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婉尸首,是被宁杭随手拎着来的,本就是身上被戳了几个窟窿出来,此时被拎着早就已经不再流血了,只是看着更渗人些。
姜妤不知道自己的愧疚多一些,还是怜悯多一些,这一刻面对姜婉的尸首,心中想的是姜婉生前那般爱面子,此时一定也不想自己死的这么难堪。
看着周围,萧浔一直死守在姜妤的身前,别人半分也碰不得姜妤,似乎这个男人,总是会护着自己,此生何其有幸?
何其有幸?
姜妤从地上捡了把剑,走向萧浔的身边,和萧浔并肩作战,尽管她只能勉强自保,可就算是这般,也比什么都不做的好。
看到姜妤宁愿动武器都不愿来自己的身边,萧泽是越来越气,一招手,围着几人的兵是越来越多。
“宁杭,去调兵!”
这是下下策,更多时候,萧浔是不愿动宁王府的兵,那是宁王征战一生得来的,是宁王府的保命符,却同时也是催命符。
就在这个时候,宁王妃突然被人拉入了战斗之中,宁王一下慌了神,匆忙往宁王妃的身边靠去,等到宁王过来,仔细看了宁王妃,确认宁王妃无大碍,这才对宁王妃一笑。
这一笑不要紧,要紧的却是从宁王背后穿过的长剑,执剑的人,就是萧泽!
“王爷?王爷?”宁王妃一下就慌了,抱着宁王倒在地上,那手握住伤口的位置,似乎这般就可以让血不留下来一般。
宁王来了手,想给宁王妃抹去眼泪,但手在半空中却落了下来。
那句“别哭”终究也未说出口。
“父亲!”这一刻萧浔也急了,扑到了宁王的身边。
姜妤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一刻去好好的护着萧浔,尽管她抵挡的力量十分薄弱,但萧泽的人并不敢伤姜妤,故而一时间姜妤倒也占了上风。
萧泽见状,直接招呼到了姜妤的面前,有些魔怔的说道:“你看看,如今这样子,你不如就跟了我,说不定我还可以放了他们呢?”
姜妤心中坚信宁杭会调来兵,只是用剑招呼着萧泽,并不管萧泽说什么。
见状,萧泽似乎并不生气,只是问道:“姜妤,你为什么不肯留在我身边?为什么不肯给我一个机会?”
他得到过,却亲手把她推、进了深渊,这让姜妤怎么会第二次再犯傻?
姜妤依旧是不回萧泽,只是手上的杀招更明显了,似乎这一下真的激怒了萧泽。
只见萧泽回着姜妤的剑招,另一只手暗暗运气,突然一掌拍在姜妤的肚子上。
这痛一下就遍布了全身,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慢慢离开,姜妤低下头,只见裙裾之上全是血迹,还有一些血渗透了鞋面。
那个孩子,没了。
那般珍视,惶惶恐恐,小心翼翼,带着所有人期盼的孩子,没了。
比起身上的痛,更痛的是心里,她好不容易脱离了萧泽,好不容易才爱上萧浔,和萧浔有了一个美满的家,就在这一刻,宁王死了,姜妤的孩子也没有了,是萧泽,毁了这个家!
心中的怨恨让姜妤再次站了起来,她冲向萧泽,那剑比起刚才,更快了几分。
萧浔突然提了剑起身,只晚了几息,他就看到了姜妤的样子,心口再次像是刀割一般,萧浔也对萧泽发起进攻。
萧泽到真有些招架不住,就在这个时候,宁杭赶来,带来的兵也只是萧浔当初为了以防万一才留下的一万人。
众人的情况只好了几分,萧泽人越来越多,在这样下去,迟早会死在这里的。
萧浔忍痛大声说道:“撤离!”
那一万人护着宁王妃、姜妤和萧浔离开,出了城门后,萧泽虽然气馁,但却只命了一部分人追,毕竟相对来说,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一路上,宁王妃只是抱着宁王的尸首发愣,似乎眼泪也哭干了。
姜妤却是坐在马车外,更多时候曲起双膝紧紧抱着自己,那身衣裙,就这般在身上套了几天。
而萧浔,给姜妤配了药方后,借口要先去处理寻风阁的事先一步架马离开了。
这一刻的每个人,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姜妤心中,更多的是自责,如果那日她没有任性,而是乖乖跟着宁王妃离开,或许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第一文学
想到这里,除了深深的自责,姜妤更多的,是觉得自己害了萧浔,如果不是她,就不会发生今日的一切。
几人赶路赶的极快,不过四五日到了目的地。
拖了这么多天,姜妤的身子终究还是拖垮了,刚到目的地,姜妤就从马车上摔了下去,若非是安季炘出手快,那马车都会从姜妤身上碾过去。
安季炘扶着地上的姜妤,只见姜妤脸红的异常,安季炘伸手一摸,姜妤的脸颊滚烫的要命,显然是发烧了,而此时萧浔并未出现。
如今是初冬的天气,虽然并不热,但是宁王的尸体被放着这么多天,难免不会有异味,但宁王妃在马车上就是抱着宁王的尸体不肯动。
安季炘抱着姜妤去了安家在江南置办好的宅子,这边几人怎么哄宁王妃,宁王妃就是不肯松手,没办法的宁杭只好去请萧浔。
萧浔来了后,并没见到姜妤,心中想的却是不见也好,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去责怪姜妤,他也没有想好,去怎么面对姜妤,萧浔哄着宁王妃放了手。
宁王被安稳下葬,一切结束后,宁妃却突然昏迷。
整个过程,姜妤都没有出现,此时的姜妤还在安家躺着,自打那日发烧开始,这几日就是反反复复着,灌进去的药也大多吐了出来,偶尔清醒半分,口中却还是呓语着:“萧浔,对不起……对不起……”
这几日安季炘寸步不离的照顾着姜妤,看着姜妤卧榻不起,仿佛这一瞬间开了窍,明白了自己对姜妤的感情。
安常昕倒也时常来看姜妤,但姜妤总是烧着,除了担心就只剩下了担心。
大夫来了一批又一批,可最终留下的话都只有一句:“这是心结,没得治,除非姜妤自己愿意走出来。”
结果无异于姜妤要么自己解开心结,要么就是直接等死。
这下急的安家人是团团转,几次派了人去请萧浔,却都是还没见到萧浔的人,就被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打发了回来。
萧浔不想见姜妤,一如当日那般,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姜妤,他责怪自己没有办法保护好所有人,也怕自己见到姜妤后会忍不住去怪她的任性。
宁王妃自那日昏迷起来后,人就开始痴痴傻傻的了,时常会拉住谁都叫一声:“王爷。”随后又撒了手念叨着:“你不是他,不是他。”似乎谁都是她挚爱的那个人,又似乎谁也不是。
这样的母亲让萧浔更加自责,给宁王妃开了更好的药,却也不见宁王妃能有所好转。
姜妤的情况越来越糟糕,前几日还能勉强用些凉帕子之类的东西改善,近几日来已经没有办法了,如今就连药也是一口都灌不进去了。
夜里,安季炘夜闯萧浔的住处。
拦住安季炘的,是宁杭。
“让我进去。”安季炘稳重的对宁杭说道,这是宁杭从未见过的一面。
宁杭有一瞬愣了愣,但还是回道:“公子不想见。”
安季炘打心眼里不想来找萧浔,可是不来找萧浔,姜妤撑不住了,安季炘酝酿了许久的情绪,这才说道:“她快死了。”
宁杭一愣,当日路上,宁杭也不是没讲姜妤的样子,但怎么也没想到,姜妤居然一直是在硬撑着。
宁杭往后退了几步,只当做没看到安季炘,放了安季炘进去,宁杭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但姜妤如果真的死了,那萧浔一定会后悔的,这是毋庸置疑的。
萧浔从安季炘进来的那一刻就知道他来了,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是安季炘来,为什么……她没有来?
“请你去见见姐姐。”安季炘的声音中透露着几分不安,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说动萧浔。
萧浔忍了许久,最终还是问道:“她怎么了……”
还好,安季炘心里松了一口气,萧浔还是问了,安季炘急忙回道:“姐姐她那日掉下马车昏迷,这已经烧了快十日了。”
怎么会掉下马车?又怎么会连烧近十日,这一刻萧浔是真的慌了,就在安季炘还没看清楚的时候,萧浔就离开了。
床榻上的姜妤依旧睡的不安稳,可自从萧浔来给姜妤施针后,姜妤还是有明显好转的,安家的人都看着萧浔,这些日子,派了不少人去请萧浔,就连安家老太太有次都去了,可无一例外,都吃了闭门羹。
安家老太太心中存了气,觉得萧浔就算是怨姜妤,也不该是这样,故而自己直接花重金去请名医,但再好的名医来看,无一例外,姜妤的情况,多半是心结。
可姜妤的心结,不就是萧浔么。
萧浔来后,握着姜妤的手许久,给姜妤施针,一切都让昏迷的姜妤熟悉,只是在两人独处的时候,姜妤还是会不停的念叨着:对不对……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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