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撞南墙,只撞你胸膛

21.看脸的世界(修)

    
    终于,到了林念莳生日的这一天。
    前一晚,林念莳独自住在自己的公寓里,不过顾言箴早早地就和她约好了今天晚上要来接她下班。
    林念莳暗自欣喜,一起床就在衣帽间里挑挑拣拣了好久,这才选中今晚要穿的战服。
    十一月的京城,气温已在个位数徘徊,衣着不免厚重沉闷。林念莳便选了一件褐金色的几何回纹衬衫,袖口装饰着一圈浅粉色的绒毛,下身是同样金属质感的及膝百褶裙,而外套则是羊毛质地的黑色斗篷式大衣。
    搭配完毕之后,林念莳又想了想,还是加了一条蓝灰色的丝巾,用丝巾扣系成大大的领结。
    难得穿这样具有少女气息的俏丽服装,她反反复复照着镜子,觉得很是满意,要是再配上一双牛津鞋就更有些学生制服般的青春感。
    果然,顾言箴来接林念莳下班的时候挑了两下眉毛,神情中带了些惊喜,笑着问:“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打扮得这么靓丽?”
    林念莳顿时哑口无言,她并没有看到顾言箴面上一闪而过的狡猾,一瞬间胸口堵得慌——难道顾言箴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生日?
    此刻,林念莳的心里仍然存着最后一份侥幸,直到她眼看着车子一路往顾言箴家开去,她心里的欢欣才彻底被浇灭了。
    推开顾言箴家的大门,正当林念莳以为会看到一桌子菜的时候,却被空空如也的餐桌给摆了一道。
    “今天佣人没来做饭?”
    两人有时候不愿意出去外头的餐厅吃饭,就会叫顾家的佣人来公寓里做些家常菜。林念莳本以为今天也会是这样的安排,不料顾言箴却换上了一身家居服,亲了一下她的额头说:“今天当然应该我亲自来下厨。”
    林念莳从一开始的目瞪口呆到慢慢面露喜色,嘴角的弧度根本压不下来,逐渐越扬越高。
    过了二十分钟左右,顾言箴端着两碗面走出厨房。
    林念莳轻笑:“我才是寿星好不好,怎么你也有长寿面吃。”
    顾言箴低头看了看,弯起眉眼:“既然林大小姐这么赏脸,那我就把这两碗面都进献给您吧。”
    林念莳得意地晃了晃脑袋,夹了一筷子面条入口,嚼了几下,脸色却变了。
    “怎么了?”
    “……我本来以为,你一个人在国外这么多年,应该挺会做饭的……”
    “很难吃?”顾言箴疑惑地尝了一口,立马愣住,硬把面条咽了下去之后才开口,“我好像把糖当成盐了。”
    两人对视一眼,随即同时笑了出来。
    顾言箴将碗收掉,无奈道:“我还是叫谢琛订个餐厅吧。”
    心思一动,林念莳笑着拦住了他正要拿手机的动作,故弄玄虚地笑了笑。
    “我选地方,你来买单。”
    林念莳的大学在京城东面,学校的西门外是条熙攘的小街,遍布着各种奶茶铺、大排档和麻辣香锅店,林念莳娴熟地带着顾言箴走街串巷,最终停在了一家烤串店前。
    “还记得我说的变态辣烤鸡翅吗?”
    顾言箴扭头看到林念莳眼底细碎的光,一扫平日里散淡的模样,忍俊不禁:“你确定生日大餐要吃这个?”
    “总比加了糖的长寿面要好吧。”
    顾言箴面上一阵尴尬,却惹得林念莳笑靥如花,雀跃地拉着他便往店里走去。
    店里的顾客大多是学生,灌下几口啤酒扯着嗓子咒骂总爱点名的专业课老头,或者就是叫了满满一桌子烤串,边吃边讨论大一刚进校的清纯小师妹。虽然林念莳的衣着气质看起来和这氛围略有些不太搭,但脸上却是一股子怡然自得,很自然地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开始填单子点菜。
    顾言箴望了望对面拧着眉一脸正色的林念莳,不自觉地伸出手轻轻捏她的脸颊。
    林念莳头也不抬,说:“你不太能吃辣,我给你点个蜜汁味的烤翅吧,也很好吃的。”
    顾言箴笑着点头,眼中氤氲着一片温情。
    这个姑娘虽然叫嚷着非要来吃变态辣翅,却还是体贴入微,惦记着他的口味。
    林念莳点完单之后便开心地等着上菜,不时左顾右盼地打量四周:“我毕业都四年多了,这儿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
    顾言箴替她拆了筷子:“以前一直来?”
    “其实也不算常来。我爸不太喜欢我来这种地方,所以我都是骗司机说学生会有活动,然后偷偷地和同学来这吃完了再回家。”
    林念莳想起年少往事,眼中带着浅浅的顽皮笑意。
    “……可是吃完之后全身都是味儿,每次都熏得司机脸色大变,所以我一回家就得赶紧溜去洗澡,不过有一次还是被我爸给揪住了。”
    顾言箴想起了林乔松严肃的面孔,轻笑着问:“他训你了?”
    林念莳小幅度地瘪了瘪嘴:“训啊,怎么会不训,所以后来就不太敢来了。不过,如果我知道他今天会很晚回家,还是会偷偷来的。”
    顾言箴笑得宠溺:“真的有这么好吃吗?”
    “你吃了就知道了,”正说着,部分烤串就上了桌,“快,尝一尝。”
    顾言箴和林念莳都是吃相极好的人,嘴里嚼着东西的时候就不再多言,只是专心吃饭。
    不一会,刚端上来的那些烤串就被消灭光了。
    “是不是挺不错的?”林念莳得意地说。
    “嗯,的确。”顾言箴笑着擦了擦手,“对了,念念,你大学读的是什么专业?”
    “广告。”
    顾言箴点点头,又问:“那支票先生呢?”
    林念莳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谁:“他啊,动画的。”
    “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林念莳失笑:“顾先生这是在做问卷调查?”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他都收了支票跑了,你还战什么?”林念莳不在意地笑道,“他是上一届的师哥,和我们班一个女生是同一个高中的师兄妹,通过她追的我。”
    “那你当时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帅。”林念莳俏皮一笑,故意挤眉弄眼地对顾言箴抛媚眼,“你知道的,我喜欢皮相好看的。”
    顾言箴闻言便摸了摸自己的脸,悠悠地叹了口气:“这个看脸的世界啊。”
    这一声感叹让林念莳笑得愈发放肆。
    几轮下来,两人也吃得七七八八,林念莳撑着下巴一脸满足,顾言箴看着她红扑扑的脸颊,心情也极变得好,轻轻地握住着她细长的手指。
    “那时候,没想过跟你爸抗争到底吗?”
    林念莳怔住片刻后才回答:“要抗争也不能只靠我一个人抗争吧,不还有个拖后腿的么。当年,等我知道了这事的时候,他都已经收下钱,准备去日本继续深造了。”她自嘲地笑了笑,继续说,“其实这个结果我早就猜到了,我知道爸爸肯定不会同意的,所以说实话,很早就有心理准备,也就不会多伤心了。”
    顾言箴点头,明白了林念莳话中的含义——像她这般出身的豪门名媛,婚姻大事父母之命,要么就是彻底的筹码,必要时拿出来称斤算两、等价交换,要么,也至少要找个对家族有助力的对象,巩固基业。
    而他们两个,只不过更幸运地在被交换之前遇到了对方。
    顾言箴不轻不重地摩挲着林念莳的手:“念念,你现在有我了。”
    林念莳也同样凝望着他,眨眨眼忍住鼻腔里涌起的酸意,扯出一抹笑:“你应该感谢一下支票先生,感谢他收了那张支票。”
    笑意涌入眼底,顾言箴一本正经地思考起来:“那这么说来,我岂不是更应该感谢林董,用这种办法把我的竞争对手送得远远的。”
    林念莳不置可否:“说实话,其实当时我还觉得挺好笑的,没想到我爸竟然会用这么没创意的手段,倒是我妈比较生气,觉得他这招太损了。”
    “伯母她……”
    “我妈也快回来了,她每年都会回来参加公司年末酒会的,其它时候她都常住在法国,之前也跟你说过的。”
    “为什么?”
    “我妈妈……她和我爸有些矛盾,”林念莳斟酌了一下,缓缓开口,“对外说是去巴黎养病,但是实际上……其实,我爸爸不是很喜欢我,我,我是说以前,他以前不是很喜欢我,对我不算很亲近。”
    顾言箴平淡地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林念莳愣了片刻,皱眉轻声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他不知道你对栗子过敏。”
    林念莳了然,继续说:“我爸爸比较传统,我又是女孩子,所以……然后他和我妈就有了分歧,关系也越来越差。”
    顾言箴终于懂了,为什么林念莳要那么拼命地工作证明自己,也懂了她强大自尊心下的那份隐隐的自卑是从何而来。
    她的这一切努力不过是想要得到父亲哪怕一丁点的关注,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成为林乔松的骄傲。
    他的念念,也不是温室里的花朵。
    晚餐过后,林念莳带着顾言箴在校园里散步,这个时候正是赏银杏的好时节,只可惜此时夜黑风高看不到好景致,他们俩只能借着月色,沙沙地踩着路上掉落的金色树叶。
    “我和我前男友以前也一直经常走这条路。”林念莳故作不经意地说。
    顾言箴轻轻将她揽到怀里,伸手点了点她的面颊:“你这样说,会很危险的。”
    林念莳笑着想要挣脱:“什么危险?”
    “我啊,我很危险。”
    林念莳有一双好看的杏眼,眼神干净澄澈,看起来总会比实际年龄小了几岁,顾言箴看得心动,倾身便吻上了她的唇。
    两人此时正站在校园主干道的中间,身边不时有骑单车经过的学生,大声地吹着口哨朝他们起哄。
    林念莳面皮薄,顾言箴却箍紧了她,加深着这个热切的吻。
    许久,顾言箴才放开了林念莳,晃漾的桃花眼眸色幽深,轻抚着她的唇,低喃一句。
    “场地限制,我的‘危险’只能施展这么多了。”
    林念莳心下赧然,微微红着脸,顾左右而言他:“你是不是还欠我一句‘生日快乐’没有说?”
    顾言箴正想开口,衣袋中的手机却铃声大作,是谢琛打来的电话。
    顾言箴知道他这个时间打来,必定是有紧急事件要报告,于是抚了抚林念莳的背以作安慰,然后按下接通键。
    不知那头谢琛说了些什么,挂掉电话之后,顾言箴便无奈地冲林念莳耸耸肩:“公司出了点事,我得去办公室一趟。”
    林念莳笑得大度,眉眼弯成拱桥般的弧度:“没关系,你去忙。”
    她笑意盈盈的样子看得顾言箴心念电转,附身在她下唇轻轻吮了一下,唇贴着唇问道:“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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