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的时刻

    
    已经是中午了，陶野终于从宿醉中醒了过来，他感到头疼欲裂昏昏沉沉，头上像是套紧了一个铁箍。他发现自己没有脱衣服，横躺在沙发床上，脚耷拉在地上，他听了一下，家里静悄悄的。
    “小婷，小婷。。。”
    陶野喊了几声，没人答应，他费劲的坐起身，晃了晃头，努力的想让自己清醒一些。他站起身，摇摇晃晃的走到小客厅，发现大门居然没关，外面的防盗门也大开着，他把门关上。
    陶野又走到卫生间和厨房转了一圈，还是没人。他口里干苦，水壶里没有水，他拧开水龙头，弯下腰，把嘴凑到水龙头上，咕咚咕咚的灌了几大口自来水。
    陶野回到房间，浑身像散了架子似的瘫坐在小沙发上，看着对面凌乱的沙发床，努力的想回想起昨晚后来发生的事情。
    昨夜，自己喝得烂醉，后来他断片了，现在脑海里只剩下若隐若现的若干记忆碎片。。。
    他记起来他强吻了樊丽娜，樊丽娜把酒泼在自己脸上。他完全不记得后来自己是怎么回的家，他记起来自己横躺在沙发床上，异常的亢奋，发泄的不停的狞笑。
    他记得小婷静静的坐在对面的小沙发上，脚边放着自己的行李箱，脸上淌着眼泪。。。他记起来了，自己突然坐起身，盯着小婷看，小婷惊恐的撇了自己一眼，然后又低下头，抽泣着。
    他记起来自己盯着小婷看了几秒钟，然又颓然的倒下去，长叹了一口气，说
    “我真的受不了了。。。”
    他记起来自己睁大眼睛死死的盯着天花板，又狠狠的说出了下半句，
    “你还是走吧！”
    他记得小婷惊讶的抬起头，看着瘫在床上的他，似乎不相信他会说出这样绝情残酷的话，眼泪不受控制的汹涌了出来。片刻，小婷猛的站起身，拎起行李箱，冲出门去。
    陶野现在瘫坐在小沙发上，就在小婷被自己赶走的时候坐着的那个位置，他闭上眼睛，虚弱的一下一下的喘着粗气，像是极度缺氧的病人，他像是没有力气再去想小婷了。。。
    小婷这会会在哪？
    。。。
    行李箱的轱辘碾过地砖铺的路面，发出刺耳的噪音。小婷拉着行李箱，跟在一个房屋中介的工作人员后面，走在小区里，她看起来非常疲倦，面容憔悴目光呆滞。
    还没到下班时间，小区里很安静，人也不多。中介也是个女孩，跟小婷的年纪相仿，她走了几步，停下来等小婷，给小婷做着介绍。
    “这个小区挺新的，绿化的也不错，关键是离地铁近，出小区大门步行五分钟。”
    小婷茫然的点点头，这才匆匆的扫了几眼小区的环境，敷衍的应答着。
    “嗯，挺好的。”
    中介又问：“你在哪儿看到我们租房信息的？”
    “地铁上。。。”
    中介的女孩看小婷这幅样子，也不说什么了，又往前走去，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一栋楼的楼门。
    。。。
    两人开门走进一套房子，房子里光线昏暗，中介把客厅的灯打开。这是一套三居室的房子，客厅没有窗户，所以光线不好。客厅不大，也很拥塞，通往房间的过道里也放了不少东西。房门都锁着，有两个房门前放着摆满了鞋子的鞋架子，看来这两个房间都已经租出去了。
    “这两间都租出去了，还剩一个朝北的房间。”
    中介打开最里面的一个房间，站在门口，让小婷走进去。小婷进到房间里，打量着，房间不大，有几样最基本的简单的家具，一张小的双人床，床上没有被褥，只有光板的席梦思垫子。
    小婷只是草草的看了看，就对中介说：“行，那我租了。”
    中介显然对小婷这么快就做出决定有些诧异，好心的提醒着
    “厨房和卫生间在这边，你要看看吗？”
    小婷懒懒的答应着，“啊。。。”
    小婷从房间里出来，跟在中介的后面，中介走进厨房，小婷只是站在厨房门口往里看了看，并没进去。
    “厨房是公用的，水电煤气大家均摊。”
    中介拉开冰箱门，里面塞得满满的。
    “哎呀，都放满了，回头让他们给你腾点地方出来，我一会给你拉到群里，有事大家在群里说，平时都上班，基本见不着面。”
    小婷木然的点着头。
    中介从厨房里出来，又拉开卫生间的门，小婷站在卫生间外往里看去，卫生间也不大，看起来还算干净，有女孩的化妆品，挂着洗过的内衣。
    “卫生间你和另外一个女孩合用，我们会定期安排人打扫。另外一个房间是主卧，带卫生间的。租客是个男生，好像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刚找到工作。。。”
    小婷还是木然机械的点着头，“行。。。”
    中介似乎不太适应小婷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只能结束自己的介绍。
    “你想从哪天开始起租？”
    “今天！”
    中介惊讶的，“啊，今天就要住啊？”
    小婷点点头
    。。。
    办完手续，中介走了，房间里，小婷呆坐在椅子上，看着空荡荡的空间，她满脸憔悴目光迟滞，倍感凄凉。
    这时握在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吓了小婷一跳，她看了一下，是妈妈打来的。
    小婷接起了电话，强打起些精神，“妈。。。干嘛？”
    “你干嘛呢，最近怎么样啊？”小婷妈语气谨慎，像是怕惊到宝贝女儿。
    小婷装出若无其事的语气，“我挺好的。。。怎么了？”
    “你爸说，想让你回家一趟，跟我们俩一起出去玩玩。现在天气这么好，阳光明媚，花都开了。。。”
    “那你们俩去吧，每年不都这样，也没什么特别的。”
    “你一个人在北京呆着干嘛，你现在又没什么正事儿。”
    “我怎么就没正事儿了！我忙着呢。”小婷不耐烦起来，语气变得很烦躁。
    “你能忙什么？跟我说说。。。”
    “说什么！”
    “你是不是交了男朋友了？”
    小婷更加不耐烦了，“哎呀，你行不行，别没事儿就瞎琢磨我。”
    小婷妈只得无奈的，“你这个孩子，怎么就不能跟爸妈好好说说话，你一个人在外地，我们能不担心嘛。”
    “别瞎担心！别瞎琢磨！跟你们说了多少遍了！”
    “好好好，唉！你可真不让家里省心啊。”
    小婷也意识到自己跟妈妈发脾气，说话的语气恶劣，于是缓和下来。
    “行了行了，我真的挺好的，你俩放心。我最近真有事儿，跟同学约好了，过一阵我再回去陪你俩出去玩啊。”
    小婷现在撒谎编瞎话的功夫越来越娴熟了。
    “哪的同学？杜然啊，你们不是住在一起嘛，还要约。”小婷妈提高了警惕，继续追问着。
    “不是杜然，是之前艺考班的同学。。。董晓申，她拿到文考通知了。”
    “是吗，她电影学院三试都过了？”
    “嗯，要不能拿到文考通知嘛！”
    “唉，你看看人家！”
    “你什么意思啊？”
    “好了好了，我的意思是你多跟人家学学，取取经。”
    “取什么经，我又不是唐僧。”
    小婷妈又啰嗦了一句，“行了行了，随你便吧，那你自己多当心啊。”
    “知道了，挂了啊。”
    小婷挂断了电话，仍然烦躁郁闷，她把手机扔到床上，扑倒在床垫上。
    。。。
    窗外，天色渐暗，房间里也越来越暗。小婷蜷缩着躺在没有被褥的“光板”床上，她目光呆滞的看着渐渐昏暗的窗外，回想着自己被陶野赶出家门的那个心碎屈辱的时刻。
    她记得陶野喝得烂醉，横躺在床上，放肆的象抽了疯似的不停的笑，笑容狰狞可怕，自己一直在干哭，已经没有了眼泪，脚边放着行李箱，随时准备出逃。
    “你还是走吧！”
    陶野恶狠狠的说，她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自己像是一直在等着这一刻的到来，她听到了终审判决，瞬间做了了断，猛的站起身，拎起行李箱，冲出门去。
    她哭着从楼门里冲出来，天刚蒙蒙亮，小区的路灯还都亮着，早起锻炼的邻居，就是那个被陶野说有神经病的大妈，惊讶的看着她。
    她走到大街上，街上人车稀少，天色更亮了一些，她站在路边迷茫的看着空空荡荡的街道，不知道要去哪里，路灯突然全部灭掉了。
    她拉着行李箱漫无目的的走着，形单影只弱小无助。
    幸好地铁站开门了，她坐上了早班地铁，车厢里几乎没人，空空荡荡的，她在座位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到了一站，突然涌进来很多人，车厢里一下子满了，人挤人，她被淹没在人潮之中，依然昏沉沉的睡着，半梦半醒。
    这趟车到了终点站，人潮从车厢里涌出来，她最后从已经无人的车厢里走出来。
    人潮散开在站台上，四处散去，很快站台上变得空荡荡的，她迷惘的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哪里。
    地铁列车重新启动开走了，露出了站台墙壁上大幅的广告牌，上面有短租公寓的广告。
    天完全黑了，小婷蜷缩在席梦思垫子上，睡着了，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本故事纯属虚构】
    告别的时刻  /book/975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