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一时间被色迷心窍,但冷静下来之后,该做的事情还是不能落下。
了尘大师一句偶尔不小心听见的话让景玥很是上心,北镇侯不能生了,是一直不能生,还是后来出了变故不能生,又或者,是被人用了阴毒手段?
想到此话出自苏夫人之口,听到此话后的景家暗卫们就不由得打一个冷颤,一点都看不出来苏夫人会是那样阴毒的人呢。
众人分散调查,自有他们各自的手段能耐,不出三天,北镇侯的脉案就完整详细的出现在了景玥的手上。
他看了两眼,完全看不出什么,便将脉案一卷,藏进袋子里,然后出门找阿萝去了。
“府里养着的现成大夫不用,偏要费时费力的去找安宁郡主,王爷这哪里是去解惑的,分明是打着解惑的名义去见心上人?”肃容目送王爷出门后,趁着四下里无外人,瞬间就卸下了面具与身旁同僚交头接耳。
“借口,这都是借口!”一群单身狗皆都忍不住愤愤的。
已经脱单好多年的无痕站在他们身后用力的咳了一声,惊得几人瞬间散开,各自找到位置肃容站好,连头发丝都透着端肃,看不出丝毫刚才满脸八卦的模样。
无痕踱步到他们面前,说道:“有这工夫凑在这儿说闲话,不如好好办事,若是能被郡主看上眼,自有你们的好处!”
“是,统领!”你说是就是吧,反正我们也不敢有意见。不过你这样明目张胆的挑唆我等撇开王爷,追捧郡主,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无痕挎着刀,状似无意的说道:“王爷不喜被人近身,更是从小时候就没用过丫鬟,咱府上也就老太太院子还有几个丫鬟,剩下的不是年老的婆子就是媳妇妈子,真是……等郡主进门就好了,她身边的丫鬟个个貌美如花。”
话不多说,剩下的他们都明白了,转头与身边人面面相觑,突然发现全是对手。
有人忍不住问道:“统领,你见过吗?郡主日常出门一直都只带兰香和月容两个姑娘。”
无痕挑眉,说道:“兰卉姑娘在为郡主打理胭脂铺,你们没见过?如歌姑娘倒是深居简出,我也不曾见过,但据说一手女红出神入化,郡主身上的许多衣裳配饰都出自她手。除此之外,还有八个二等丫鬟,十六个三等丫鬟,粗使杂役无数。郡主虽脾性好,不爱张扬繁杂,但该有的牌面一点都没有少。”
“哦~”
云萝不知道有人正在打她身边丫鬟们的主意,景玥上门的时候,她正在编写伤患护理手册,打算编写好之后就印刷出来,为即将开启的护理班做准备。
她把所有文字都写得尽可能详细和直白,手边的书桌一角,已经堆了尺厚的一沓,装订成册的话,怎么也得分成十几册才行。
景玥是第一次看见这一沓文稿,不由得愣了下,然后捧起云萝的手仔细检查,心疼的说道:“你这手指上都要磨出茧子了,何必这样着急?他们一下子也学不了这么多,你大可以慢慢写。”
“还要修改矫正呢。”云萝抽回手,写下最后的两列字把这一页纸写满,然后放到一旁等待晾干墨迹,头也不抬的说道,“这么大的字,一页纸也写不了几个。”
若是放在前世,这些内容都不够一本厚一点的书。
她一边整理着被她放得乱七八糟的书桌,一边说道:“我见院里几个丫鬟都挺闲的,就趁着空闲教她们处理伤患,还有去年我带去西北的那些侍卫,大部分被留在了军中,也带回了几个,他们对护理之事都已经很熟练了,到时候可以让他们去授课,不然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景玥一愣,“你还想亲自授课?”
“不然呢?”云萝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说道,“还有谁比我教得更好?此地大夫对授课之事看得十分郑重,就算在教徒弟的时候也大都教一半留一半,说得又晦涩,你觉得你军中的那些大老粗们能听懂?还是他们能花费几年的时间去辨认草药、望闻问切?”
景玥沉默,这些都不能!
云萝接过他递来的一页纸,按次序放好,然后说道:“他们不需要成为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战场上刀剑无眼,最多的就是外伤,他们只要学会如何给伤口清理、止血、包扎和伤后的护理,就能保住许多人的性命,再多的,还是交给正经的大夫吧。”
“所以……”云萝手上整理的动作不停,似乎很随意的说道,“这是保命的技能,选一些学有所成的士兵出来专门负责日后的战场救治,但其他想学的人都可以来听课,哪怕只学会一点点,以后万一受伤又等不到别人救治的时候,说不定就能凭着这一点知识保住自己的性命。”
“历朝历代的君主都在鼓励生育,人口的增长还成了当地官员的一项政绩,但其实,保住已经存在之人的性命,比重新生一个孩子等他慢慢长大更划算,是不是?”
许久没有听见景玥的声音,她不由抬头看去,然后就对上了他格外明亮的目光。
那眼神,仿佛她是什么稀世珍宝,又好像还带着一丝怀恋。
怀恋?
她还没来得及多想,景玥就突然张开双臂把她抱进了怀里,埋在她的颈侧蹭了蹭,轻声说道:“阿萝真是个宝贝。”
你是从哪里看出这一点的?不妨详细说说?
云萝窝在他怀里眨了眨眼,然后无情的将他推开,转身搬着沉甸甸差不多有一尺厚的稿子走到一个箱子跟前,把它们仔细的收好。
景玥看见那箱子里面,已经有两叠这么厚的纸了。
不禁头疼又心疼,他以为一沓就已经很多了,没想到更多的被藏在箱子里,这些可都是阿萝亲手一笔一划写出来的!
“你这是写了多久?”
“从西北回来的路上,我就开始准备了。”
“……”那你这准备得可够久的,还一直没有显露风声,他也到今天才发现。
分类摆放好,云萝转身问他,“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就是想来看看你。
又看一眼已经合上盖的箱子,景玥掏出了那份北镇侯的脉案递给她,“这是北镇侯的脉案,你看看可有不妥之处。”
云萝好奇问道:“从哪里来的?”
“我也不知,他们总有一些连我都不知道的本事。”他状似无奈,却并无丝毫不满和忌惮。
云萝眼里浮现一丝细微的笑意,转瞬即逝,但笑意虽不在,目光却比平常更显柔和,问他:“你不好奇吗?”
他摸了摸她额角的一缕碎发,笑道:“那么多人,一个个的我哪里管得过来?只要他们能把事办了,我不管他们用什么办法。”
云萝没再多问,低头翻起了这份脉案。
一开始,她看得面色平静,翻到后面,却不知不觉中蹙起了眉头。
景玥伸手把她的眉心一点点揉开,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云萝翻过最后一页,又回过来从头翻了起来,缓缓说道:“前面没问题,偶尔得病也是着凉伤风之类的小病,还有些肾虚。”
她看了眼时间,赞道:“你家侍卫好厉害,连十年前的脉案都能找到。不过,北镇侯竟然十年前就肾虚了,他如今也不到四十吧?二十几岁就虚成这样,后院还养了那么多妻妾,他应付得过来……唔!”
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捂住她的嘴,同时响起的还有景玥无奈的声音,“这种事情,我们就不要管了吧?”
突然有点后悔拿给她看了!
云萝抬眸,一双水泠泠的眼睛从他的手掌边缘露出来,看人的时候显得格外无辜,真是好看极了,就是没有一点羞涩。
她扒拉开他的手爪子,继续低头翻看,并说:“之后他开始吃药助兴,大概还同时在吃一些补肾的东西,一下子倒是没有亏得很厉害,到这里,七年前,开始出现了疲累困乏的症状,不知是太虚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延续至今,他的身体底子不大好,时常会有头晕乏力的症状,行房也力不……”
景玥再次捂住了她的嘴,满脸纠结,“这种事情你就不要跟我详细叙说了吧。”
云萝拉下他的手,看一眼他微红的耳朵,说道:“又不是你的脉案,你害羞什么?再说,他这脉案上也只有这些,肾虚体虚,酒色过度。”
景玥捏了捏鼻梁,弱弱的问道:“那他有没有不能……”
“这个看不准,我得亲自给他号个脉才能确定。”
亲自号脉?景玥瞬间精神了,忙说道:“这个不必你亲自动手,我会另外安排!”
云萝嘴角微勾,把脉案塞回到了他手中,说道:“不过照他这虚法,还有多年吃药史,又没有主意节制,很大概率是真不行了。”
景玥捏捏她的脸,无奈道:“姑娘,就算你是大夫,也不要把这种事说得这么平常。”
云萝直接转身不理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回头问他道:“北镇侯府上个月是不是刚添了一个小郎君?”
景玥愣了下,然后两人面面相觑,书房里陷入了诡异的静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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