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眸渐开横秋水

    
    战后的金钟山一片狼藉。
    所有正派的弟子正在清理昨晚留下的屠杀场，不时传来几声哀嚎与呼援。
    “来人啊！这里还有人活着……”
    “谁帮我拿一下金疮药……”
    “谁过来帮我搭把手，这位师兄还活着……”
    相比之下，金钟山五十里外的城镇与山林显得格外安静。
    数百里之外的上空。
    一道金光闪过，划向天际……
    疾风簌簌，了空的袈裟鼓动，被迎面而来的劲风吹得咧咧作响。
    突然，在了空前方一道白光闪过，落到了附近一个小镇。
    熟悉的气息？
    了空心中生疑，跟了上去，随之落在镇外旷地。
    寻着刚才的一缕气息，了空来到了一家客栈。
    “上师，里面请。”店小二人热情地招呼了空走进客栈，径直走向角落处。随即离开。
    只见一位男子，身着白衣背对着了空坐在桌前饮茶。
    “逍遥仙？”了空一阵惊喜说道：“真是巧啊！”
    逍遥仙放下茶杯，转过身来笑道：“了空大师。不巧，我可是特意引你来此的。”
    “哦？特意引老衲来此？”了空又是一脸的疑惑：“不知逍遥仙引老衲来此有何指教？”
    逍遥仙伸出右手：“大师请坐。”
    了空缓缓坐下，等着逍遥仙解惑。
    店小二送来茶水：“二位请慢用。”放下茶水，便转身离开。
    “大师请。”逍遥仙再次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了空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放下茶杯，竖掌于身前，看着逍遥仙。
    似是知道了空在等自己解惑，逍遥仙说道：“大师此次回普照寺可是要交代何事啊？”
    “自是老衲的后事。”了空竖着佛掌，每一次说话都微微欠身，甚是谦卑。
    “后事？”逍遥仙笑道：“为何是后事？”
    “逍遥仙这是何意？七日之后修补金钟山一事，斗宫族长老不是已经说明了吗？老衲自需全力协助。”
    “哦，这事啊！”逍遥仙仿佛刚缓过神来的样子，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
    这究竟怎么回事？逍遥仙的气息没错，但是逍遥仙明明和是一起从金钟山出来的，不可能不知道自己要帮忙修补金钟山一事。
    “不如……还是与老衲直说吧！逍遥仙引老衲来此欲意何在？”尽管心中疑惑不解，但是了空说话依然不紧不慢，缓缓流声。
    “哈哈哈……”逍遥仙大笑道：“大师也有着急的时候。”
    “逍遥仙引老衲来此该不会只是为了戏耍老衲一番吧？”
    逍遥仙连忙抱拳作揖：“不敢不敢，我怎敢戏耍大师呢？”
    “那么还请逍遥仙给老衲明示。”
    “大师可收有徒弟？”
    “老衲一向清修简出，并未收徒。”
    逍遥仙恍然道：“哦，原来如此。”
    “门中向来由我师兄弟授徒，况且我门中也并无太大礼数束缚，修行到一定阶段皆可寻有缘人为徒，与白仙山相仿。老衲道行也不过尔尔，就没有必要耽误他人。”
    “大师过谦了。大日如来功法可不是谁都可以修炼的，大师的道行如果都放不上台面的话，那么以我这样资质的人就该回去种田了。”说着逍遥仙笑了起来，继续说道：“只是大师要是不收徒的话，怕才真是耽误了有缘人啊。”
    “门中可授徒人数众多，门徒亦不在少数，加之设立俗家门堂，广收俗家弟子，有缘自会入门。”
    “那么大师就没有想过要收徒弟吗？”
    了空摇了摇头，算是回答。
    “可为什么我在卦中算出大师有两个徒弟呢？”
    听了这句话了空倒是微微笑了起来：“逍遥仙这不是在拿老衲说笑吗？几日之后便是老衲协助斗宫族长老修补金钟山功德圆满之日。怎么可能会有两个徒弟呢？”
    “古有一字之师，向来也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之说。哪怕只是一句指点言说，也可谓之师父。”逍遥仙端着茶杯一副皎洁的笑脸侧着身看着了空说道：“大师你说是吧。”
    了空一愣，紧接着笑道：“不过几日之后是相约之时，而此番回普照寺较为怱忙，应该没有这样的机会了。逍遥派一向以预言卦象精准为名，此次怕是要在老衲身上栽跟头了。”
    “这卦象如此，我也不过是照此述说，准不准的，我说的不算。不过我还想烦请了空大师答应我一件事。”
    “逍遥仙尽管直言，只要办得到，老衲一定全力相助。”
    “就刚才交谈而言，了空大师似乎对收徒不是很在意，那么经过此番交流，还望了空大师能够拾取那收徒之心，为我们天下苍生造福。”
    “可是……”了空似乎开始犹豫：“这短短数日，我又……”
    话音未落，逍遥仙抢道：“大师不必多言，我自然知道大师的顾虑，几日也好，只要大师存有收徒之心就行。”
    “这……”了空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
    “不如这样，斗宫族长老虽说七日，但是我看那修补金钟山之术也是需要在现场准备两三日时间。到了正式修补之时，也该需要个两三日左右。我以十日为准，大师若是在十日之内没有遇到有缘人，就无需再有收徒之心。”说着逍遥仙侧过身来歪着头看着了空：“如何？”
    十日之内便是自己的大限，这逍遥仙究竟打什么算盘？“一言为定。”了空终究还是答应了逍遥仙。“逍遥仙可还有其他指引？”
    “指引不敢。”逍遥仙笑道：“不敢倒是对了空大师很是好奇。”
    “好奇？”
    “恩。”逍遥仙点了点头。
    “老衲身上有何事物让逍遥仙好奇的？”
    “大师凭一己之力打退蝙蝠妖王，道行了得。”
    了空再次竖掌微微欠身，说道：“逍遥仙言重了。守清师兄的道行远在我之上，若非牵挂旁事，凭守清师兄的道行也是完全能够压制妖王。在此之前他们二人争斗已久，本来已损法力，老衲正巧赶上，捡了个便宜罢了。”
    逍遥仙笑道：“大师不必过谦，守清真人的道行我当然知道，我也没有贬低于他来抬高大师的意思。”
    逍遥仙总是给人一副故弄玄虚的样子，这是天下人皆知的事情。话里行间都可能隐藏着玄机，往往在这不经意的言谈中，大多数人受益匪浅，了空也是明白。以往虽有接触，但是如此这般的交谈还真是没有，了空也不敢怠慢。从被逍遥仙引来此处，一次又一次莫名其妙的话语，了空现在才反应过来，这是逍遥仙有意为之，为的是在不可泄露的天机中“不小心”地泄露一些。
    “不知……”了空停了停话语，又马上说道：“逍遥仙对老衲是否有所指点？”
    “只是胡言罢了。”逍遥仙笑着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接着说道：“大师对修行一事有何见解？”
    了空知道，逍遥仙所谓的胡言可不是真的胡言，一定暗藏玄机，随即答道：“秉持一心，勇往直前。固守心智，则无往不利。”
    “哈哈哈……”逍遥仙笑着说道：“听大师这话，倒是感觉有些像是死磕啊？不过大师说的一点没有错，稳住道心，勇往直前。”
    “逍遥仙可有指教？也让老衲听听。”了空并没有因为逍遥仙看似消遣的话语生气，反而更为虚心讨教。
    “我只是觉得，勇往直前固然不错，不过偶尔回头看看也是不错的啊！”
    听了这句话，了空一下陷入深思。“回头看看？是什么意思？逍遥仙究竟要说什么？”
    尽管疑惑不解，但是了空始终没有问出口。却有另一番想法，对着逍遥仙说道：“逍遥仙说的是，偶尔回头看看，相比过去之后，也许对以后的修行会有更好的帮助。”
    逍遥仙微微一笑：“大师在说修行。可我确实在和大师说收徒一事。”
    收徒？刚才明明是逍遥仙说到修行一事，怎么又说到了收徒一事呢？难道是让我回想过去是否有人应该收之为徒？
    了空木讷地看着逍遥仙：“回头是指回哪呢？”
    “大师从何而来啊？”逍遥仙笑着问道。
    了空不假思索地说道：“金钟山啊！”
    逍遥仙笑着站起来作了个揖说道：“我还有事，在此想大师告别。”说着，逍遥仙拿出一些银两放至桌上，转身走向门口。
    了空看着逍遥仙离去的背影，不知如何是好。却听见远处传来：“大师两个徒弟，一个能够抵制魔君，一个可以救万民于水火，大师功德无量啊……”
    直至渐行渐远的逍遥仙完全消失，了空才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金钟山？”然后缓缓起身，又朝着金钟山方式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