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寞低着头,静静的没说话,神情认真,似乎很悉心的给戎烈包扎伤口,轻轻打完一个结后,抬起头望他。
暖黄的灯光,从天花板上投下来,铺在虞寞晶莹如玉的脸颊上,仿佛星光一般,倒影在她透明的眼眸里。
这一瞬间,戎烈突然觉得她的眼睛澄澈又明亮,散发着柔软的光辉,像是月光照耀下一泓不染凡尘的泉水。
突然戛的一声,门被人推开,“打扰一下,这是送您的……”端着果盘进来的服务员看到两个少男在深情对视,愣了一下,才把话说完,“……水果。”
这句声音登时把戎烈的思绪拉了回来,他赶紧侧头看向旁边,但是虞寞仍然注视着他,点了点头,道:
“嗯,伤口就是要包好,才不会死在这里,毕竟,你可是皇子呐。”
戎烈一怔。
……不会死在这里?什么意思?
只是担心我死在这儿没法儿回去跟皇帝交代是吗?!
一时之间,戎烈坐在那里,无语望天……花板,灯晃眼睛,只好埋头扶住额头,啥也不想说了,无语了好一会儿,才起身拿包袱,“走了。”
“好呐。”虞寞俏皮的答应,对他的反应感到非常满意,心情比白天好了不少,背起包袱跟着走,“咱们去哪?”
戎烈没有理会,也不去看她,自顾自的走着,但是……还没有走出门,一个服务员追上来挡住了去路。
“二位二位,还没结账了吧,这边请,现金刷卡都得行。”
“嗯?”戎烈扭过头去看了服务员一眼,不带好语气的说,“说好白送,要啥银子。”从他旁边走过去。
服务员听到这话也是一愣,吃霸王餐的人倒还真没遇见过,把霸王餐吃得如此理直气壮的也真是头一个,不得不追上去拦住,堆笑:“二位,您真的还没有结账呢。”
戎烈这时心情极差,没闲心跟不相干的人纠缠,要搁平时,自然是用拳头跟他说话,这在异国他乡嘛,总顾忌着不能轻易打架,啥也没说,从钱袋里拿出一块银子。
“哟,敢跟爷们儿要钱,活腻了是不是?”是虞寞装腔作势的声音。
“嗯?”戎烈扭头看虞寞,突然间往事在脑海闪了出来,不知道是不是一首笛曲冲淡了对她“一肚子坏水”的印象,突然见到她搁这拱火,反而有点吃惊了。
直到此时,戎烈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丫……从方才裹伤开始就是故意的吧!
一旁的服务员也是愣住了,也许头一回遇见这种情况,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说啥才好,三个人就很尴尬的在店门前站着。
“呵呵。”戎烈先打破沉默,把银子丢给服务员,“我寻思……金银玉石到哪儿都能用吧?”
咕咚一声,服务员没有接住,银子滚落在地,他低头看了一眼,又抬头看看戎烈,再看看虞寞,突然扭头朝店内大叫:“老板!有人白吃白喝不给钱啊!”
饭店里的顾客一听到这声吆喝,一个个的放下筷子就蜂蛹似的围过来,这年头吃霸王餐的人跟玩谐音梗的人一样少,跟个宝儿一样,遇到就不能错过,许多人拿手机录像拍照,叽叽喳喳的议论。
“长得挺帅的……”
“看那个矮个的,又俊又秀气,不如咱们帮他买单,要个飞信号。”
“我倒更喜欢高个的呢。”
“小孩子才做选择题。”
在第五仙境,人们的穿着打扮都不尽奇怪,有大袖长袍的,也有衬衣短裤的,还有用金银玉冠扎马尾穿短打装扮成少年公子的,完全见怪不怪,因此周围人很轻易的把虞寞认成男孩子。
虞寞有些烦,突然被许多人叽叽喳喳的围观,要搁在平时,早就溜了,这时心里在寻思一些主意,忍住烦躁没有溜走,等着看戎烈的反应。
戎烈也有些不太愉快,平时早就一拳糊上去了,可是……不能打架,不能打架,要跟他们好好讲道理……伸手指向地上银子,耐心的解释:“哎哎,讲点道理,我这给钱了。”
“你爷我就吃了,怎么滴吧。”虞寞继续挑一把火。
戎烈深吸一口气,攥紧拳头慢慢吐气……此时想起今日在河边的情形,她果然还是生气了,这气生得还真是暗里藏刀啊,不就一句气话吗至不至于?
然而围观姑娘们倒是此起彼伏的闹开了,这扎马尾的男孩子不仅长得又俊又俏,还拽帅拽帅的,很快已有人把她照片传到论坛,取题为:五分钟,我要这位小哥哥的所有信息!
“哪个胆儿肥的,敢来爷这儿白吃白喝不给钱?”随着一个粗犷的声音,店里走出来一个体型剽悍的中年男子,穿一身深领长袍子,露出结实的腹肌,口中叼烟斗,满脸胡须茬子。
戎烈用礼貌的微笑接待他,仍然指着地上的银子:“老板是吧,这儿,我可是给钱了啊。”
老板斜眼瞟了一下地上白花花的银子,眉头一皱,吐出一口烟,道:“逗呢是吧?”
在第五仙境里,由于矿产资源极其丰富,金银是不太值钱的,女子们也没遗传到穿金戴银的习惯,也没有人屯金储银的来保值,金银更不像北昭国那样作为货币,所以一块银子是完全不够他方才那一顿饭钱的。
戎烈想了一想,提议道:“要不……来点儿金子?”
“爱要不要,爷们儿没心情闹。”虞寞还没有罢休。
戎烈无语的扶了扶额头,这样好玩吗?故意挑火要看热闹是吧,想得倒美啊你。
这时旁边有主动的姑娘大声喊了:“小哥哥,你心情不好么,我给你结账~要不要一起看个电影呢?”
“看个鬼,你爷我烦着呢。”
虞寞哪里听懂了看电影的意思,但火是不能不拱的。
话一出口,围观姑娘们倒是又闹起来:“啊我死啦!”“奶凶奶凶的呢!”当然也有异端:“啧啧,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一片吵闹声中,老板脸上的黑线终于绷不住了。
“停!”老板陡然怒吼,声音大得叱咤如雷,不少人吓了一跳,现场忽然间鸦雀无声,目光都投聚到老板身上。
老板咬着烟斗放话:“你爷我心情也挺烦的,既然都是爷们儿,那咱们就用爷们儿的方式好好解决。”
“唔。”虞寞斜身躲到戎烈身后,一脸无辜的奶声奶语,“好凶呢,你快把他锤坏。”
话很小声,围观的没听见,只戎烈和老板听了个清清楚楚。
戎烈完全不想搭理,满脸无奈的看着她作,老板瞧她这怂包的样子,懒得跟她较劲,望向戎烈:“小崽子,怎么样,敢不敢来?”
来你大爷。戎烈想是这样想,可眼下摆明了已是骑虎难下,万万没想到,总是会给她坑得毫无办法,咋就摊上这么个人呢,来呗,不然还能怎样,总不能认怂吧?
“你爷我没什么不敢来。”
“好小子,来吧,你要是赢了,饭钱爷请客,输了,给爷双倍结账。”老板说着头也不回的走出店门,周围人起哄:“追上去追上去!”
戎烈对人群扫目一圈,望向虞寞:“走着?”虞寞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的眨眨眼睛,戎烈眯起眼睛笑了笑,什么也不管了,牵起她的手把她拽走……
“哟——”围观群众见到两个男孩子牵手又是一阵喧闹,许多人跟着涌到大街上,要把这场热闹看到底。
这个时候,在对面一栋五层小酒楼的楼顶上,一片黑漆漆的阴影里,白发人和红发人正目送虞寞和戎烈走出店门。白发人在接电话,说了一句“行。”后便挂断了。
“老七怎么说?”名叫鬼剑赤华的红发人问,头角上被绑了粉红蝴蝶结,英俊的脸上有点指甲印,是方才广场舞大妈的馈赠。
“咳咳……”名叫天剑点沧的白发人咳嗽了几声,还没有从虞寞的一拳和广场舞大妈的联合攻势中缓过来,声音有些虚弱,“老七说,一切搞定,剩下的咱俩自己办。”
“不来帮忙?”鬼剑赤华眨了眨眼睛,望向街巷里涌动的人群,“这可难搞,不能闹出动静,还要把人绑走。”
天剑点沧点了点头,在无道罗网的实时监控下,打架就会招来监察府,瞬间移动的能力只能自身移动,无法携带旁人,事还真棘手,“顾铁牢已经盯上了,还得赶在监察府前面得手。”
“费劲,老七也真是,就算不来,就不能让无道罗网歇一天再上班?”
“别闹了,仅只是删除记录,已经够让监察府折腾,再闹大一点,恐怕要惹祸上身,而且我猜……老七就是想看看,咱俩在这种情况下,要如何得手。”
“哼,故意给咱俩添堵是吧。”鬼剑赤华不屑的笑了笑,“行吧,正好我车给这小子烧了,他不落我手里头,我还真不乐意。”
“那混小子。”天剑点沧语气依然温润,“没什么难搞的,那个丫头才让人头疼,咳咳……咳……”
“各报各仇,我可不会对付女人,只会用男人的方式对决。”鬼剑赤华说完,一个纵身,身影便在一片漆黑里消失不见。
天剑点沧微笑着摇了摇头。嗯……男人的方式?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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