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撞南墙，只撞你胸膛

    
    炎夏一点点侵袭着京城的天光，日落的时间越来越晚，暴烈的阳光也越来越狠厉无情。
    顾言箴和林念莳的婚礼正式进入三个月倒计时。
    停了工作的林念莳越来越不愿意出门，她最近除了在家里发呆，就是去筹备婚礼的事情。
    现场流程、邀请宾客等杂事全部交给了林氏和顾氏的公关部来处理，林念莳要做的只是定一定现场布置的设计稿，以及一套一套地挑礼服，而顾言箴也耐着性子全程陪着她一起参与。
    他们的婚礼对于两家的公司来说也是个绝妙的营销机会，因此林念莳拒绝了各大品牌抛出的橄榄枝，决定请沈泽城亲手为她设计主婚纱，顾言箴的三套西装则由Rêve来定制。同样的，为了平衡，林念莳婚礼时所要穿的另两套小礼服就由Soleil的设计团队来操刀设计。
    沈泽城的设计无需质疑，也轮不到别人来质疑，所以林念莳就没有去费心过，倒是Soleil的设计部早早地就送了许多礼服的设计稿过来任她挑选。
    顾言箴坐在沙发上看书，林念莳慵懒地半靠在扶手上，手里拿了七八份手稿翻来覆去地看，蹙起眉头，难以抉择的模样。
    “都不喜欢？”顾言箴出声询问，眼睛仍旧固定在手中的书页上。
    林念莳微微摇头，抿着嘴平静地回答：“没有，只是选不好。”
    “你要是不喜欢也没关系，让他们重新设计就好了。”
    “不是，主要是没有结过婚，所以没有经验，不知道该选怎么样的礼服好。”林念莳唇边漾开一抹微笑，一本正经地解释道，“等下一次大概就会好一点吧。”
    顾言箴瞟了她一眼，板下了面孔，眼睛里却是满满笑意：“下一次？林大小姐这是要拿我练练手？”
    “你这是什么表情，好像被我占了便宜一样，我好歹也贡献了自己的头婚。”
    顾言箴放下了书，双手箍住林念莳的腰，故作狠戾地啃上她的下巴：“念念，看来我最近对你真的太过纵容了。”
    林念莳笑着弓起身子躲闪，义正言辞：“纵容我不该是你的本分么？”
    顾言箴轻声失笑：“是，我终其一生的目标就是纵坏你，把你惯得无法无天，这样就没有人能受得了你，看你还有没有下一次结婚的机会。”
    他这副死乞白赖的样子让林念莳无言以对，咧了咧嘴不接话，转而靠在他肩头半昧着双眼。
    这一刻的柔情让顾言箴生出一丝贪恋，他伸手摸摸林念莳的眉眼，轻声问道：“最近为什么总是不开心？”
    林念莳心下倏地一紧，只能尽力笑得娇俏，插科打诨道：“哪有。”
    “你都多了好几条皱纹了。”
    林念莳抚上自己的脸，顾言箴笑出了声：“开玩笑的。别怕，我们念念青春永驻。”
    林念莳轻轻推了他一把：“那不就成老妖精了。”
    顾言箴歪着嘴角笑，撂下了手中的书：“你以后是不是老妖精我不知道，不过，我能确定你现在就是个小妖精……”
    “…………”
    距离婚礼还有一个月的时候，林念莳开始着手为两人的新家添置摆件和装饰品。
    梁氏夫妇所赠的这套别墅被他们用作了结婚新房，地面和地下各两层，带一个阁楼和配备露天泳池的花园，别墅的风格以灰色和米色为主色调。
    一层有中西式厨房、餐厅、客卧套房和两个客厅，其中北朝向的主客厅上部空间挑空，充分利用了大面积的落地窗来加强采光；二楼有两间卧室，一间是儿童套房，另一间是配备了双衣帽间的超大主卧套房；别墅的地下两层分别分布着客房、书房、健身房、影音室、酒窖、宴客厅和佣人房，整套别墅的总面积达到一千平方米左右。
    房子已经是精装修好了的，家电和家具交给了谢琛去办，林念莳无需再操心，只是找时间逐步逐步搬了些自己的家当进去。顾言箴也亲自挑选了几名佣人，让他们提前为新家做些打点。
    一切安排妥当，顾言箴和林念莳只等婚礼之后便可以搬进去了。
    他们的新房距离顾亦彤家大概有五分钟的步行距离，这天，林念莳从新家出来，便顺道去顾亦彤那儿坐了坐。
    梁子煦已经完全复出，这段时间正在南方的影视城里拍戏。林念莳被佣人迎进门的时候，顾亦彤正巧在和梁子煦视频通话。
    “小葡萄，小葡萄，有没有想爸爸呀，叫爸爸。”
    “梁子煦，你能不能认真工作？”
    “我这不候场呢嘛……”
    “不跟你说了，你看，念莳来了。”
    手机那头梁子煦也喊了句：“念莳，你来啦。”
    林念莳笑着应声：“嗯，姐夫。”
    “那行吧，你们聊，我看剧本去了……等一下，葡萄，葡萄，叫爸爸……”梁子煦还在那头逗着女儿，顾亦彤却啪嗒一声便将电话撂了。
    她让佣人抱了小葡萄去午睡，然后招呼着林念莳坐下吃水果：“新家拾掇得怎么样？”
    “差不多了，也没什么需要添置的。亦彤姐，谢谢你。”
    顾亦彤摆摆手，毫不在意地说：“客气什么，以后多来陪我聊天就行了。”
    林念莳笑着点了点头：“好啊。”
    顾亦彤拿了块冰镇西瓜，轻轻咬了一口，忽然低低地叹了口气：“真好，阿箴也要成家了，言姨应该也会很开心的。”
    林念莳动作一滞：“是……言箴的妈妈？”
    “嗯。”回忆起往昔，顾亦彤的口吻难得的轻声细语起来，“其实那时候，爸爸本打算按照辈分排字给他改名叫顾亦箴的，可是他死活不肯，就是为了言姨。”
    林念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听他说过，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他和她妈妈相依为命，过得很清苦。”
    “可惜阿箴回顾家之后没多久，言姨的身体就越来越不好了，我想大概也就是因为这样，所以那时候才把他给送回顾家的吧。”
    “所以……”
    顾亦彤点点头，低声说：“癌症，撑了几年，还是没熬过去。”
    “是言箴在国外的时候吧？”
    顾亦彤的脸上忽然有些难以阴说的尴尬，随意地点了点头便生硬地转移话题：“我跟你说哦，别看小箴箴现在人模狗样的，小时候可是很萌的。”
    林念莳不太相信：“不是十六岁才回顾家的么……”
    “是啊，十六岁。”
    “十六岁还萌……”林念莳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
    “当年的他真的是个小可爱啊……”顾亦彤一副扼腕叹息的模样，“那时候的阿箴，脸上还有点肉嘟嘟的，捏起来手感特别好，而且每次被我骂的时候，眼睛就眨巴眨巴的，感觉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哈哈哈哈哈哈……”
    林念莳扶额：“亦彤姐……”
    “不过这家伙从小就招蜂引蝶，我们家的桃花眼是遗传的，但是就数他的长得最好看，所以走哪儿都招小姑娘喜欢。”
    提到这一茬，不仅顾亦彤讲得趣味盎然，林念莳也忽然起了探究的兴致：“那他那时候有没有女朋友？”
    顾亦彤思索了好一会，才摇摇头说：“阴面上没有。”
    “什么叫阴面上没有？”
    “哎呀，就是我也不知道的意思嘛，非要我说出来！”顾亦彤摩挲着下巴遥想当年，“不过我好像真没见过他和哪个女生走得近。他被认回来之后，爸爸就给他转学到了我读的学校，那时候我们都读高二，阿箴长得好看，我知道学校里有好多女生都偷偷喜欢他，我们班就有几个，只不过他没有理过这些事。”
    林念莳挑挑眉毛：“一个都看不上？”
    顾亦彤的笑容恍惚，语调沉了下来，染了些伤感的氛围：“他当时在学校里处境挺尴尬的，我们学校里尽是些不学好的二世祖，私底下也都知道阿箴的来历，所以他在学校里也没有什么朋友。虽然大家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至于欺凌他，但是也算不上太友好，所以就算有女生喜欢他、和他表白，他也不敢接受吧。他其实……也挺孤单的。”
    林念莳哑然无声，酸涩地点了点头。
    “阿沣比我们小几岁，那时候还在初中部，这个臭小子也是个不安分的主，天天找阿箴的茬，家里找完学校里再找，啧啧，真是欠揍。”
    虽然顾亦彤的口吻让林念莳禁不住想笑，可转念一想，按照顾亦沣这个浑天魔王的脾性，顾言箴当时的境遇可想而知。
    “幸亏有你一直护着他。”
    “唉，阿沣从小就跟我犯冲，我们三天两头就要吵个架、动个手什么的，倒是阿箴来了之后我才觉得有个弟弟还挺不错的。小箴箴那时候多乖啊，每天笑眯眯地跟在后头叫我‘姐姐’，可惜后来……唉，都怪我妈……”
    林念莳皱了皱眉，不太阴白地问：“什么？”
    顾亦彤难得的欲言又止，叹了口气摇摇头结束话题：“这些事也不该我多嘴，算了，过去的事情不提了。”
    见她不愿多说，林念莳只能按捺下心中狐疑，不再去追问。
    顾亦彤执意留林念莳吃了晚饭，她只好答应，吃完饭后也不再久留。今天顾言箴留在公司加班开会，她其实并不急着回去，倒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独自散散心，于是便让司机开了车在城里兜圈子。
    车子在市区里转悠了好一会，林念莳忽然想到了一个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