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是天上仙

第六十九章 街上的公主

    
    满天的火光照亮了余杭县的夜。
    百姓看到了无仙大师力克苍穹之上的邪瘴,无不各个大声夸赞,频频叫好。
    待到那邪瘴彻底消散,无仙大师的法号已响彻了整个余杭县的每个角落。
    白玉京被御剑接下。
    下面并没有太上仙人的身影,只有茫然着喜悦泪水的楚修然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看到白玉京时,他想都没想,直接扑了上去。
    灵音寺的僧人都已散了出去。
    大悲楼,轰然倒塌。
    冲天的火光吞噬了灵音寺,不可估量的财富在这一刻彻底消失了。
    二人站在繁华的长街上,回头望去,楚修然悲喜交加,抹了抹泪水道:“我们……成功了……玉京!我们成功了。”
    白玉京擦了擦脸上的灰,松了口气。
    二人旁若无人地直接坐在了人来人往的街头上。
    忽然楚修然惊叫道:“喂!你的剑呢!”
    白玉京挠了挠头,叹息道:“我也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
    他在意的并不是天下第一的宝剑,而是现在的心情。
    喜悦的心情。
    这是如同杀母之仇得报一样的心情,内心中的狂喜本该浮于脸上,可他始终都笑不出来,心里的喜悦似乎被一股更大的阴霾压住了,他笑不出,渐渐地发现甚至开心不起来。
    狂喜突然变成了疲惫。
    白玉京和楚修然随意地靠在路边酒肆的旗杆旁。
    小二和掌柜的注意力都在灵音寺的大火上,自然没有注意这两个衣衫褴褛,脸被熏得黢黑的小叫花子。
    忽得从道路的左手边走来了一驾马车,马车下方尽是水蓝色布衣的护卫,一眼便看得出,正是水龙寨的人。
    马车停下,一席蓝衣落地,来人正是秦雯。
    她脚步匆匆,看到白玉京的那一刻,眼里已噙着泪水,走到街角边,蹲下身来,不管裙摆,双手捧住白玉京的胳膊道:“大……你没事吧?”
    楚修然瞥了一眼旁边的焦急地秦雯,闻到了一股爱情的酸臭味,不屑道:“哟,还帮着隐瞒呢?他一个赤衣使能有个什么屁事儿?我被砍了一刀也没人理我。”
    秦雯看了一眼双手抱在胸前,气呼呼的楚修然,顿时花容破涕为笑,擦去了脸上的泪痕,转头看向了白玉京,“没事就好,我带你们回去休息吧。”
    她的心中百感万千,若是白玉京身死,自己之前做的那些功夫不但要前功尽弃,更可能会跟着受到牵连,所以才会孤身一人前来查探,若是白玉京真的失败,那她就当场自绝,万万不得牵扯自己的家室,更不能牵扯水龙寨。
    还好,万幸。
    白玉京和楚修然互相搀扶着站起身来,刚想要走向马车,却被一个吊着嗓子的声音喝在了原地。
    “太主公主驾到!”
    诺大的长街顿时百姓退至两侧,正中间出现了一架高大的马车,凤于穹顶,后架金雕玉刻顶花罗伞,两匹纯白的高头大马在前方驾行,周遭站着的尽是甲士,白红相间的盔甲足以说明,他们不同于任何的军队,而是那个高高在上,只属于皇权的天卫。
    为首的将领昂首挺胸,手臂上系着一条淡蓝色的绸缎,这是公主亲卫的标志,是官家特许。
    长街无数的百姓当街跪拜,恭迎公主圣驾。
    白玉京看着远远而来的马车,心中升起了一阵莫名的压迫感。
    韶阳国运三百年,男子皇帝有十三,女子皇帝有六,虽然比例不同,但较于其他的王朝,女子坐龙椅对于韶阳来说,已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所以历代的皇帝继承者并非只有东宫,还有东院。
    在韶阳,皇帝的儿子们会在九岁拜王,在十六岁时选定太子,入主东宫,此时其他的王才能被受封号、爵位,兼称为皇子。
    女儿们则会同为九岁时拜郡,在十六岁时选定太主公主,入主东院,其他的女儿们才能被受封号、爵位、兼称为公主。
    可笑的是,三百年间,从太子或是太主的位置上继承皇位,坐稳朝堂的少之又少,掰着指头也只能算出五个人来。
    面前的这位公主,便是太主公主,是韶阳现在三位公主之中,权势最为宏大,实力最为强劲,甚至在夺嫡一事上,压盖过太子的公主。
    白玉京并不惊讶,余杭县见到公主这种事情并不少见,韶阳的皇宫并不严苛,也没有前朝那些繁复的规矩,公主、太子甚至官家都可以随意出宫。
    想来几十年前,还有皇帝跑勾栏,爱上一个女子,又与女子所爱的书生争风吃醋的趣闻,那位皇帝甚至在宫中修建了一个地道,地道的另一头直通勾栏的后院。
    当然至于真假,没人在意。
    白玉京不仅看到了那气势非凡的车队,还看到了一个熟人。
    正是从马车侧面探出头来,在四下寻找的女子。
    秦若瑶。
    此时马车已至身前,楚修然和秦雯还有一众百姓都已跪拜,唯有白玉京直挺挺的站在当地,像是一个木头桩子。
    楚修然大惊失色,连忙想要拉拽他一起跪下,可是转念一想:“这尼玛是个绣衣使,我真是蠢蛋,拉他干嘛?绣衣使只跪官家,不跪旁人。”
    索性自己乖乖跪好,头也不抬,只求这公主殿下赶紧离开,自己还能回去洗个热水澡,喝口好酒。
    白玉京仰着头,直至马车到了自己的面前,前方骑白马的将军豁然扭动胯下坐骑,长枪在空中划过一道银光,落在白玉京眉心处,赫然道:“哪儿来的叫花?太主殿下至此,为何不跪?”
    当即便有其他的侍从绕出,骑马的骑马,持剑的持剑,将白玉京团团围住。
    坐在马车里观赏的秦若瑶扶唇一笑,似乎在和马车里的人分享趣事,对着白玉京指点了几下。
    白玉京面不改色,凝视着那马上的将军,“荆州而来。”
    那将军面色一变,怒道:“我管你是从哪儿来的?我问你见到太主殿下,为何不跪!”
    太主殿下?
    白玉京胸口本就憋着一团怒火,早知这灵音寺的始末便是这高高在上的东院之主搞的鬼,自己亲手摧毁了四象玉面金佛,当是断了她的财路,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太主公主就算现在不知,以后也不可能不知,若是知道了,她会怎么对自己呢?
    她会怕?可笑!
    想到这里,白玉京已然明白,他从接手这个案子的时候,恐怕就已经被放在了这位太主殿下的对立面,权力的纷争从还未开始的时候,他就已经被迫站好了队伍。
    白玉京笑了笑道:“有人不让我跪。”
    将军冷笑一声,“何人如此大胆?说出来让本将军听一听?”
    白玉京道:“我可以说,但是将军恐怕不敢站着听。”
    将军大笑道:“放肆!来人,将此人抓起来,手足切去,也好让旁人知道,不重太主殿下的后果!”
    几人当即围了上去。
    白玉京叹了口气,左手从腰间向上一挑,那块金令便出现在了手中。
    “陛下口谕,天下阁绣衣使乃陛下专权,皇权特许,不跪朝纲,不跪皇室,难不成这位将军要忤逆陛下?”
    这一次,白玉京笑着看向了他。
    那将军已笑不出了,所有护卫都已呆在了原地。
    白玉京道:“见绣衣圣令,为何不跪?何人如此大胆?报上名来,让我听听?”
    那将军脸色深沉,当即下马跪拜,低下头去,一言不发。
    白玉京也没有多说其他的话,收起令牌,转身正欲走,却听身后一个声音缓缓道:“白大人,要不要本宫也出去,给你下跪啊?”
    白玉京猛然回头。
    就在这时,车窗突然开了一线,里面伸出一只白净的玉手,那纤柔、毫无瑕疵的手指中,夹着枝梅花。
    黑色的梅花!盛夏中有梅花,已是奇事,何况是黑色的梅花。
    随着梅花落地,门帘被宫女掀开,里面出现了一个女人。
    女人踏足而下,所有人都低着头,无人敢去看。
    月光在这一刻似都矮了半分。
    她的容貌,却无人能描述,只因世上再也无人敢抬头去瞧她一眼。
    她身上似乎与生俱来便带着一种慑人的魔力,不可抗拒的魔力,她似乎永远高高在上,令人不可仰视。
    还未等白玉京说话,她已自漫天星光下来到他面前。
    寂静。
    十里长街,静如寒冬。
    清香四溢。
    白玉京没有低头,但在心中,他的头早已抬不起来,甚至不敢在这一刻凝视那双生来带着无与伦比贵气的双眸,也无法说出一句话。
    那不是气势。
    而是气运。
    强大的气运之力,在这一刻几乎要压碎他!
    他的双腿已在颤抖,体内的气息似乎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握其中,更是有一股无法控制的乱流想要在顷刻之间,压塌他的脊梁!
    忽的。
    一声嘹亮的叫喊,划破天际。
    “太子驾到!”
    公主的面容,沉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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