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撞南墙，只撞你胸膛

    
    喜得千金的梁子煦第一时间发了微博，并附上一张照片，拍的是女儿的一双小脚丫。几天之后，事先准备好的喜蛋礼盒便陆续送到了他们的亲朋好友、各大媒体、娱乐公司里去，顾氏的每个员工也是人手一份。
    虽说Soleil之前的难关还没有度过，损失依然严重，但顾寒的心情已然因着外孙女的降生而逐渐放晴。
    林念莳作为顾亦彤的准弟妹，也跟着顾家人一起前往梁家探望。
    顾寒对顾言箴的怒火还没全消，此时看到他也没给什么好脸色，冷哼一声不再理睬，径自坐在了床边问起了顾亦彤的情况，只是抽空问了几句林念莳的近况，态度仍是慈眉善目的。
    顾言箴受了冷落，倒让顾亦沣和潘思宁笑得更加惬意。
    林念莳握紧了顾言箴的手，顾言箴却没有在意，给了她一个淡淡的微笑。
    虽然这些年顾亦彤和潘思宁有些疏远，可毕竟是自己亲外孙女，潘思宁还是抱着孩子笑得乐不可支，眼角似乎都多了几条鱼尾纹。
    “宝宝的名字取好了吗？”
    “大名还没取，小名叫葡萄。”
    “葡萄？”
    “嗯，怀她的时候我比较爱吃葡萄。”
    林念莳失笑，还真是简单粗暴的顾亦彤式取名法。
    顾寒开口：“子煦，这段时间你多照顾着，需要什么尽管跟我说。家里的佣人够不够？要不我再安排几个人来？”
    “都够的，如果有需要我再和您说。”梁子煦笑着应下。
    貌合神离的一家人围着孩子喧闹了好一阵，顾寒便和潘思宁回了顾家祖宅。顾亦沣也没有久留，随意和顾亦彤闲话几句，起身挑衅地看了看顾言箴与林念莳，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此时，房里除了梁氏夫妇之外，就只留下了顾言箴和林念莳。
    顾亦彤气色不错，不过眉眼间还是染上几分疲态，她轻轻地朝顾言箴招了招手：“小箴箴，你过来。”
    “干什么？”
    虽然嘴上不太乐意，顾言箴还是往床边走去，故意嫌弃地瞥了她一眼：“你生个孩子怎么一下子看起来好像老了七八岁。”
    顾亦彤闭起眼努力忍耐着怒气：“我现在没有力气跟你吵架，你能不能尊重一下产妇。”
    顾言箴抿唇，嘴角微微勾起浅淡的弧度：“好，你说吧。”
    “视频的事情我听说了，虽然已经道了歉发了声明，但闹得这么大，应该还是没办法平息众怒、及时止损的吧。”
    “你安心坐月子就行，这件事情我会处理的。”
    “闭嘴，你给我老实听着！”顾亦彤瞪圆了眼，硬生生从牙缝了挤出几个字，“老公，你给我拿个布条把他的嘴堵上，他一开口我就头疼。”
    梁子煦轻笑，无奈地看了顾言箴一眼：“你最好别惹她，她要真头疼了，我是一定会去找布条的。”
    顾言箴咬咬牙：“你这个妻奴。”
    顾亦彤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胳膊，示意他认真听自己说话：“我们需要一个让Soleil回春的办法，这个我不担心，我相信你能想出来。但是有一点，你记得千万不要盲目出招，现在不是绝地反攻的好时机。”
    “我明白，你放心。”谈到公事，顾言箴一脸严肃地点点头。
    “必要时我会找机会挖点其他公司的丑闻盖过去的，等这事的风头过了，你就可以行动了。”顾亦彤正说着，忽然瞄到脸色一变的林念莳，转而笑道，“念莳你别想多，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去动林氏的，不然阿箴第一个不放过我。”
    林念莳豁达地笑笑：“没事，只是觉得新学会了一招，真是受益匪浅。”
    “哎呀，怎么办啊小箴箴，我好像把你媳妇儿带坏了。”
    顾言箴眉语目笑地揽住林念莳：“没事，咱们以后拿她女儿出气。”
    “你有没有人性啊！”顾亦彤虽是在抱怨，却始终笑意盈盈，“来，阿箴，你来抱抱葡萄。”
    顾言箴微愣，竟然第一次出现了手足无措的模样，犹疑地说：“这……我怕我摔了她……”
    梁子煦把宝宝从摇篮里抱起来，让顾言箴走上前。他踌躇着伸出臂弯，在梁子煦和顾亦彤的指导下慢慢地接过了小葡萄。
    刚出生的小娃娃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对世界的感官也不明朗，可她半蒙着双眼的粉嫩模样却让顾言箴爱不释手，他动作僵硬地抱着她，轻轻说：“葡萄，葡萄，我是你舅舅，嘿，你看看我，我是你舅舅啊。”
    林念莳看着顾言箴脸上小心翼翼的宠爱，不自觉地微笑起来。
    顾言箴以后肯定也会把他们的孩子给宠上天了吧。
    他们的孩子？
    林念莳如醍醐灌顶般收了笑意。
    她猛然回想起了那晚丁初九说的那句话，此刻真的有点想扶额长叹一句——没错，她林念莳大概是真的爱惨顾言箴了。
    时间一晃而过，这多事的一年竟已经走到了尾声。而每年春节前夕，林氏集团都会在京城最老牌的豪华酒店中召开年末酒会，这不仅是他们与达官显贵交流的绝佳场所，更是对企业形象的大肆彰显，因此林氏名义上的女主人沈琦也都会特意从巴黎赶回国内来盛装参加。
    今天的场合不宜太华丽，林念莳选了低调的黑色吊带长裙，只是腰部镂空的设计透露了些小心机。
    反观沈泽亚却是一身夸张艳丽的大红色高开衩贴身长礼服，还画蛇添足地加了条皮草围脖，生怕不够华贵奢靡。
    “你表姐似乎很喜欢穿红色。”
    林念莳面色不善地对上了顾言箴眼中促狭的笑意，挑高了眉毛问：“觉得眼前一亮？”
    “不，是觉得扎眼。”
    林念莳忍不住窃笑，忽然觉得那边如花蝴蝶一般满场乱转的沈泽亚似乎也没刚才那么讨人厌了。
    此时，全场灯光渐暗，一束白色聚光打向了宴会厅的二楼，林乔松与夫人沈琦相偕出场，面带微笑地与宾客问好挥手。
    沈琦犀利的目光扫视一周，随即盯住了林念莳和她身边的顾言箴，不动声色地眯了眯眼。
    两人随后手挽着手缓缓踏下楼梯，林乔松还很自然地为沈琦整了整差点被踩住的裙角，看起来恩爱非常。
    林念莳眸中晕起一抹茫茫——她知道这恩爱太假，纵然倍感悲凉，却又从心底里享受这一刻的和乐氛围。
    林乔松和沈琦来到了一楼大厅里，两人牵手一起跨上舞台。林乔松走到话筒前准备发言，而沈琦则站在他斜后方半米距离的位置优雅微笑。
    “先生们、女士们，各位同僚、同行，各位亲朋好友、合作伙伴。本人，林乔松，谨代表林氏集团全体成员在此感谢大家拨冗光临我司一年一度的年末酒会。在这一年里，感谢各位与我们风雨同舟、共创佳绩，希望来年，我们能再接再厉、齐头并进！”
    底下的宾客齐齐鼓掌，林乔松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安静片刻，又开口道：“大家都知道，我们林氏集团的副总裁老褚是我多年的好友，也是不可多得的好帮手，但是他年纪也大了，所以就主动和我提出来，说是想回家含饴弄孙，你们说这我怎么好意思拒绝呢，是不是？”
    底下传来一阵阵轻笑，林乔松将脸转向侧台，伸出了手臂一指：“所以，今天我要借着这个好日子，来向大家宣布我们林氏集团新一任的副总裁人选，他就是我最为看重的左膀右臂——向铭！来，向铭，你来和大家说两句。”
    一身白色西装的向铭健步跨到台上，向林乔松深深鞠躬之后便开始致辞。
    顾言箴用余光瞄了眼身边的林念莳，她初时的惊愕和不可置信慢慢地淡了下去，随即便什么表情都看不到了，平静之余又带了些漠然。
    顾言箴将手搭上她的腰按了一下，林念莳回过头来，露出浅浅的一笑，只是笑意终究不达眼底。
    此时，林乔松和沈琦也走下台来，林念莳垂眸调整了心绪，便带着顾言箴走上前去问好：“爸爸，妈妈。”
    沈琦轻拍林念莳的背：“我们莳丫头今天真漂亮。”
    林念莳笑得恬淡，嘴上却是讨巧：“是妈妈把我生得好看。”
    沈琦霎时眉开眼笑，就连林乔松的眼中也染上一抹柔和。
    “妈妈，这是言箴。”
    “伯母您好。”顾言箴微微鞠了一躬。
    “顾公子，常听我家丫头念叨你，终于有机会见上一面了，果然是庸中佼佼。”
    “伯母过奖了，之前一直听念莳提起您，果然，她的美貌就是打从您这儿遗传来的。”
    “顾公子可真会说话。”沈琦淡定地微笑，不咸不淡地问，“对了，你和念莳认识多久了？”
    “大约一年了。”
    沈琦话中有话：“哦，也不太久嘛，年轻人还是多了解一段时间的好。”
    林念莳的脸色忽然一阵白：“妈妈……”
    顾言箴却握住了林念莳的手，阻止她想要说的话，眼神中看不出什么情绪来，温和一笑：“伯母说的是。”
    沈琦对顾言箴明显的排斥让林乔松的脸色有些不满，他冷冷地瞥了沈琦一眼，适时打断了对话。
    “言箴，来，我为你介绍几个朋友。”
    顾言箴点头称是，跟着林乔松往另一边走去。
    林念莳见两人走远，挽住了沈琦的手臂，小心地问：“妈妈，你是不是不喜欢言箴啊？”
    沈琦也不否认：“嗯，不喜欢。”
    “……为什么？”
    沈琦面上顿了一下，没有多解释，只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不知道啊，大概就是不对眼呗。”
    沈琦和林念莳的性格完全不一样，她天生随意率性而为，从远走法国这件事上便可见一斑，因此相比其他，她更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她侧头看了看女儿，林念莳的目光始终无意识地要寻找顾言箴的身影，她那份眷恋太明显了。
    可是顾言箴呢？
    凭借自己的直觉，沈琦从顾言箴的言行间察觉到了刻意为之的柔情，还有精明和算计。
    纵然也有情，却是稍纵即逝。
    这让她怎么能放心？
    林念莳仍旧好言相劝：“妈妈，你想多了。”
    “那么，丫头，你想好了？”沈琦看了看被爱情冲昏头的女儿，不答反问。
    林念莳深吸一口气，望着不远处言笑晏晏的顾言箴，用力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