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的时刻

    
    陶野和樊丽娜在地铁上邂逅，元旦之后还是第一次见。两人一起去吃了饭，这次陶野没再吃刷羊肉，按樊丽娜的意思去吃了日料，樊丽娜说她请客。
    陶野大快朵颐，吃了不少生鱼片和寿司，喝了两壶清酒，还觉得不过瘾，又要了一大扎啤酒。樊丽娜吃得不多，一直忙着接收回复微信，她那两部手机响个不停。
    陶野终于看不下去了，“吃啊，你怎么不吃啊，你不吃，我哪好意思让你请客。”
    “那你请不就得了。。。”
    樊丽娜的眼睛没从手机上挪开，手上写着信息，一心二用的。
    “我请就吃涮羊肉去了，日料吃起来不过瘾。”
    “那我看你也没少吃啊。。。”樊丽娜还是心不在焉的敷衍着。
    “跟谁啊这是，没完没了的聊。”陶野有些被冷落得不耐烦了。
    樊丽娜的聊天告一段落，终于放下了手机。
    “没谁，工作上的事儿。”
    “你现在可以啊，我看你朋友圈里经常转发各种明星大腕的动态，给人家点赞打call什么的。人脉够广的，你这才干了没多长时间，如鱼得水啊。”
    “都是装的，我认识人家，人家不认识我！”
    “真的假的？不能吧！”
    “我跟你还说什么假话！干这行都得这样，舔着脸往上凑呗，狐假虎威，让别人觉得我认识的演员明星特多。”
    “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我什么风格？我没风格！你不也一样，好好的摄影说不做就不做了，那么点打击都承受不了。”
    两人还是之前的聊天风格，一见面就明枪暗箭的互掐，陶野被樊丽娜击中要害，不往下接话了，又闷头吃了起来。
    “哎，别吃了，我问你呢，真的不拍了？我还想找你给我家艺人拍几套见组照呢。”樊丽娜乘胜追击。
    “真不拍了，相机都卖了，没金刚钻咱不拦瓷器活。”
    “那就天天守着小美女，老话怎么说来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过小日子？”
    “那可不，尘归尘，土归土，咱洗尽铅华，混个岁月静好！”
    “小美女要是以后真考上了，还不把你给蹬了。。。哎，她今年考得怎么样啊？”
    “你先别操心我！”陶野避而不答，“你怎么就改行了，好不容易有戏拍了，怎么改行做经纪人了，还兼着演员助理，这不是伺候人的活嘛。”
    樊丽娜冷笑着说：“我得先挣钱，先能生存啊。以前还能帮人做做代购，一边挣钱一边做梦，现在不行了，不像你，有房有车，我得交房租。”
    “那可惜了，你们这片子马上就上了，没准你就火了。”
    “你真以为这电影能上啊？”
    樊丽娜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像是知道什么黑幕，陶野却没领悟到，只是以为她在习惯性的发牢骚。
    “怎么不能上啊？不都定档了嘛，第一波海报都出来了。”
    樊丽娜冷笑着，语带讥讽，“定档了也能撤。”
    “啊？不会吧，资方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陶野终于隐约觉得事情有些不对，樊丽娜犹犹豫豫似乎有难言之隐。这时又手机响了，有人给她打电话，樊丽娜看着来电显示，犹豫着没接。陶野奇怪的看着樊丽娜，一会电话不响了。
    看来电话比较重要，樊丽娜站起身拿起电话，离席往外走，准备去外面打电话。
    陶野对樊丽娜的避着自己出去打电话的行为有些不满，让他更没想到是樊丽娜往外走了几步，又转头走回来，把桌上自己的另外一只手机也操在手里。
    陶野这下子彻底不干了，他拧眉立目的瞪着樊丽娜，语气不满的质问。
    “哎哎，伤自尊了啊！怎么着还担心我偷看你电话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还得躲着我。”
    樊丽娜反唇相讥，“你算我什么人啊，我干嘛要躲着你？”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你这可有点。。。”
    “有点什么啊？”
    陶野把最难听的词儿咽了回去。
    “绿茶，是吧！”
    陶野咧着嘴角冷笑了两声。
    “这里太嘈了，电话听不清，我有重要的合同要谈，那边一会可能也打我这个电话。”樊丽娜终于肯耐下心来解释。
    陶野自知理亏，“行了行了，赶紧打电话去吧！
    “你是不是和小美女吵架了，看你这气儿不顺的，别拿我撒气啊。”
    “行了，赶紧走吧！”
    樊丽娜拿着手机出去了，陶野有些郁闷，一物降一物，他每次都整不过樊丽娜。还是喝酒吧，陶野猛灌了一大口啤酒，还放肆的打了个酒嗝。
    。。。
    夜里已经很晚了，陶野还没回来，小婷正在看着电视上的综艺节目。她穿着睡衣睡裤，脸上刚刚敷上面膜，被综艺节目逗得想笑又不敢笑出来，早已把白天和陶野的不愉快忘得一干二净。
    这时传来很响的敲门声，小婷知道陶野回来了，赶紧把电视关掉，去开门。
    陶野喝得醉醺醺的，小婷把陶野扶进房间，陶野一屁股瘫坐在靠门口的小沙发上，嚷嚷着要喝水。
    小婷赶紧把矿泉水拿给陶野，陶野接过来猛灌了几口，矿泉水混着口水都滴到了下巴的胡子茬上。
    “跟谁喝这么多啊？”
    小婷厌烦的看着陶野的样子，她脸上还敷着面膜，说话时刻意控制着面部表情。
    陶野有气无力的说：“自己。”
    小婷不相信，“自己能喝成这样，谁信啊！”
    陶野放肆的笑了起来，一副赖皮赖脸的模样。
    “你怎么笑的这么放肆？”
    陶野没去反驳小婷，醉醺醺的盯着小婷敷着面膜的脸，渐渐的收起了笑容，看得小婷直发毛。
    “看什么？”
    “我辞职了。”陶野突然说。
    小婷惊讶的，“为什么，怎么了？”
    “我还是想做摄影。。。”
    “对啊，你以前拍的那么好，不做了多可惜。”小婷非常开心，以为中午自己的劝说起了作用，“就是太突然了，你怎么突然就改主意了呢？”
    “接了个活，要去重庆拍几天。”
    小婷惊喜的，“真的？太好了！那我跟你一起去吧，去吃正宗的重庆火锅。”
    陶野烦躁的说：“我是去工作！”
    “你忙你的，我自己出钱，也不用你管。”
    陶野果断拒绝，“不行。”
    “那我一个人在家干吗？”
    陶野突然烦躁的朝小婷嚷嚷起来，像是借酒撒风。
    “接着考啊，去上补习班，明年再考。你也不比别人笨，也不比别人傻，怎么这么怂。”
    小婷断然拒绝，“我再也不考了，太难了！”
    “你怎么教育我来着。。。”
    “咱俩情况不一样，我根本不是这块料，就别做梦了。”
    陶野冷冷的，“随你便，别以后后悔！”
    小婷冷笑着讥讽陶野，“你怎么还没到30，说话就跟我爸妈一样一样的了。”
    陶野被小婷顶的说不下去了，“还有啊，我提醒你啊，说话别张口闭口这牛逼那牛逼的。”
    小婷觉得自己很委屈，“你不是也经常这么说嘛，你那帮朋友不都这么说话嘛。”
    陶野暴躁起来，大声的呵斥，“我是男的，你是个女的。”
    “你干嘛？还要打人吗？干嘛往我身上撒火，我哪惹你了？”
    小婷平白无故的被陶野抢白教训了几句，委屈得眼泪都快掉了下来。
    。。。
    第二天陶野就走了，走得很决绝，毫不留恋，小婷没有送他。
    接陶野的金杯面包车停在楼下，司机站在敞开的车门旁抽着烟，看到陶野走出来，忙走过来接过行李箱，司机尊敬的管他叫陶哥。
    陶野临上车之前，回头往楼上看了一眼，小婷并没有出现在阳台上目送他离开，陶野似乎心情复杂。
    明亮的阳光从阳台的窗户照进来，小婷逆光站在阳台门后面，她能听到楼下的声音，她听到陶野的说话声，然后是关车门的声音。
    车子开走了，小婷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
    陶野走了几天了，两人每天联系的不多，基本上都是小婷主动发信息或是打电话，陶野每次的回复都很简单，都是很忙的样子。
    有一天晚上，小婷突然想起陶野以前说的，他每次出去拍片子都要去庙里烧香求平安，于是就问了陶野，陶野完全忘了这码事儿，于是第二天小婷就去了雍和宫，替陶野去烧香。
    大殿外，小婷手里举着一大把刚刚点燃的香，她手小，几乎不能完全握住。小婷把香举过头顶，四面八方的拜了起来。
    香烧得很猛，火很旺，香灰不断的掉下来，烫了小婷的手，掉到小婷穿的外套上。外套是化纤面料的冲锋衣，前胸胳膊处被香灰烫破了几个洞。
    大殿外有一个简易的亭子，设有捐款处，捐款用于修缮庙宇。亭子上拉着红布的横幅，上面写着为修葺某某寺庙捐功德，看寺庙的名字应该是在雪区的喇嘛庙。
    小婷烧完香，走了过去，掏出200块钱递给负责的僧人，然后在功德簿上写上陶野的名字。
    僧人在一旁看着，忍不住问：“这个人是谁啊？”
    “是我男朋友。”
    僧人不知道为什么欲言又止，然后在一本捐赠证书上用毛笔写上陶野的名字和捐款金额，僧人把证书和一串佛珠手串递到小婷面前，小婷接过来，向僧人双手合十致谢。
    。。。
    中午，起风了，风卷着沙尘弥漫街道，天阴阴的有种末日般的土黄色，感觉要下雨。
    一辆公共汽车进站，小婷从车上下来，逆着大风走着，风沙刮的她的头发张牙舞爪的狂乱飞舞。
    小婷路过一家歌厅，突然，她看到陶野的摩托车竟然停在歌厅门口。小婷停下脚步，感到非常奇怪，于是走到摩托车旁仔细辨认着。
    摩托车的油箱上贴着自己亲手贴上去的飞鹰车标，摩托车确实是陶野的那辆。。。
    【本故事纯属虚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