几个。”
他说的是榴花公子,这意思今晚他们的谈话不涉及亲戚家人关系,就是单纯的以榴花公子的身份来见她的。
马香儿突然有点害怕起来,表哥从小就宠着她,明明那么宠她的,她敢这么做还不是因为仗着那点纵容宠溺吗?
喉咙有点干,手指突然冰凉。她强装镇定的,抱着一丝侥幸的,觉得大不了自己哭着求一求表哥,或者叫娘过来求他,一定就没事了。
“表……表哥”她才喊了一句,外头突然哗啦一声,比那惊雷还突然的,仿佛天河倒悬似的,突然下起雨来。
雨太大了,隔着门缝都有水潲进来,把门口的地毯湿透。
“香儿,”石云清决定给她最后一次机会,“你确定要我回答你的问题吗?”
马香儿一下子就听出了表哥这句话中暗含的意思: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她不知道这个机会失去了会怎么样,但她向来敢赌,于是坚定的点点头,“我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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