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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萝的到来吓到了一群人,尤其是景玥,又惊又喜,连走路都仿佛踩在云端,之后不论云萝到哪里,他都亲自陪同在身旁。
但云萝也没去哪里闲逛,稍作整顿就带着人直接去了伤兵营。
军中的大夫不知云萝底细,起初还以为她是仗着大将军的纵容来捣乱的,尤其是当她将伤兵营当做教学现场,让她手下的那些侍卫们动手处理士兵们的伤势时,有几位军医的脸都要绿了。
“既受不得苦,又何必跑到这里来?从未听说过治病救人还能从旁指挥,让他人替你动手的!”
有人不满的嘀咕,又被身旁的同僚扯着袖子制止了。
大将军还在这里呢!
那人终于还是不甘不愿的闭上了嘴,转身打算来个眼不见为净,同时又庆幸分派给这位郡主娘娘的伤兵都是些伤势较轻的,如果不甚被她折腾得更严重了,他们应该也能再抢救一下吧?
景玥却没空理会心怀不满的他们,他看阿萝都来不及,哪有时间看他们?此时再不满,以后总会心服的,他对阿萝的信心从来都是足足的。
他看着云萝带来的那两百余侍卫在她的指导下,从几人轮番上手还手忙脚乱到逐渐的有序,毕竟这一路过来,他们每逢停下休息的时候都会在彼此的身上练手,这些步骤都已经很熟悉了,包扎的手法也练得娴熟,只是突然遇到真正的伤者,一下子有些忙乱。
都是些轻伤者,有些人甚至一直在伤兵营里待到伤口自动愈合了,都等不到大夫的关注,还有些则是自己胡乱的包扎两下,是否会伤口感染伤势恶化就要看命了,毕竟大夫们还有伤势更严重的士兵要看顾。
因此,众侍卫们在他们身上练手的压力就没那么大,尤其是曾上过战场的那一部分人,不管手法到不到位,只要有共同的话题,就很快跟这些伤兵们热热闹闹的打成了一片,哪怕不小心把对方的伤口戳裂戳疼了,也不过哈哈一笑,然后在云萝面无表情的指点下继续。
手重了,手法不对,清理得不够仔细,伤药的用量轻了不利伤口愈合,多了又浪费,纱布扎得太松了容易往下掉,太紧了又不利血液流转。
云萝冷着脸一一点出他们的不当之处,吓得他们差点不敢动手了,还让伤兵们回头来安慰他们,让他们只管动手,练熟了,他们以后若是再受伤,也能找他们。
有脑子灵活的,更是在旁边仔细观察,把云萝教她侍卫的那些话都暗暗的记在了心中。
其他的大夫,从不肯这样教他人手艺,哪怕是身边跟着的学徒,教导时也总留着几分,从没有谁像安宁郡主这样对着二百多个人指点他们手艺的,说的话虽有些扎心,但听得久了,看到她面无表情的模样都莫名觉得有些可爱。
当然,安宁郡主本就长得十分好看,又这么聪明厉害,难怪大将军也拜倒在了她的魅力之下,不知何时才能答应嫁给大将军当他的王妃?
短短的几天时间,军营里已经传遍了他们的大将军爱慕安宁郡主,想要娶她的这件事。
而同时,云萝随身带来的二百多名侍卫也从手忙脚乱到得心应手,不过只用了两天的时间。毕竟不是多复杂的事情,止血、清理、上药、包扎,又三天后,几乎所有的轻伤者就都被他们处理完了。
管理医药物资的管事将消耗的药材纱布等一一清点,发现这样大规模又迅速的给伤病疗伤,不禁没有过多消耗物资,反而比之前直接分药给伤兵们节省了不少。
云萝盯了他们五天,却从不主动去跟营中其他的大夫招呼,从非议不满到惊讶而不敢靠近,这些对她都全无影响。
当遇到质疑时,无需理会,直接用实力碾压比说再多的话都有用。
这是爷爷教她的。
五天后,轻伤者都得到了妥善的治疗,她就让他们各自散开,自己去找能上手帮忙的事情,遇上不会不解的暂且记下,等她有空时再来找她解答。
而她,则带着两个打下手的,直接往重伤者那边过去了。
伤兵营里的其他大夫一直都在关注着她,见她行走的方向就知她想做什么,这次却没人嘀咕或阻拦,甚至还有一个老大夫放下了手里的事,主动朝云萝迎了过来。
“参见郡主。”他拱手作揖,说道,“老朽姓赵,是这伤兵营中的医正,这几天见郡主一直忙于指点弟子,便不敢打扰。这边有几个士兵伤势沉重,不知能否请郡主帮忙治疗?”
他们已经见识了安宁郡主在处理皮肉外伤方面的本事,但她医术究竟如何,却还不清楚。
云萝看了这赵大夫一眼,说:“带路。”
赵大夫就把她带进了一个帐篷里,一进去就是冲鼻的血腥气和其他一些混杂难闻的气味,跟在她身后的兰香和罗桥都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云萝却只是眉头一蹙,脚步反而更快了。
不大的营帐里躺着十几个重伤者,缺胳膊少腿,甚至还有被开膛破肚的,身上缠绕的层层纱布上侵染着刺目的红,有的脸上青筋暴突在强忍疼痛,又的在低声呻吟,也有大声哀嚎或是陷入了昏迷的。
兰香不忍的扭开了头,扭头看到的却是另一个重伤患者,一时间都不知要如何安放视线。
云萝已经走到了陷入昏迷那人的旁边,手指压在他的腕上,目光从缠绕在他腹部的染血纱布上扫过,平静的说道:“把纱布解开。”
旁边照顾他的年轻学徒迟疑的看着她,又转头去看带她过来的赵大夫。
罗桥见状当即上前两步,伸手小心的托起伤兵,和兰香一起把缠紧的纱布一层层解了下来。
解开后,露出来的就是一条横贯腹部的狰狞伤口,几乎要将他拦腰斩断,兰香不禁被吓得轻呼一声。
伤成这样,他竟然还活着,这得活得多痛苦啊?
云萝看到的却是被缝合的伤口又红又肿,还在往外溢出黄白的脓水。
赵大夫站在旁边说:“此人在七天前受伤,一直高热不退,我们都以为他撑不过两天,却没想到他竟坚持到现在。”
见惯了生死,他对生死就有着一种习以为常的漠然,但说起此人的时候,语气中也不禁多了丝感叹。
不知是有什么未了的执念,竟让他在这样的伤势下坚持至今。
云萝沉默,转头看了眼营帐内的环境,说道:“给他换个干净的营帐。”
躺在旁边的另一个伤兵一直扭着头往这边看,听到这句话就忍不住问道:“这位小哥,我这兄弟当真是没救了吗?”
这都要给他换个好营帐让他走得舒坦些了!
云萝转头说道:“换个干净的地方方便治疗,但能不能救他性命,我并没有许多把握。”
伤兵茫然的点头,又问道:“那我能跟着去看看吗?您放心,我就坐在旁边看看,绝不打扰您!”
“不行,你似乎伤在肋骨,不易移动。”
他眼睛一亮,说道:“小哥好生厉害,竟只看一眼就看出了我伤在何处,其实我觉得我的伤势并无妨碍,但他们硬是把我安排到了重伤营里,我想着能就近看顾我兄弟,也就厚着脸皮应下了。”
说着还想转个身,更方便他说话。
赵大夫一步上前就按着他的肩膀把他又按了回去,虎着脸斥道:“安分些!好不容易把你那几根断骨接回去,若是乱动错了位,戳到你里头的脏腑,可没人再救你!”
他就不敢乱动了,只能用力扭着脖子跟云萝说:“小哥是新来的吧?以前从没见过你,不过能被赵大夫带来这里,肯定有好本事。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兄弟,翠花还在家乡等着他回去娶她呢!”
已经有人去就近安排干净的营帐,云萝就留在这里进一步检查昏迷者的伤势,又问断了肋骨的伤兵,“你们是同乡?”
“是啊,我家就在他家隔壁,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的,还有翠花。翠花啥都好,就是眼神有点歪,都是一块儿长大的,她怎么就没看上我呢?如果这小子真有个好歹,那翠花就是我的了!”
云萝看到伤重昏迷的那人忽然动了下手指。
眉梢微扬,转头就对罗桥说:“小心些,把他也一块儿抬过去。”
伤兵愣了下,刚才不是还说他不宜移动吗?
赵大夫也皱起了眉头,想要阻止罗桥的行为。
但他一个年老的大夫,哪怕在军营待久了有些身手,也轻轻松松的被罗桥一手拨到了旁边,又招呼了两个在营帐外探头探脑的同伴进来帮忙抬伤患。
赵大夫站稳后气得瞪眼,转头要质问云萝,却见她正跟人聊得热火朝天。
“翠花长得好看吗?”
“好看,我们岭北村就数她长得最好看!”
“那上她家门求亲的人岂不是很多?”
“可不,把她家门槛都要踏破了!”
赵大夫气得倒仰,过去几天,也没见这安宁郡主是个喜欢跟人聊天的啊,此时这样不正经,给人治疗还得折腾别的伤患陪她聊天?
真是岂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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