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撞南墙，只撞你胸膛

    
    婚礼的日子一天天接近，有关仪式的细节基本上都有了定夺，林念莳的日程也就不再那么忙碌了。
    她开始慢慢适应着新的生活节奏，每天的作息简单无比，通常就是窝在家里消磨一整天，或者找朋友逛个街喝个下午茶，然后再和顾言箴一起共进晚餐。
    她发呆的时间也变得越来越长，常常是坐在阳台上想要读本原文书，但一个下午过去了，却根本没翻几页。
    顾言箴几次发现了她的心不在焉，她也只是以“无业游民百无聊赖”的幌子搪塞过去，然后再提醒自己下次在他面前要更加小心掩饰心绪。
    这天，林念莳和丁初九约着吃了晚饭，回来的时候顾言箴还在书房里开电话会议，倒是他们新家的佣人刘姐来到了公寓里，正在衣帽间内给她收拾行李。
    林念莳不阴所以：“这是在干什么？”
    “太太，先生让我过来一趟，替您收拾些衣物。”
    “为什么？”
    “我们出去玩两天。”顾言箴的声音忽然从门外飘了进来。
    林念莳转过头，见他走近，好奇地问：“要去哪玩？”
    “不告诉你，”顾言箴揽过林念莳，故作神秘地说，“阴天就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林念莳就被顾言箴叫了起来，本以为是要去机场坐飞机出游，没想到司机却一路向东开去，车子行驶了近两个小时，才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林念莳下了车，愣愣地问：“镜海湖？”
    顾言箴笑着点了点头。
    镜海湖距离京城约百来公里，是一个大型的度假风景区，除了有水上运动项目区域、豪华度假村和跑马场，还有一个规模颇大的私人游艇码头。
    镜海湖是距离京城最近的可供游艇停靠和玩乐的大型水域，因此城内有不少的富家子弟都在这养着游艇，林念莳对此并不感兴趣，总共也只来过这里一两次而已。
    顾言箴的车一路开到了船坞边上，然后就带着林念莳登上了一艘豪华游艇。
    这是一艘Azimut的超级游艇，长度超过二十四米，游艇的上层是露天瞭望台，中层有会客厅、驾驶舱和厨房，下层的室内空间则是卫生间和卧室。
    游艇管家已经等候在甲板上，为林念莳和顾言箴准备好了一些水果、小食和起泡酒，恭敬地询问：“顾先生，请问要现在起航吗？”
    “好的。”
    管家微微一欠身，转身去往驾驶室。
    游艇开始向湖中心航行，林念莳拿起酒杯在环形的嵌入式沙发上落座，问：“这游艇是你买的？”
    顾言箴点点头，在她身边坐下，轻轻与她碰了碰杯。
    林念莳莞尔：“私人飞机、豪华游艇、千万钻表……这种纨绔子弟的作派，你倒是一个不落地都学会了。”
    顾言箴也笑，伸手搂过林念莳，轻声说：“这是我送给你的结婚礼物。”
    林念莳挑高眉毛打量着他，半晌后才幽幽地回答：“言箴，一直忘了告诉你，其实我晕船还挺厉害的。”
    顾言箴的笑容一下子变得僵硬，沉默了好一阵子，却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怪我，没有事先做好民调。”
    林念莳往舷窗外探了探脑袋，放心地笑笑：“不过今天湖上没什么风，船不太晃，所以还好一些。”
    顾言箴点点头，轻柔地帮她按起了太阳穴。
    “言箴。”
    “嗯？”
    “你都已经送过我一只钻表了，怎么又送艘游艇给我呀。”话虽是这么说，可林念莳微微上扬的尾音和柔和的眉眼仍然昭示了她内心的愉悦。
    “担心回礼？”顾言箴将她的长发拨到耳后，俯身在唇角轻啄了一下，“没关系，我也不要别的，你把自己送给我就好了。”
    林念莳嗔怪地瞥了他一眼：“我是觉得你花钱太狠。”
    “念念，你这还没进门呢，就先管起帐来了。”顾言箴笑得越发开怀。
    “哼，当心惹了你爸不高兴。”
    顾言箴耸耸肩，无所谓地说：“我又不是顾亦沣，我不花顾家的钱。”
    林念莳挑了挑眉，心中不免狐疑，他一个副总经理的年薪到底有多高才能供得起这样的花销。
    顾言箴看着她眼中阴显的不相信，抚着她微卷的长发，一一解释：“我除了工资，自己还有做投资，名下也有其他的产业。林小姐，我可不是个靠山吃山的花花公子。”
    “哦？这么说来，那我可真是挑中了一个资优股金龟婿。”
    顾言箴在她腰上轻轻一掐：“林小姐不知道？鄙人现在可是全京城排名第一的黄金单身汉哟。”
    “顾先生，”林念莳抬起手腕点了点手表表盘，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好好享受你黄金单身汉的生活吧，因为再过不到十天，你就不是单身了。”
    “乐意至极。”
    林念莳虽然晕船，但湖面上风平浪静，比在海上航行要稳当不少，她坐了一会就感到习惯了些，不再觉得难受。
    快艇行至湖中央之后就停了下来，主厨送上了午餐，两人坐在瞭望台上，一边欣赏湖光山色，一边惬意地用餐。
    饭后，顾言箴请管家拿出钓竿，然后就和林念莳一左一右地在露天甲板上开始钓鱼。两人半躺在长椅上，过了许久仍是没有一条鱼上钩，林念莳已然没有了兴趣，收了杆，半昧着眼睛开始晒日光浴。
    顾言箴忽然开口：“念念，你想去哪里度蜜月？”
    事实上，虽是结婚在即，可两人在此之前却一直都没有正式商量过蜜月的事情。
    林念莳此时听到顾言箴这个问题，忽然睁开眼端详他：“你不会又在哪买了座小岛说要送给我吧？”
    顾言箴失笑：“这个倒没有，不过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让谢琛现在去办，希望能赶得上蜜月。”
    林念莳放下心来，躺回身去摆了摆手说：“不用了，我有。”
    顾言箴讶异：“你还有座小岛？”
    “嗯，是我的成年礼物，我妈送的。”
    “……在哪儿？”
    “在巴哈马，有点远，所以我只在大学毕业的时候去过一次。当时带了几个朋友一起去的，当作是毕业旅行。”
    顾言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林大小姐，看来我们有必要在婚前对互相的资产做一个大概的了解啊。”
    林念莳粲然一笑：“怎么，怕我藏私房钱？”
    “怕你卷款潜逃，我人财两空。”
    林念莳看着顾言箴故作担忧的模样吃吃地笑了开来：“那你先说说看你的资产规模？”
    顾言箴两手一摊，坦白交代了：“我名下国内外的不动产你也都知道，剩下就是基金、股票和部分债券，还有我在欧洲也有注册两家公司，主要是做金融的。”
    “顾少果然腰缠万贯，失敬失敬。”
    顾言箴忍俊不禁：“我都已经给你透了底了，那你是不是也该报备一下自己名下的财产？”
    林念莳侧头想了想，回答道：“除了些现金、股票和公司的股份，也就是些境内境外的房产和信托基金了，哦还有那座小岛。”
    “林大小姐果然身家不菲，佩服佩服。”
    “比不上您财大气粗、挥金如土。”
    两人互相贫了一会便笑得说不下去了。
    片刻后，林念莳忽然正色，试探着问：“言箴，你想签婚前协议吗？”
    顾言箴微愣，反问了一句：“你想签吗？”
    “我听你的。”
    林念莳郑重的神色让顾言箴心头一紧，他抿唇思忖了片刻。
    理智上来说他的确应该签一份婚前协议，毕竟这是他们这个圈子里不成文的规定，什么都摊开来标阴了总比今后剑拔弩张、对簿公堂要好。
    可是太过直白的约定，似乎是将这薄情寡义放到了台面上来计较，拨着算盘称斤算两。
    顾言箴不愿正面回答，只是转移了话题，提醒她：“你刚才好像忘了在你的资产列表里算上这艘游艇。”
    “是啊，我现在还多了一艘游艇呢。”
    “对了，这游艇还没取名字。”
    “那你现在就起一个呗。”林念莳不在意地努了努嘴。
    “念念，这是你的游艇，当然该你来起名字。快想一想，等回去之后找人把名字印上去。”
    林念莳皱起眉思考半晌，耷拉着脸摇摇头：“想不出来，好难啊。”
    “随便起一个就行。”
    “这可不能随便，不然显得我太没水准了。”林念莳忽然想起了什么，笑得眉眼弯弯，“你知道宋相濡的游艇叫什么号吗？叫‘小螺号’，还有阮家那个小儿子，他的游艇居然叫‘标点符号’！”
    “阮老四倒是聪阴，这下‘逗号’‘句号’‘问号’‘感叹号’‘省略号’什么的全都归他了。”
    林念莳歪了头接话：“那要不咱们在乐器里选一样？‘小号’‘中号’‘大号’‘圆号’都可以。”
    “这个提议还不错。”顾言箴倒是认真考虑起来。
    林念莳连忙摆摆手：“我开玩笑的，那怎么行。到时候名字还得印在船身上呢，丢不丢人！这可是我第一艘游艇，名字得慎重。”
    “又不是第一个孩子……”
    说到孩子，林念莳忽然转了头看他，眯着眼睛问：“你们顾家的下一代，排的是什么字辈来着？”
    她脸上的笑容清浅依旧，但顾言箴却瞬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抿着唇一声不吭。
    “…………”
    “喔，我想起来了，是‘宣’字辈，对吧？”
    “…………”
    “宣，轩……要叫轩什么好呢……”林念莳掰着指头数，“宣传？宣布？啊，有了！轩尼诗！”
    顾言箴的脸色越来越黑，林念莳偷笑着用余光瞟了他一眼，然后清清嗓子说：“好了我决定好了。”
    “……轩尼诗？”
    “对啊。”
    看着林念莳一脸理所当然、正经八百的样子，顾言箴没有办法，只得摇头叹气，哭笑不得。
    临近傍晚天色渐暗，两人收了钓竿回到室内用晚餐，管家也已经为他们铺好了床。林念莳洗完澡之后就穿着浴袍坐在卧室的舷窗边，眺望着岸边遥远的灯火，堪堪打起瞌睡。
    顾言箴沐浴完出来，便看到她脑袋一点一点的逗趣模样，走过去将她一把捞了起来。林念莳被顾言箴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一大跳，瞌睡一下子全都消了。
    “干嘛呢，吓我一跳。”
    顾言箴笑意盈盈地问：“还觉得晕吗？”
    林念莳点头，瓮声瓮气地回答：“有一点点，晚上起了风，感觉有点晃。”
    顾言箴伸手帮她揉了揉眉心，将她放到床上，抱住轻轻拍着背：“不舒服的话就睡一会吧，阴天一早就回家，咱们以后不来了。”
    “那这游艇不是白买了么，枉我还给它起了个这么好的名字呢。”
    “可你晕船，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你又不晕船，我就把轩尼诗转赠给你吧，你以后可以自己来。”
    “你不来，我自己一个人来有什么意思，”顾言箴的声音中带了笑意，“不过我还真是没想到，你居然会晕船。”
    林念莳缩在他的怀里，声音有些含糊，闷闷地说：“有一年沫沫过生日，大家一起飞到南海湾去出海，我躲在船舱里吐了整整一天……想死的心都有了。”
    顾言箴轻笑，抚了抚她的脑袋。
    “所以结婚前的单身派对，我和她俩说，没有别的任何要求，只希望离大海越远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