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怎么说爱你

醉花宜昼,醉雪宜晚,安之安之

    
    醉花宜昼,醉雪宜晚
    拍摄杂志封面中,美国的律师给我邮件,大概是需要我下个月作为证人再去一次法庭。我神色恍惚,一恍惚中被定格,摄影师说,“明朗,你身上有种迷离的美。让人想要探究。”
    随后辗转继续拍摄下一套衣服。这次拍摄在雪域高原。将某顶奢品牌下季新款与雪域风情结合,摄影师是业内有名的后期调色高手,擅长营造氛围。
    第二套衣服的拍摄不是很顺利,总是过于现代不够与环境相融合,我又有些高原反应缺氧,心脏隐隐作痛。丁晨见我脸色不好,赶紧让我乘着补妆的间隙吸两口氧气。
    乌蜀也就是摄影师,坐我身边点了根烟,“明朗,你看看这周围的景色。”
    乌蜀在纽约的离婚官司是我介绍的律师接手的,帮她争取到了两个孩子的抚养权。我们也是旧相识了。
    我不懂她的意思。
    “明朗,天是澄净如洗的蓝,墙如晒干的雪盐一般白,木门像牦牛血涂上去的红。就是这样一片早就因为承载了太多想象而被耻笑的地方,像不像我们。明星,是无数普通人的梦想,是无数人的梦。注定需要去承载他人的梦想活下去。有一天,他们不再关注不再崇拜我们,我们就死了。就像神话一样成为往事。明朗,不要辜负你自己本身。”
    大概五年年前我和母亲在纽约的家中追过一部华语电视剧,沈傲君主演的《西藏秘密》。农奴的卑微,贵族的跋扈,让我对那个地方并没有太多好感。但是不得不说,演员的表演还有服化道非常美丽,母亲也是那时开始信的佛。
    我问乌蜀,“你信佛吗?”
    乌蜀反问我,“你觉得他们朝拜的是谁?”
    我晃神。
    乌蜀又问我,“如果你有个心愿能够实现,只需要去磕头朝拜,你会许什么心愿?”
    我不说话。
    乌蜀轻轻吐出一口烟圈,“他们以为自己拜的是佛,其实拜的是自己。或许财富或许健康,或许姻缘,总会许一个心愿。佛是Buddha,觉悟者。觉悟者又会在乎什么财富啊地位啊姻缘啊。明朗,你有想要去实现的心愿吗?”
    我茫然地想着,有吗?似乎没有,这样就很好。我又想到了那不电视剧,人的欲望是永远不会得到满足的,可是人性中也往往藏着神性,就像那部电视剧演绎的一样。我席地而坐,看着山下潮水般朝拜的穿当地服饰的百姓以及络绎不绝的游客,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炙热的崇拜,他们用平静恬淡的神情遮掩着内心渴望欲望实现的灼热。
    倒是几条狗悠闲游荡,直接进入寺庙,随便找了个地方躺下打盹。着红衣的喇嘛闭着眼嘴里念念有词,我在想,他们又再想什么呢。
    乌蜀吩咐灯光等准备,我心中有光闪过,混搭撞色加腰封,擦掉了眼睛上过多的眼影,缓缓站到红色的木门边,配合乌蜀的拍摄。
    乌蜀对第二套照片很满意,我坐在她边上看还没有后期调色的原片,她指着电脑上的照片赞叹道,“明朗,你真的很有灵性和天份。这套衣服我看了就想买。”
    乌蜀的捕捉下,我像个不染世事的藏族少女,走累了,在白墙红门下遮荫休息会儿。我也喜欢这一套的拍摄。
    当天下午我便飞回了上海。才下飞机,预感会下雨。
    空气变得凉瓦瓦没多久后,哗啦啦地下起了雨。突如其来的暴雨让城市交通瞬间瘫痪,到处都是水淹的新闻。我和丁晨困在机场,公司派来接我们的车子堵在内环寸步不动,打车软件显示前面还有一百多个排队。
    丁晨灵机一动,发了个定位给肖觉,“小老板,方便吗?”
    肖觉瞬间回复,“马上到。”
    丁晨炫耀,“看到没,我聪明吧。”
    暴雨来得急促去得也快,只是留下了一地狼藉。交警们穿着雨衣指挥着瘫痪的交通,到处都是积水和抛锚的汽车。肖觉说,“我们不走中环了,换小路吧。”
    他绕道机场旁边的小路,那里青草茂密,月光把那里的一切照得很漂亮。我的记忆又散开了。
    金桂开了又谢,北风渐起,南飞的大雁的掠过天空,欧阳结婚的消息充斥着街头小巷,当红女明星和地产大亨的结合,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来都充满了秘密和香眼。
    乔乔姨再次带着我去了上海。
    我站在那些上个世纪的万国风情的建筑里任由裁缝量身裁衣,随后乔乔姨带我去吃晚饭。
    她再次充当了母亲的角色和我交谈,这番对话一直深刻地烙在了我心里。
    “明朗,多吃点。”
    “恩。”
    厨师上了松子牛油果面,乔乔继续,“你妈妈结婚后应该会退隐。”
    “哦。”
    “她希望你和她一起去美国。”
    我停顿了下,“外婆呢?”
    “会送外婆去北京最好的养护中心。那里有全国最好的医生。”
    “呵。”
    “明朗!”
    我放下了叉子,喝了口水,“我只有一个亲人,那就是外婆。祝她幸福。”
    “明朗!”
    “难道不是吗?我们是什么,对她而言是甩不掉的包袱,是负担。她参加过几次家长会?我被同学欺负的时候她在哪里?外婆生病的时候她在哪里?她在做她的大明星,和她的金主逍遥自在。她要我走我就走,笑话,如果我没记错从小到大我的家长一栏填的都是外婆吧。告诉她,我不会走的,她尽管和我爸爸的同学双宿双飞吧,我不知道这两个人卿卿我我的时候会想到我爸爸吗!”我越说越愤怒,却也越说越伤心,说着说着自己哭了。
    谁能想到那时母亲就站在我身后,她手上拿着一个新华书店的袋子,里面放了一些辅导练习册,还有一些她少女时代看过的世界名著。我不知道她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她的心情如何,只是那天晚上她出奇地温柔又沉默。
    目前瞪着自己漂亮的眼睛看着我,眼睛里有泪水在打转,那么水灵灵的,搭配着她的红唇,这样的悲伤这样的美丽。
    少年时候从来不知道珍惜,肆无忌惮地伤害自己最亲密的亲人。
    我鬼使神差地发泄着心里的愤怒,“不要一副你最可怜你最美丽的样子,你和我爸爸的同学混在一起,你对得起他吗!!!”
    说完这句狠话我抱起了书包跑出了那座历史悠久的饭店,摸索着四处走着,最后迷路了,犹豫了很久给肖觉打了电话,问肖觉,“该去哪里坐车回白溪里?”
    肖觉其实后来记起了那次争执疏离再到后面的合好。
    有天,欧明朗突然给他打了电话,电话里传来压抑沙哑的声音,“肖觉,该去哪里坐车回白溪里。我现在在上海外滩。”
    挂了电话后,肖觉便去公交站等欧明朗。肖觉看着天色渐渐由亮转暗,黄昏美得像一幅油画,他就这样等着,望着路的另一头,期待着那辆晃晃悠悠布满尘土的公交车的到来。等到繁星闪亮时候,他才等到了欧明朗灰头土脸地走下公交车。
    下了公交车,我远远就看到了肖觉,肖觉的黄色自行车停靠在公交车站的广告箱边上,他张望的样子像个猴子,突然心里就轻松了。
    我内心充斥着不安,自从看到那些信件后,查阅了很多资料寻找关于自己父亲的点点滴滴,看到了那时候他们的班级合照,发现其中一个人和那个即将迎娶母亲的人如此相像,一点点地搜集着一块块拼图去拼出那个十几年前发生的故事,感觉自己似乎真的找到了真相,愤怒委屈不甘随着拼图的完整一点点地充斥着没心。
    我无比渴望父亲,希望能得到那个早夭的天之骄子的拥抱,能够感受他的温暖,能够被呵护就像那些同学一样,可是妈妈偏偏要嫁给爸爸的同学。
    我无法理解这种关系,甚至为此觉得羞愧。
    肖觉像一抹清新的绿出现在我的眼前,那个躁狂被恨意充斥的世界突然清净了下来。我走下公交车,站到了肖觉面前,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双手环住了他的腰。
    跨出第一步的人是欧明朗。
    那天欧明朗失魂落魄地走下公交车,她被欧明朗抱住了。他整个人犹如被闪电劈了,被冰雪覆盖,四肢僵硬,思路停歇,不知所措。
    公交车迟钝地起步,一步三摇地驶远。
    欧明朗放开了肖觉,说,“回去吧。”
    欧明朗走得很远了,肖觉才反应过来急匆匆追了上去,他几次想牵欧明朗的手,几次又退缩了。这是他走过最煎熬的一段路,他想牵起欧明朗的手,可是他只敢看着欧明朗耳边的碎发,他想拉住欧明朗问问她到底什么意思,可是他只是静静地走在欧明朗身边,他很想再抱一次欧明朗,可是他只是捏紧了自行车的把手。短短十分钟的路似乎走了有一天那么长,两人站在清涧堂门口,欧明朗小声地说,“谢谢。明天见。”
    肖觉看着欧明朗进了清涧堂的大门,又看着清涧堂的大门合上,他双颊犹如火烧,骑上自行车,双脚软绵绵晃晃悠悠地骑回了茶馆。
    那天我强装平静地走进清涧堂就再也无法冷静,小脸通红,心跳砰砰,背靠着大木门羞涩得不知所措,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地抱住了肖觉呢。
    肖觉回到茶馆后,躺在自己屋子的床上,还回想着欧明朗带着甜腻香味的体温,那种感觉柔柔软软轻轻绵绵,似乎是他接触过最柔和的事物,他的心还在悸动着,这种悸动的感觉又幸福又心痛。他无法找到一个确切的词语去形容这种奇妙的感触。这天,肖觉失眠了。
    那天我失眠了。
    外婆似乎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给我送了夜宵就回屋子。
    我低着头怕外婆责怪,外婆只是捋了捋我耳边的碎发,什么也没说。
    我裹着被子,想着肖觉,男孩子的身板原来是硬邦邦的啊,为什么肖觉的腰似乎和自己一样细呢,哎呀好羞啊,以后怎么见面啊,自己真是中了邪了。
    天才亮,我就赶紧起床去了学校,外婆追着问怎么今天那么早出门,我含含糊糊地回答,要去班级做值日。
    肖觉记起来了,那天她来到欧明朗家门口等了很久也没见明朗出来,他扣门,外婆告诉他明朗六点半就走了。肖觉有些失望,却也无奈。这天肖觉没有去打篮球,赶去了校门口等欧明朗,欧明朗班级的告诉他欧明朗今天下午的课一结束就走了。肖觉一天都扑了个空。
    第二天肖觉还是没等到欧明朗,但这天下午的课一结束肖觉就去了欧明朗班级,欧明朗却早了几分钟走了。
    第三天肖觉下午被同学拖住了,又没有堵到欧明朗。
    第四天肖觉被老师喊到办公室帮忙,还是没有堵到欧明朗。
    周五的时候,肖觉天不亮就起床了,六点不到就到了清涧堂,六点一刻时候,欧明朗探头探脑地悄咪咪地走出了清涧堂大门。
    天蒙蒙亮,晨霞未显,空气清新,欧明朗小脸粉扑扑的,贼头贼脑地东张西望,她没有看到躲在一边的肖觉,于是长舒了一口气,向学校走去。肖觉不疾不徐地跟在她后面,晨霞渐渐渲染了天空,欧明朗耳边的碎发染上了一层金色,轻灵得像一只精灵。
    走着走着,欧明朗觉得不对头,她猛地一回头,就看到推着自行车笃笃定定跟着她的肖觉。两人目瞪口呆,一时僵在那里。
    我坐在后排,看着肖觉开车的样子,突然就想起那时候的我们。别扭又有意思。
    那天肖觉终于堵到了我。我们一前一后地走着。谁都不愿意先开口,我干脆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留意着身后的动静。
    两人一起进了学校,进了各自的班级。下午放学的时候,我也不再像前几天一样急匆匆地走,不急不缓地整理书包,于是在校门口遇到了等了一会儿的肖觉,两人若无其事地保持着一定距离一前一后地走回了白溪里。
    那天后这似乎成为了我们的常态,这天起,我们总是默契地维持着一前一后的距离一同上学,一同放学,偶尔有人晚了,早到的人也会等对方出现再走。
    母亲欧阳的婚礼如期举行,全国各大媒体争相报道,我和外婆外婆没有参加。
    母亲婚礼的前排空了两个位置。各大媒体也在猜测究竟是哪个大牌放了大明星欧阳的鸽子,这个猜测一度撑起了几年的八卦。
    乔乔姨再次来到白溪里,她一身职业装正襟危坐,手里拿着一叠文件,徐徐道来,“阿姨,这是欧阳在北京给你找的护理中心。您还是去吧。”
    外婆犹豫再三,摇摇头,“叶落归根,我已经老了,不想奔波了。”
    乔乔姨沉默了会儿,收起文件走了。
    乔乔姨走好,我从背后抱住外婆,动情地说道,“外婆,不要不要明朗了好吗。。。”
    外婆摸着我环在她腰间的双手,和蔼地笑道,“傻孩子,外婆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
    那天后,我和肖觉说话了,“我妈妈结婚了。”
    肖觉一愣,“哦。”
    我又说,“那天我骂了她。”
    肖觉还是一愣,“额。。。”
    “她说要我跟她去国外。”
    我轻轻说着,“我不想走。”
    肖觉也说,“恩,国外也就那样。我就是在国外长大的,真的,哪里都没有白溪里好。”
    我反问他,“你也不想我走吗?”
    他耳朵通红,口吃道,“我。。。我。。。我。。。我不想。”一个字比一个字轻,可是我听进去了。
    是啊,反正我都决定不走了,还难受什么。
    我就这样又恢复如初,只是关于那个拥抱,谁都没有再提。
    我们之间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又似乎润物细无声地发生了什么。
    我看着专注开车的肖觉的背影,还有那颗卤蛋一样的后脑勺,心里嗔怪,明明那时候是你说的不想我走,为什么后来这样对我,肖觉。
    丁晨大喇喇地打破了这个闷热的雨夜的寂静,“那个小老板,前面转弯放我下来就可以了。我们明朗交给你了。一定要把她安全地送回家喔。”说着朝肖觉拼命眨眼睛。
    肖觉耳朵微红,“嗯”,算是答应了。
    丁晨下车后,他开车,我坐在后座。月亮圆圆地挂在天上,照得一切都很美丽。
    肖觉率先打破沉默,“拍摄还顺利吗?”
    “嗯,还行。”
    “飞机没晚点?”
    “运气好,落地后才下了雷暴。”
    “明朗,我那时候只是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不开心了。。。”他试图解释昨天微信聊天的事情。
    “没什么。”我打断了他。
    肖觉车子停在了我家楼下。他欲言又止几次,我心里也有些彷徨,便邀请他,“下车走走吗?”
    他忙不迭地熄火,然后绕到后座,为我拉开车门。
    七月流火,开得最漂亮的就是石榴花了。
    我们站在石榴花树下。红色的石榴花像古代女子插在头上的绒花,娇俏极了。
    “我在拉萨的时候,看到许多古老的寺庙,颜色剥落殆尽,可是还是有很多人去朝拜。”
    肖觉认真地听着。
    我又说,“就像记忆一样。有些东西在时间里慢慢褪色,我已经不知道当时的情绪是真的还是只是我现在的想象。肖觉,你说呢。”我迎着月光看向他。
    他今天穿了一件烟灰色的T恤,下面是条牛仔及膝短裤,脚上是一双很著名的短跑运动鞋。浑身惬意,一身休闲。
    我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看,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处细微的表情,他的瞳孔颜色偏淡,清澈干净,见之就让人喜欢。
    他吞咽了几下口水,喉咙似被卡住,长长的等待中我听到了青蛙知了等虫鸣声,唯独他,不发一言。
    “明朗,让人顶礼膜拜的是人们心中的信仰,不是曾经的颜色。”
    “肖觉,你有信仰吗?”
    他轻轻拂去掉落发丝上的石榴花瓣,定定地回答道,“我有。”
    “宗教吗?”
    “不是。”
    “学术?”
    “不是。”
    “功名利禄?”
    他摇摇头。
    “这个世界上,谁人不爱钱,谁人不享受被崇拜。”我轻蔑地说道。
    “明朗,我在等待我的信仰。”他深情说道。
    风将细细的花粉送到我鼻端,我似乎闻到了一股茉莉花香。
    “明朗。”他深情唤道。
    我眼睛里有泪,再次问道,“你背叛过你的信仰吗?”
    他摇头。
    我咬着牙继续问,“你伤害过你的信仰吗?”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无比痛苦地点了点头。
    “明朗,我。。。”他想说什么,被我打断了。
    “明天还有工作,我先上去了。今天谢谢了。”说着转身离去。
    回到家里,冲了个澡,躺在肖觉送的醉翁椅上轻轻擦着头发。心里想着乌蜀白天的话,给母亲打了个电话。
    母亲慵懒地嗓音,“朗朗。”
    “妈妈,你拜佛的时候,许了什么愿望?”
    母亲想了想,“什么也没有。只是那一刹那,心里很安静。”
    “喔。”
    母亲关切地问道,“你不是不信这些吗?”
    “今天跟乌蜀在拉萨拍片子,那里寺庙真多。”
    母亲多精明的人啊,“乌蜀还好吗?”
    “挺好的。”
    “她没有回来?”
    我回答,“说要礼拜那里的寺庙,过几天再回来。”
    “你呢?有去礼拜吗?”
    “没有。”
    “喔,拍摄顺利吗?”她装作无意地问道。
    作为一个女儿,此时我应该让她安心,“一开始进入不了状态。不过乌蜀和我聊了会儿佛教,就顺利进入状态了。”
    母亲这才放心,“那你好好休息,不要太累了。”
    我们互道晚安,挂了电话。
    我长久地盯着矮几上那个青花瓷花瓶里的一大束茉莉发呆。突然想起一句话,醉花宜昼,醉雪宜晚。这些饥不能食,寒不能衣的长物之美,包含了太多超脱于苦难和磨难的释然。
    有些东西我过于迟钝。直至今天在乌蜀和母亲的回答中,我才慢慢感知到:醉花宜昼,醉雪宜晚,随风逐流,既来之则安之。
    我拿出手机,给肖觉发了条微信: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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