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撞南墙，只撞你胸膛

    
    那天之后，Janice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林氏集团。
    抵制Rêve的声势仍在继续，落井下石的不止Cibele一家，顾氏和其他公司也偷摸着出了手，因此即便Rêve发了声明致歉，也无力抵抗当前愈演愈烈的颓势。
    托了此事的福，Soleil之前的歧视事件简直不值一提。
    顾言箴知道，绝地反击的时刻到了。
    在林乔松教给他“情怀疗法”之后，他便要求手下人做了详细的市场调查，最终将目光锁定在“纯情校园恋爱”和近年大热的IP改编浪潮上，这个主题和Soleil的少女系定位也十分符合。
    因此，顾言箴当下便联系上了天行传媒，表示愿意出资赞助热门小说《致桔梗》的改编剧，要求就是由Soleil来全权包揽剧中所有戏服，有了梁子煦的牵线搭桥，天行传媒欣然同意。
    达成合作意向之后，顾言箴便一直在等待风波过去，找时机官宣。
    可眼见着《致桔梗》开拍在即，他却始终没有找到解围的机会。眼下多了Rêve这么个活靶子，Soleil终于走出了丑闻阴影，可以大张旗鼓地开始新一波宣传。
    在校园纯爱电视剧《致桔梗》的开机发布会上，女主角的扮演者言芯便穿着Soleil的春夏新款亮相，制片人也宣布了将由Soleil来完成所有服装的设计和定制，包括女装、男装和剧中学校的校服。
    饰演男主角的凌远航和饰演女主角的言芯都是刚刚二十岁出头的年纪，气质外形与剧中男女主人公的高中生设定十分符合，男生高大帅气，而女生则娇小可爱，两人站在一起便很般配，CP感十足。
    因此，《致桔梗》尚未正式开拍，就被媒体评为了今年最值得期待的偶像剧。
    借着这个大IP的东风，Soleil作为独家服装赞助商也博了一波眼球，大家一个个翘首期盼，等着剧集上映后去门店里购买主角同款。
    不过，顾言箴并没有止步于此，立即发动了第二波攻势。
    发布会后，Soleil事不宜迟，在微博上发起了“我记忆中的校服”的热门话题，并且举办了一场全民投票，公布六张高中校服的设计手稿，得票最高的那一份设计将会成为电视剧《致桔梗》中主角们所穿的校服。
    这个话题彻底激起了大众的怀旧热情，不仅踊跃参与投票，还纷纷晒出自己当年的校服照片。
    等到电视剧进入正式的拍摄期，顾言箴再和剧组的宣发一齐联手，拍几张剧照、发一点小料，让《致桔梗》一直处在话题热门榜上高居不下。
    短短几个月内，Soleil一跃成为了国民纯情女装系的代表品牌，不仅解决了此前一直深陷丑闻的狼狈局面，还顺势为林氏集团的Rêve丑闻分散了一下注意力。
    这让林乔松和顾寒都同时松了一口气。
    顾言箴的这一场翻身仗打得实在漂亮，连带着他本人都成为了媒体热捧的对象。在《致桔梗》的开机发布会上，顾言箴也一同出席发言，滴水不漏的回答和姣好的外形让他多了一群拥趸，甚至还有了自己的粉丝。
    大家都说这位富家公子不仅多金帅气而且精明强干，无奈早已有了主，一个个少女都扼腕叹息，直言林家大小姐简直上辈子拯救了宇宙。
    林念莳听到这话的时候哭笑不得，只能哀叹：“我终于能理解亦彤姐的感受了。”
    顾言箴个人的声名远播对公司形象来说也是件好事，因此他本人对抛头露面也并不抗拒，而且还接受了几家较为权威的媒体访谈，趁热打铁助攻了一下Soleil的品牌宣传。
    除了一些简单的文字采访，顾言箴还作为主嘉宾参加了一档财经类电视访谈节目，虽然他的上镜经验不多，但不过好在他言行得体、落落大方，让现场观众和主持人都觉得如沐春风，现场气氛十分愉快。
    这个节目是在电视和网络平台上全程直播的，林念莳没有陪他去摄影棚，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边看文件边开着电脑收看。
    “听说顾总回国才一年多是吧，那这之前都是在国外工作吗？”
    “没错，我认为国内的时装产业还在探索阶段，可以很直白地说，这个行业的大本营就是在欧洲，所以我完成学业之后就留在了法国工作，就当是学习一下国外的先进经验，其实这比我待在国内闭门造车要简单，时尚这个东西，可不是拼着一股狠劲儿就能闯出来的。”
    “那在国外这么些年，顾先生有没有遇到过觉得特别困难、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呢？”
    林念莳听到这个问题笔尖一顿，抬起头果然看到了顾言箴眼中一闪而逝的情绪。
    他很快调整了表情，笑了笑避重就轻地回答：“怎么会没有，我也有过一包泡面分三顿吃的时候啊。”
    主持人听闻便笑开了：“没想到像你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也有这种苦恼！”
    “金汤匙不是万金油，如果我想要做得比别人好，那就要做得比别人多，吃更多的苦，受更多的累。也许得到与付出不一定成正比，但是我相信，没有付出，就一定收不到回报。”
    林念莳眯着眼点头轻笑，顾言箴极聪明地塑造出了亲民又踏实的形象，而不是靠自己高贵的家世来建立优越感和隔阂感，他明白自己需要的不是大家的羡慕，他需要的是大家为顾氏的衣服买单。
    这番话的确很为他加分，观众席中果然响起了久久的掌声。
    女主持的笑容逐渐带了些深意，引导着说：“那么在自己最辛苦的时候，有没有特别感谢的人呢？”
    顾言箴颔首，微笑道：“最感谢的当然还是我的家人。”
    他故意的回避让女主持和观众都一阵失望，发出了轻声的善意的嘘声和笑闹。
    顾言箴不紧不慢地接着说：“尤其是要特别感谢我的姐姐顾亦彤。”
    在普罗大众的眼中，“顾亦彤”这个名字的杀伤力可比顾言箴要大得多，大家一下子来了兴趣，观众席传来一阵阵议论。
    “我在国外的时候，一个人比较辛苦，我姐姐就常常跑来看我，嗯，然后再顺便旅个游外加大扫货吧。”
    顾言箴的调侃让大家都笑作一团，主持人问：“看来你们姐弟关系真的很好哦，她应该一直都很照顾你吧。”
    “照顾是照顾，训我的时候也是很凶的。”顾言箴无奈地笑了笑，十分自然地提起了大家最想听的话题，“幸亏有我姐夫，早早地就把我姐给娶走了，不然我的日子可真不好过。”
    言及梁子煦，那就触及到了普通观众最关注的兴奋点。
    “哈哈，开启吐槽模式了哦！在去年年底的时候，梁子煦添了一个宝贝女儿，你姐姐已经升级做妈妈了，现在会不会比较温柔一些？”
    顾言箴假意一声哀叹：“对女儿是挺温柔的，可是要凶我的时候还是照样凶啊。”
    “哈哈哈，我发现你好像很怕你姐姐噢。”
    “我姐夫微博还有几千万粉丝呢，可我姐要吼他的时候不也照样吼嘛。”顾言箴带着笑意打趣，“唉，她就是被我姐夫给宠坏了，所以，他们梁家的人我都惹不起。”
    又是一阵爆笑声。
    顾言箴接着说：“我们以前都笑话梁子煦是妻奴，可他现在已经变本加厉，不但宠老婆，对女儿也是宠得没话说。他的性格大家都知道吧，一直很少会在社交平台上发东西，可是自从有了女儿之后，你再看他的朋友圈和微博，一夜之间就变成了晒娃狂魔，反差太大了。”
    有关梁子煦的爆料让现场气氛达到高潮，女主持看了看手上的台本，打算再把问题朝顾言箴的个人方向上引一引：“那看到他们一家三口尽享天伦之乐，有没有觉得很眼红？”
    “眼红倒还好吧，不过有时候看到我姐夫和我姐相处的样子，会觉得挺庆幸的。”
    “庆幸？怎么说呢？”
    顾言箴微笑：“庆幸我的未婚妻对我还算温柔。”
    他怎会不知道大家想要听什么，主动的坦白让观众席一片沸腾。
    “哇，未婚妻哎。之前一直传闻你好事将近，看来是真的哦，广大女粉丝可要失望了。”
    “感谢大家的关心，我们的婚礼的确正在准备中。”
    “恭喜恭喜！能不能聊一下你的感情生活？你的未婚妻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顾言箴思忖片刻，一字一顿地回答。
    “她是这世界上唯一一个让我想要共度余生的人。”
    此时，林念莳的手不可自制地一抖，笔在纸上画出一道不和谐的弧线。她抬起头，对上了屏幕中顾言箴的双眼。
    而他这一句毫不吝啬的秀恩爱也让摄影棚里的观众开始起哄，女主持带头鼓起掌来，但顾言箴则始终维持着温和的笑意。
    “那么顾总，你和未婚妻相处的时候是怎么样的呢？你觉得你是个浪漫的人吗？”
    顾言箴微微思索了片刻，圆滑地回答：“我觉得我们做女装行业的人，的确是需要一些浪漫情怀的，这样才能满足女性消费者的喜好。比方说，这一次我们Soleil和《致桔梗》这部剧的合作，大家可能也有所耳闻，不过跟大家说一个小内幕，其实我当初想要和《致桔梗》剧组合作的原因，就是因为我的未婚妻是这部书的书迷，所以我也算是投其所好吧。”
    看到这里，林念莳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地摇摇头，拨了内线吩咐嘉懿赶紧去给她买一套《致桔梗》的小说回来。
    女主持人和现场的女观众完全不明真相，只是单纯地被顾言箴的宠溺语气深深地感动了：“哇，好甜蜜哦！那既然这样，不知道能不能透露一下，你是怎么求婚的呢？观众朋友们都很好奇吧，是不是，我猜应该也是浪漫得不行吧？”
    顾言箴闻言却低下头轻轻一笑，这个意味不明的笑容让大家都生出了探究的欲望，纷纷起哄要顾言箴分享一下。
    顾言箴摸了摸鼻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开了口：“大家都知道我未婚妻之前出过一次小事故吧？”
    “知道啊。咦？难不成是在医院里？”
    “嗯，的确是在医院里，不过这个过程一点都不浪漫。”顾言箴看了看观众，又看了看女主持人，解释道，“她是在玩卡丁车的时候受伤的，我当时比较担心，脸色也不太好，所以什么都没说，抓住她的手就把戒指套上去了。”
    主持人目瞪口呆：“就这样？”
    “对，就这样。”
    “……也没有什么深情告白吗？”
    顾言箴略微思考了一会，回答说：“最后倒是说了一句话。”
    “是什么话？”
    “以后你再敢给我开赛车试试看。”
    全场的人都呆了一会，然后再同时爆发出大笑，主持人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问：“那她居然接受了？”
    顾言箴也跟着展颜一笑：“我觉得她当时自知理亏，所以不敢说不吧。”
    “哈哈哈，这也可以？鲜花气球、单膝下跪、浪漫告白，居然一样都没有，这样的求婚居然还不会被拒绝，果然是真爱啊！”
    顾言箴故作神秘地摇摇头：“不，应该说，是我找的时机好。”
    女主持拊掌道：“观众朋友们，今天大家是不是学会了一招新的求婚方法，等女朋友心虚理亏的时候就可以一击即中，哈哈，实在太有效了！”
    电脑前的林念莳也跟着屏幕里的人们轻笑了起来。
    “不过，其实有时候还是会觉得有些缺憾，毕竟我欠她一个很盛大的求婚。”说着，顾言箴忽然转过头对着镜头，“但是，既然你已经答应了，那就不能反悔了。”
    这突如其来的小耍赖反倒更显得亲和力十足。
    既然顾言箴主动提起，女主持便趁机抓住机会：“那如果今天让你补一段求婚，你会怎么样做呢？”
    “在这儿？”
    “对啊，就对着我们的镜头，也许你未婚妻正在电视前收看呢。”
    现场观众跟着主持人开始一齐欢呼。
    “求婚！”
    “求婚！”
    “求婚！”
    顾言箴被闹得不行，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轻轻干咳两声，对着摄像机镜头抿了抿唇。
    “念念，我……”
    还没说一句完整的话，顾言箴就自己笑了场，观众又开始起哄，女主持让大家保持安静，请顾言箴继续。
    “念念，我这个人从小到大一直都没有什么执念，直到遇到了你，我才明白，不是我没有执念，只是还没有遇到可以让我执着的人。”
    此时，坐在电脑前的林念莳骤然觉得自己颈后的皮肤一寸一寸地开始发麻，一直顺着经脉蔓延到天灵盖。
    顾言箴的深情告白还在继续。
    “终于，我遇见你了，遇见了一个让我一想到就会笑、怎么也看不腻、并且想把这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的人，一个我永远都不想放手的人。所以……念念，嫁给我吧，我爱你。”
    林念莳望住了顾言箴的桃花眼，即便隔着屏幕，那一抹潋滟与柔情仍是半分不减。
    摄影棚的现场已是一片羡慕的唏嘘声，女观众和女主持的眼中都快冒出了桃心。
    顾言箴说完之后有些尴尬地圈起手放在嘴边干咳，低下头赧然一笑。可是他略微想了想又忽然板起了脸，对着摄像机镜头补上一句。
    “不过有一点，林念莳，你是真的绝对不可以再玩赛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